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是黯然著離開的,這一晚陸逸沒有睡好,一直默念著扶月這個可憐的女子,心里難受,直到五更時分雞鳴兩遍,才帶著一臉疲憊睡著。
感情上的困境都是庸人自擾的,若是不去觸踫,自然不會傷心難過,但是人就是這樣有感情的生物,好了傷疤忘卻疼痛。
已是早飯時分,余遠矚雖然紈褲子弟,家規卻十分的嚴格,讓下人去邀請陸逸去用餐,並將早飯送到了榆兒和宋錦的房間,榆兒早就洗漱完畢,喊了聲。「扶月姐,吃早飯了!」
扶月還沒起床,隔著帳子聲音沙啞道。「你先吃,我待會兒起床!」
榆兒鬼靈精的轉了轉眼珠,跑到陸逸房間,從雞毛撢子上取了雞毛,在陸逸的鼻翼下不停的掃動。「懶豬,還不醒,余惡少叫你去吃早飯!」
「不去不去,你就說……唔……」陸逸眼楮都睜不開,撓了撓鼻子,含糊不清道。
榆兒不依不饒,小手捏住陸逸腰間的女敕肉一擰,冷笑道。「哼,扶月姐姐眼楮怎麼腫了,肯定是你欺負她!」
陸逸痛的清醒過來,看見榆兒一臉的醋樣,連忙求饒道。「我哪敢啊,姑女乃女乃!」
在榆兒的督促下,陸逸不情願的起床洗漱,本想將擾了他睡覺的余遠矚罵上一頓,但看到人家餓著肚子在等著,訕訕的閉了嘴。
余遠矚神色古怪的望著陸逸,喝了一口粥。「攻玉,你怎麼惹上王兇了?」
陸逸輕咦道︰「聞達告訴你的?那你應該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種情況下,我是不得已才出手!否則我在寧安根本沒法立足了!」
余遠矚連忙道。「他才講兩句,還只講到你們喝酒,你接著說!」
陸逸便講昨日的事情了出來,其中,陸逸在府衙發生的事情,徐聞達也是才知道,听完便憤憤道。「攻玉,看來這一府的大小官員,沒一個把你當一盤菜啊,實在氣人!」
「不過你這樣得罪王兇,把關系弄的勢同水火,也不妥當!雖然得到了李學善的支持,可他沒多大實權,得罪了柳岩與王兇,以後在寧安府的路,很難走!」余遠矚到底是在寧安府待了一些時日,一眼就把利害關系看透。
陸逸放下碗筷,沉聲道。「王兇和柳岩聯手打壓李學善,這次又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掃我顏面,李學善一個五品大員尚且如此,若是我不硬氣一點,日後在府衙的地位豈不是比那些小吏還低!別說升遷了,說不定一件案子沒辦好,直接被當做替罪羊,丟掉官職!」
余遠矚、徐聞達連聲嘆息。
「我和王兇的兒子認識,深知王家的勢力!」余遠矚道。
陸逸詫異道。「你認識王兇的兒子,關系很好麼?」
余遠矚點頭道。「王兇的妹妹是安國夫人,所以王氏一族權勢極大,兒子叫王坤,見過幾面,算不上多大交情!」
「王坤?」
徐聞達和陸逸異口同聲道,臉上都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想起余遠矚也是紈褲一個,認識王坤也不奇怪。
陸逸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原來王兇與安國候也有親戚關系,難怪柳岩會與王兇聯手,你是不知道,我和聞達昨天下午就與王坤起了沖突,也許就是這個原因,王兇今日都未曾出現在府衙,這李學善真是廢物一個,竟然不將王兇的背景跟我說一下。」嘴里罵著李學善,心里卻在罵自己沒有對府衙官吏做個了解,若是留意一下,肯定不會鬧出簍子。
「你和王坤也起了沖突,這又是怎麼回事?」余遠矚疑惑道。
「我忍不住了,這個我來說……」徐聞達揮手打斷陸逸,強忍著笑講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弄的余遠矚是瞠目結舌。
