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凌風傳 第283章 武學難題

作者 ︰ 紀輕昀

楊俊就是明月的男人!

凌風自以為心寬體胖,可以看開一切,但一想到明月曾被別的男人壓到身下,恣意憐愛,他終不能釋懷。

楊俊接近明月是為了她所保管的天邪道的《道心種魔大p法》,但又迷戀得無法自拔,最後決定殺死她,于是惹惱了老丈人袁天罡,將他武功廢掉。

凌風自忖已接近真相,但問題又來了,若楊俊武功真的被廢,那麼他還怎麼能夠暗算得了強如大宗師的楊堅?對此他又抱有怎樣的目的?

減不斷,理還亂。

凌風苦笑道︰「想不到我的一句客套話,竟引來關于楊俊的秘聞。碧仙子可否回歸正題,先解決在下的問題?」

碧秀心訝道︰「你夸我漂亮美貌只是句客套話?」

凌風只得告罪求饒。

碧秀心做出大度的模樣道︰「算你了。你說說看連你這絕代高手也要向我請教的武學難題。」

凌風道︰「我想知道道家是怎麼結丹的?」見碧秀心還不大明白,又道︰「就是你的道胎是怎麼形成的?」

前兩日他信心滿滿,本擬將七魄歸一,凝結金丹,但不知為甚,功虧一簣。路過南陽時,直覺告訴他城中必有他的機緣,故一眼就看到蒙著面紗的碧秀心正是他要找的有緣人。

經過判斷,她居然是早該入土為安的靜齋前代聖女,當真是又驚又喜,驚自不必提,喜卻是碧秀心比她女兒石青璇更有資格解決他的難題,她本身就學貫古今,融會佛道兩家絕學,又與邪道中石之軒、岳山都有深刻的交往,見識非同凡響,怎叫他不大喜過望。

碧秀心不曾想他會提出這個問題,微微一怔,雙眼水汪汪地凝視著他,泛起淡淡的促狹之意,失笑道︰「明兄年紀輕輕,莫非就開始想要長生不老嗎?怎麼忽然有了結丹的想法?」

凌風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我正想練就金丹,不死不滅,難道不行嗎?」

碧秀心嫣然一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妾身餓了,明兄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凌風為之氣結。

這才發現月上中天,子時已過,而自己數個日夜沒有吃過飯了。話說,現在身體內部自成世界,陰陽五行循環相生,根本不必擔心食不裹月復,生機不足,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了……

兩人腳程極快,這樣邊說邊聊,此時竟快接近襄陽地界,凌風看著這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心中一動,有了個極佳的去處。

※※※※※※※※※

襄陽城郊偏僻處的荒谷,凌風故地重游,別有一番滋味。

隨著獨孤求敗的破碎,凌風的相繼離去,谷中頓成為蟒群的樂土,輕而易舉地將之霸佔。不過凌風的這次回歸的強勢比乃師不遑多讓,轟殺一批後余者就只有四散逃逸了。

聞著烤肉的燻香,碧秀心食指大動,扯個話題道︰「很難想象谷中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巨蟒,就是在氣候炎熱、樹木繁多的嶺南也不常見。」

當下兩人正在轟鳴的瀑布前,不遠處是一片蔥郁的樹林,晚風輕撫,綠影婆娑,婉若少女舞動的腰肢,柔而不妖。月光皎潔,清冷的光輝灑在水面,幽靜而淡雅。

碧秀心赤足蹲坐在水邊,玉趾輕輕撥動有若自九天灑落的水花,狀似天真無瑕的少女。她的面紗已然撤去,露出白玉雕琢的臉龐,翦水似的雙瞳,深邃如碧潭,仿佛想到什麼,娥眉輕蹙,剎那間眼波流轉,燦若星辰。

凌風背對著她擺弄著枝條,注意著獐肉的火候,笑道︰「天生地養,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倒是仙子你葷素不忌,委實出乎我的意料。」

碧秀心嘆道︰「你若僻處異域數載,耳不聞鄉音,食不得故味,也定會有打破一切束縛的勇氣。此刻我再不是靜齋弟子,哪還有興趣遵守什麼戒律清規。自從生死間走了一遭後,我的生命已經變得完整,除了守護好我的小青璇,其他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一樣,缺乏令我追逐的興致。」

