大唐凌風傳 第164章 老道天罡

作者 ︰ 紀輕昀

師妃暄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化,轉移話題道︰「妃暄常希望自己就像溪流內的堅石,水流雖每刻每分的從石上流過,只會令石子更光滑而不會留下半點痕跡,但人始終不是石,妃暄也會有人的感受。今趟妃暄下山踏足人世,當然是為奉師門使命,但亦隱有入世修行之意。靜齋的最高心法,必須入世始能修得,非是閉門造車可成。」

凌風奇道︰「妃暄為何要向凌某講這些?」

師妃暄平靜地道︰「儒家有獨善其身和兼善天下之分,佛家也有小乘大乘之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正是舍身的行為。敝齋《慈航劍典》上便有‘破而後立,頹而後振’的口訣,可知經不起考驗磨礪的,均難成大器。敝齋最高的心法名為‘劍心通明’,歷代先賢,從沒有人能在閉關自守中修得,甚至僅次的‘心有靈犀’,亦罕有人練成。」

凌風琢磨她話中含義,嘆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貴派寫出《劍典》的地尼祖師也算性情中人。妃暄的意思是要經歷情關,希冀達到劍心通明之境麼?」

她雖沒有明著回答他的問話,他還是懂了她的意思。或許她要將玩場精神愛戀,對象或許還是他凌某人。但她不是說他將要被寧道奇干掉了嗎?

師妃暄喃喃把兩句詩念了幾遍,對他所言情關一事不置一辭,忽然道︰「妃暄有種預感,寧真人此番定殺不了凌兄。」

凌風笑道︰「那凌某就承你吉言了!」隨即面色一正道︰「妃暄,我也有一種預感,你將來一定會成為我的女人的!」

師妃暄一怔,她尚是頭次听得如此霸道的話,他這句透著一種強勢、坦率與真誠的味道,她竟生出一種羞意來。這種尋常人類的情感來到她的身上,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天際一聲響雷炸天,她才回過神來,發現對方已經躍入永安渠中消失不見。

她靜靜看著沒有因他入水而泛起一絲浪花的平靜水面,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今日她違背師尊的意願來見他一面,是對還是錯?

師尊呵,天道之路,妃暄該怎麼走下去?入世擇君,可是正途?靜齋存在的意義是為求道還是濟世?

她迷茫了。

凌風在水中快速前行,沒有人比他更享受這種感覺,他像化身為一條魚兒,可以清晰地感應到周圍的一切。

今天與師妃暄的一番對話,還是有所收獲的。起碼知道了中原第一高手寧道奇會來追殺自己!

這確是個不妙的情況。大宗師的追殺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躲過的。因為大宗師可怕的精神感應有若附骨之蛆,避無可避,除非他也達到了天人之境,可以躲過這種精神層次的交感。

另外,師妃暄最後的兩段話看似在單純地自陳心事,他卻清楚地感知她的心意。

顯然初出茅廬的師仙子對師門的做法並不是十分贊同,至少內心深處還是同情他的。現在她的武功修為止于「心有靈犀」,若想攀上「劍心通明」只有經歷紅塵中的劫難才可以。

這是場情劫。

在她的心里,碧秀心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度劫失敗,不僅沒有突破本身的境界,反因此橫死在石之軒這魔頭手里。而她此回刻意地接近他,更是一種蓄意地玩火,一不小心就會上身。所以她也忐忑不安,話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回避了這個話題。

凌風體內的魔種對她的道胎有種難言的吸引力,她若可以經受住這次情場的戰斗,她定可以突破至夢寐以求的「劍心通明」,甚至進軍派中無人能窺的「死關」。

他對此煩躁莫名,他的女人們愛上的仿佛不是他,而是他體內的三個小家伙而已。

他對自身涌起種強烈的挫敗感。自己會否一無是處?此回取寶之行,被慈航靜齋的刻意阻擊攪得亂七八糟,偏生自己還想不出什麼有效的方法來運走寶藏。

想到這里,凌風對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生出一種疲憊感。此時他不是想著去尋京兆聯晦氣,反是想回到自己的女人身邊,躺在她們的懷里,什麼也不做,就那樣安心地躺著,享受生命的樂趣。

他忽然急切地想去嶺南,去看看現在或許已經大月復便便的宋月媛,她肚里正孕育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或她傳承的將是他凌風的血脈。

他心頭有一種沖動,他想放棄眼前的一切,永遠地守護著自己的女人。可他也知這是一種奢望。自從他答應李靖開始爭霸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從此不再寧靜!

他明白,在這片亂世,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變得更強。他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但仍任重而道遠。

天下會在南方搞得有聲有色,但給他的感覺似乎那是別人的孩子。

老實說,他真沒對會中有過多大的貢獻,只是起了一個牽頭人與震懾的作用而已。他覺得自己更適合做一名長老。或許幾年後,會中的弟子都只識得幾個堂主,而不知他這個會主。

眼下的天下之爭,軍隊的專屬權顯然是十分重要的。他沒有打過仗,沒有與自己的隊伍見過面,將來會不會出現逼宮造反的橋段,或者某人來個黃袍加身?