余遠矚驚嘆道。「你,你竟然叫小板栗吐了王坤一臉痰?你真是膽大,那安國夫人似王坤如同己處,要是讓她知道了,少不得要找你麻煩!」
「當時哪里還管得了這些!」陸逸聞言苦笑,旋即神色鑒定道,「有了昨日的教訓,以後想明面上羞辱我也得掂量一下了,不消多說,我敢舍得一身剮,怎會有人敢惹!」
余遠矚、徐聞達都深以為然。
昨日之事,明面上沒人多舌,實際上在府衙已是人盡皆知,誰不知道通判王老爺吃了一個啞巴虧,王兇是厚著臉皮來衙門的,昨天連夜與柳岩匯報了此事,知府大人也是心驚肉跳,好小子,一口一個天子威嚴,一口一個大不敬,抓住破綻,不由分手就大帽子往上扣,著實可怕。
柳岩是不想陸逸與女兒柳若玉有任何瓜葛,以免影響自己的升遷,王兇則是落了面子,真真結下了仇隙。
兩人交換一下意見,拋開對陸逸的輕視,兩人也想起了這是聖上欽點的推官,不比普通芝麻官,于是決定迎接一下,把面子做足免得落人口實,日子長久,不怕沒有整治這小子的地方。
于是,就有了以下這一幕。
陸逸望著扎著紅花的儀門,擺著燒紙焚香的條案,以及穿戴整齊,站的滿滿的府衙官吏,微微愣神,只見李學善望了一眼陸逸,微微點頭,心下頓時放松了許多,只見府尊大人笑臉迎了上來。「寧安知府柳岩,帶領治下官吏,恭迎欽命推官大人上任。」說著帶領眾人一同拱手。
陸逸雖然品級不夠,但是天子欽點,這禮儀也不算僭越,他連忙回話,彎腰拱手。也不管柳岩與王兇存著什麼心思,反正見機行事。
「陸大人連正月不上任的忌諱都不顧,急著趕來為民分憂,為本府分憂,本府當然要行得這一禮。」柳岩笑道,他的笑容看不出真假,顯然是錘煉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了。
按照慣例,新官上任要避開正月、五月、九月三個月份,陰陽五行,這三個月屬火,而‘臣’字古音讀‘商’,商屬金,火克金。所以要避開這三個月,以免影響官運。但是聖旨上明明白白寫的是讓他在上元節之前赴任,陸逸只能照做,齊芸秀卻不免月復誹,這是否是推薦陸逸做推官的常禾故意的。
「聖上考慮到寧安府案件繁多,才讓陸逸這個做臣子的提前上任。」陸逸扯虎皮做大旗,隨口瞎掰了兩句。
王兇和柳岩心中暗罵,你他媽不要臉,一個連聖上面都沒見著的秀才,真能瞎掰!
在禮贊的指點下,陸逸只得按照規矩行事,一步三跪參拜儀門,再入甬道,便可望見戒石亭,戒石上刻著幾列醒目的警訓。
隨後來到他的推官署,參拜了推官印信,將上任文書交予知府柳岩,就算正式上任了。趁著人都在,陸逸心中一動,開口道。「下官上任寧安,途中遭遇歹人險些喪命,據我了解,西山的馬賊已經成大患,燒殺擄掠,禍害來往行人商客,卻久治無效,西山馬賊已是寧安身上的一塊令人恥笑的膿瘡,不得不除啊!」
柳岩巴不得給陸逸添上難題,笑了笑道。「陸大人果然是年少有為,一來就看出寧安的這塊多年惡瘡,推官掌刑名,好,本府全權命你負責此事,調撥一干捕快與你行事,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務必將馬賊清出寧安!」見陸逸神色一變,柳岩誠懇道。「本府體諒你的難處,此事關系重大,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好的,三個月為限吧!」
陸逸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自己不過一提,沒想到柳岩這個老滑頭,竟然趁勢把這件事推諉到自己身上,現在命令已下,若是三個月後沒有做到,甚至馬賊再次犯案的話,自己可是要承擔不小的責任的。
千百個小心,仍然遭到了柳岩的暗算,實在是年紀太女敕,沒當官的經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