凌風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起來,問道︰「介意給我說說你與石之軒間的故事嗎?我見過他幾次。平心而論,我看得出他應是愛你的。世人傳言他敗于寧道奇手上後,憤而出走,留下《不死印卷》害得你走火入魔身亡,真實情況是怎樣的?」

碧秀心道︰「之軒是魔道百年難遇的天才人物,自創不死印法盡窺陰陽之奧,不過成也不死印,敗也不死印,生死陰陽有如水火難容,他強將花間派和補天閣兩派內功心法融匯為天一玄功,用來駕馭不死印,豈知兩極難存,花間派天性呵護美好事物,補天閣天性毀滅一切,善與惡在他腦海里爭斗不休,使他無時無刻不在飽受煎熬。」

像是想象到那種非人的痛楚,她的美目也流露出淒涼之色,「為此,他不惜拜到四大聖僧門下,習得高深佛法,以佛性來壓制兩者沖突,並取得不小的成效。我們歸隱後,有了愛的結晶青璇,之軒心魔平抑許多。直到寧道奇前來幽谷約戰,他靜極思動,我沒能勸住他,兩人出谷大戰一場,隨即不知所蹤。一年後他才回來,留下《不死印卷》就拋棄了我們母女。」

凌風听出她對石之軒的怨念,道︰「他到底是想害你,還是只想單純將畢生所學交由你保管?」

碧秀心苦笑道︰「我與他雖為夫妻,但他的心思我卻捉模不透。我研究《不死印卷》,就是試圖將之完善,可惜天資所限,一事無成,反而差點死去。」

凌風追問道︰「那你到底愛不愛他?」

碧秀心沉默半晌,並不諱言道︰「靜齋傳人向來沒有嫁人的先例,我肯為他破門而出,說明我對他是有感情的。不過這份感情是否愛情,我也很難說的明白。沒有他,我勢必會于楊俊,我對他有感激之情。又因魔門可能由他統一,繼而為禍天下,我們的結合又有舍身飼魔的意味,這點連我也不可否認。雖然之軒的才華、學識、能力,無一不吸引著我。」

凌風對她沒有佔有之心,但听到這番話心底仍有幾分竊喜,對此深感慚愧,鬼使神差地道︰「你可知石之軒幾日前正在洛陽?」

碧秀心詫異道︰「他去洛陽做什麼?」

凌風淡淡道︰「很明顯是要參與爭霸大業上了。早在十幾年前,楊廣弒父篡位成功,鏟除廢太子楊勇滿門,他就李代桃僵,救下楊勇兒子,收為徒弟。我很好奇,那時你們應是甜蜜恩愛的時候,怎麼……」

「你錯了!」碧秀心打斷他道,「那時之軒已經離開我們母女了。」繼而恍然道︰「我知道了,他再次回來時帶了個男孩,那就是楊勇的兒子?」

凌風語氣微帶異樣地道︰「他就是影子刺客楊虛彥。」顯然想到小楊功力被廢的事實,不知他有無勇氣活下去?

碧秀心忽然嬌嗔道︰「不提他了。肉烤好了嗎?人家快要餓昏了。」

凌風莞爾一笑,心中竟涌起溫馨的感覺。

他又想起了宋月媛。

※※※※※※※※※

夜靜鐘鼓遠。

少林寺中報更的鐘鼓聲,穿過山野,一直傳到少室山山腳。

月下,河畔,一個身著羽白僧衣的青年盤膝而坐,雕像一般紋絲不動。

驀地,青年仿如白鶴,驟然躍起,于清明的月下起伏騰落,出拳飛腳猶如電光神發。舞烈影亂,旋風揚起,殘葉亂卷,砂土飛揚,卻有一股厲烈焦躁郁積于胸月復之間,舒發不得!

招式越來越快,砂土落葉漸漸卷成一股狂旋之風。

風掀樹搖,一只粗大的枝椏  炸炸從半空斷裂墜落。斷枝在手,如長槊在握,橫豎掄劈,石滾樹翻……

忽然,他後繼無力,跌倒在地。

斷枝橫棄,月輝清明,大地重新歸于寂靜。

青年虎目含淚,因為前路茫茫,如有萬丈深淵,看不到出路。

就在這時,一陣笛聲悠然飄來。

乍聞笛音,滿月復躁怒的青年只覺神清氣爽,郁悶有如水洗,漸漸寧靜下來。這優美的笛聲,猶如一陣天籟,一縷春風,悠揚舒緩而撫人心田。

笛聲,水流,涼風,明月。

妙律清音似流芳瀉玉,在天地間緩緩流淌。

笛音漸淡。

一個身著湖青綺羅襦裙的女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的衣裙不過是小康之家即可買起的羅裙,此時穿在她的身上,竟襯得腰身如此婀娜動人,白晰微紅的臉龐和清麗的五官,如水如夢的眸子,令人魂魄搖曳,難以自持。月下的她,不飾脂粉卻天然嫵媚,驚鴻一現,宛若仙子下凡!