凌風對這些倒不頭疼,這天下誰愛坐誰坐去,只要他的這些女人沒有事就成。他忙活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將來的安樂日子麼?當自己成為了三大宗師一樣的存在時,天下的歸屬對自己將再無多大的影響。

可以說,凌風對他目下的政權毫無歸屬感,沒有一點主人公的覺悟。在他內心里,可能把它當成李靖或者寇仲等人的產業,將來誰願拿去就拿去。他多數還將其當作一場玩票性質的游戲。

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想法,若給正在為他的大業而奮斗的眾人知道後,怕會集體暴走,群扁他丫的。

凌風給一股純正的道家氣息所驚醒,他的第一反應是,一定是寧道奇!

他沒有逃走,反是破水而出,發現岸邊垂釣的一個道士,卻只有三四十歲左右,毫無老態。他心知,這決不是寧道奇,寧道奇該是百余歲的老人,童顏鶴發,超會裝。可奇怪之極的是,他根本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來。

這有兩種可能,一是這道士全然不會武功,二就是他的武功決不亞于寧道奇!

直覺告訴凌風,答案定是後者。他不由心生震撼,江湖上何時出了這等高手?躍到岸邊,躬身行了一禮問道︰「小子凌風,敢問道長法號?」

那道人扯了扯魚竿,嘆口氣道︰「小子,你打攪了我的魚兒了!」

凌風投他個鄙視的眼神,憑他對水的了解,自可判斷出他的魚鉤是直的,沒放魚餌,且周圍一條魚都沒有,這也想賴到俺頭上?

那道人估計也覺扯得有點過分,收回釣桿,起身回答他原先的話道︰「想必你听過老夫的名字,法號沒有,貧道袁天罡!」

凌風這才細看清他的模樣,面容俊逸清奇,神凝秋水,態蘊雅閑,雖頭挽道髻,身上穿的卻是普通的一襲青衣,還光著腳丫子,絲毫看不出什麼史上有道高人的風範。他登時有種吐血兼殺人的沖動,就是你這神棍當年忽悠李靖,導致小爺我卷入這天下糾紛中的?

他問道︰「原來是袁道長,凌某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不知您老今年貴庚?」自稱老夫,想必年紀不小了,但看上去如此年青,定是駐顏有術。

袁天罡身旁有個魚簍,里面裝了活蹦亂跳的十幾條魚,他不疾不徐地把蓋子蓋好,扛起來,抖抖肩,活動體,打趣道︰「怎麼?你小子想要娶老夫的女兒不成?」

凌風頓覺好笑,道︰「道長也有女兒?」看來這廝非是什麼純潔的道士。

修道之人若耽于男女之愛、人世之情,定會影響心性修為。就如同密宗的歡喜禪,雖借男女之交略窺陰陽之奧,但若不能看破世俗短暫歡愉這層表象,終日沉浸于肉欲之中,便只會淪于小道,難登大途。

這就更使他納悶,這家伙的武功是怎麼練出來的?

「老夫就不能有女兒了?」袁天罡心生不滿,眼楮一瞪,格外突出了他眸子的清澈見底,忽又一嘆,「罷了,老頭子看你小子還算順眼,不妨跟我回家,讓你嘗嘗老夫的手藝。」也不待他答應,邁步前行。

凌風自然不會拒絕,這位有名的道長還算熱情好客。京兆聯的事,晚上再!

雨勢漸小,但太陽仍未爬出半點,沒多久夜晚就要來臨了。

凌風跟在袁天罡身後,思忖著對方的目的。今日兩人相遇,是一種偶然還是對方有意為之?不管怎樣,哪有初次見面就請人到家作客的?還是說這老道真有能掐會算的本事?

他曾回憶過腦中關于袁天罡的資料,據史上講,袁天罡曾多次為人相面,屢試不爽,名揚天下。最著名的一次,莫過于為一代女皇武則天看相。

當時武則天尚在襁褓中,他一見到武則天的母親楊氏便吃驚道︰「夫人法生貴子!」楊氏連叫出兩個兒子與大女兒,讓他都不滿意。直到抱出正穿男裳的武則天,他大為震驚道︰「龍瞳鳳頸,極貴驗也!」但又遺憾道︰「可惜是男孩,若為女,當為天子!」

此事載于《唐書》,講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真假。

不管眼前是個神棍還是真有通玄之能,凌風都已確定一點,此人的武功實已經達到一個他所難以企及的高度,怕是可與他師父獨孤求敗一拼了。

照說這是一種錯覺,因為如果對方武功真有這般高,完全可以將氣息內斂得如平常人一樣,可偏偏他給凌風一副強者的感覺。

凌風心頭閃過一絲明悟,莫非他是故意引我上勾?想起對方以純正的道家玄功引自己出水,或許正是如此。

他到底在玩什麼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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