青年靜靜地望著她,一瞬的失神後,恢復從容鎮定,喟然嘆道︰「我該猜到是你的。只是從未想過你還會吹笛。」

女子笑吟吟地道︰「楊虛彥,你喜歡的只是一具可任你玩弄的,何曾試過了解女人的心靈?當日沒有殺你,我以為你是條漢子,期待你有卷土重來的一天,想不到你與尋常的懦夫沒有兩樣兒,像個乞丐一樣逃到嵩山。若不是我,你怕是早就餓死了?」

楊虛彥對她的嘲諷無動于衷,淡淡道︰「那你試試把自己的丹田廢後,你可還有法子崛起。」潛台詞沒有說出,若不是你榮姣姣,我如何會落到今天的地步?至于相救之恩,似乎遠遠及不上這廢功之恨。

榮姣姣俯子,低聲道︰「我若真有法子呢?」

楊虛彥眼中精光暴閃,旋又斂沒,沒好氣地道︰「除非有大羅神仙下凡。姣姣,欠你的我已還過,你又何必尋我開心?」

榮姣姣神秘一笑道︰「我廢的只是你的下丹田,你上中兩大丹田不是都沒事嗎?自古有雲,腦為髓海,上丹田,藏神之府也;心為絳火,中丹田,藏氣之府也;臍下三寸為下丹田,藏精之府也。羶中藏氣,泥丸藏神,胸膛中間的羶中穴才是習武者應該存儲真氣的地方啊。」

楊虛彥渾身一震,仿佛打開了一片嶄新的天地。

自古以來修煉真氣者無不是儲氣于下丹田,楊虛彥也不例外。下丹田在臍下小月復部分,包括關元、氣海、神闕、命門等穴位,武者產生氣感後凝煉出的真氣多藏于關元穴,楊虛彥被廢的就是這個位置。

而羶中穴是任脈上主要穴道之一,又名上氣海,與任脈下部氣海穴相對,為生氣之海,位于胸部當前正中線上,任脈之氣在此吸熱p脹散,武者對此並無多少研究。

楊虛彥不是要將散逸于周身的真氣歸于羶中,而是忽然想到下丹田的氣海穴同樣是個極佳的選擇,氣海穴在臍中下一寸半處,道家意守的丹田就是這里,不過一般武者是在關元穴而已。

若是普通高手丹田被廢後確實是完蛋大吉,可他是先天高手,天地間自有元氣可源源而來,要恢復功力真是太容易了,花費的只是熟練以意念控制真氣的時間罷了!

榮姣姣看到他眼前一亮,倏然間又幽幽一嘆道︰「可惜啊,你縱使武功回到從前的巔峰狀態,在這世上也終究只是個不入流的刺客。你這一生,想要達到石之軒甚至明宗越那個層次,恐怕是終身無望了。」

楊虛彥心情大好,便合腿盤膝,道︰「姣姣,你到底想說什麼?」

榮姣姣直起嬌軀,望向遠方山坡上那座此際尚不宏偉的寺院道︰「你沒想過學學你的石師,做上一回和尚嗎?」

楊虛彥眸中現出意動之色,他當然听說了曇宗在洛陽光明正大擊殺李密的壯舉,相比之下,他的刺殺之術何其寒酸,听得熱血沸騰之余怎能不生「大丈夫生當如是」之感?而曇宗就是山上少林寺中的武術教頭,在此之前聲名未顯,誰也不知他的武功竟會高明到如斯境界。

但楊虛彥還是搖頭嘆道︰「少林寺收徒極為嚴格,等到我被考核認可,又不曉得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我等得,這天下可等不得。」

榮姣姣笑道︰「怎麼?你還惦記著你爹的江山?」笑容是那麼甜美,語言卻是直刺人心。

楊虛彥一怔,當胸如挨了一悶棍,苦澀道︰「石師的心思難以猜測,大明尊教又包藏禍心,不足成事,我確是痴心妄想了。」

望著高浩的夜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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