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跪下,這皇帝老兒,最近怎麼總是喜歡無聲無息出現在別人身後。
「你們娘娘呢?」蕭祁夜目光在大殿內掃過,看樣子,這里似乎來過客人。
芷汀只顧著搞衛生了,哪里注意到白染寧干什麼去了,只能不確定道︰「大概……在偏殿吧。」
前一刻還見她在那里看書,甭管看什麼,反正挺認真,現在應該也還在那里。
皇帝轉身,去了偏殿。
片刻後,皇帝又回來了︰「偏殿沒人。」
沒人?那就奇了,剛才還在那認真看書來著,啊,估計是看膩了,回房睡覺去了。
「奴婢想起來了,娘娘說頭疼,就回了寢殿。」白染寧真的說過頭疼,但沒說回寢殿,以上這些話,全是芷汀自己腦補的。
蕭祁夜蹙著眉,黑著臉,又去了寢殿,過了一陣,又回來了︰「寢殿也沒人。」
啊?寢殿也沒有人,那……哪能去哪?芷汀被皇帝陰沉的臉色嚇得渾身哆嗦嗎,上回哪頓打她還記憶猶新呢。
「在後花園,一定在後花園,有人看到娘娘摘了一堆牡丹花,肯定在花園里扯花瓣玩呢。」芷汀趕忙把之前得來的新消息告訴皇帝,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蕭祁夜一甩袖,目光陰沉地在芷汀臉上掃了一圈,這小丫頭,連自家娘娘都看不好,簡直該打!
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白染寧。白瑞在將軍府喝得爛醉,簡直沒有一點身為將軍該有的風範,傳出去定要遭人笑話。
疾步趕至後花園,在院子內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找到白染寧。
蕭祁夜急了,沖回正殿,揪起芷汀嬌小的身子,大吼︰「後花園也沒有!她到底在哪!」心里很慌,也很亂,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後花園……也……沒有?」芷汀傻眼了,怎麼會沒有呢?娘娘沒有沒有立刻瑤光殿,前殿偏殿寢殿花園全部找過,難道娘娘還能長了翅膀飛走不成?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隱有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征兆,怎麼辦?怎麼辦?芷汀又驚又怕,都快哭出來了。
娘娘,您到底在哪啊?趕緊來救命啊!皇上要殺人了!
「是不是你把她放走了,說!」蕭祁夜臉色鐵青,雙目赤紅,雷霆般的震怒,豈是芷汀這樣的一個小宮女可以承受的。
「不是我……不是我……」芷汀差點被嚇破膽,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蕭祁夜滿腦門冒火,丟下芷汀,又抓住一名小宮女,厲聲質問︰「說,白染寧去哪了?快說!」
小宮女的膽子比芷汀還小,蕭祁夜才吼了一句,她就也給嚇得昏厥過去。
蕭祁夜想瘋了一樣,滿宮地亂竄,逮人就問,幾個膽大些的宮女,也被他給嚇得雙腿發軟,癱在地上站不起來,小太監們則紛紛跪地求饒,磕頭聲,求饒聲,哭喊聲,啜泣聲,各種聲音混在一起,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不……不會的,她不會離開朕的。」怒火發泄夠了,听著闔宮上下的哭聲,蕭祁夜心里亂成了麻,極度的恐懼與無措,讓他不再如平日那般威嚴沉穩,而是像個走丟的孩子般,惶恐無助地四處尋找自己的家。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真的離開他。
早該想到,以她的個性,怎麼會心甘情願被自己禁錮呢?她若要走,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她,就連自己這個一國之君,天下之主,也留不住她。
她想要自由,他可以給她,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不論是什麼。
只是,她這樣獨自離開,沒有人在她身邊保護她,也沒有人關心她,照顧她,一旦遇到危險,誰去救她?生了病,又有誰去照顧她?
白染寧,你這個笨女人!
走吧走吧,就讓他一個人留在宮中,被無盡的悔恨與痛苦折磨吧。
他是皇帝,是天下所有臣民的君主,他連自己都不屬于自己,又能擁有誰?
走吧,都走吧……
他臉上的脆弱,與之前的陰沉暴怒呈現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看上去,就像個一踫就碎的水晶。
「吃醋,不吃醋,吃醋……」白染寧扯花瓣正扯得來勁,耳邊卻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在哭,還有人在求饒,還有人在怒吼,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真煩,連待在屋頂也不清淨,這幫人,到底想干嘛啊?
丟開手中最後一朵牡丹,白染寧沿著房檐跳下,朝著聲源傳來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哭喊磕頭的聲音就越清晰。
白染寧模著下巴,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只在房頂上坐了一會兒,怎麼搞得好像自己失蹤了一樣。
哭什麼哭啊,比哭喪還難听,太刺耳了。
「哭哭哭,哭什麼啊,哭得娘娘我頭都大了!」捂著耳朵,皺著眉頭,跨進殿內。
一進殿,白染寧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滿地都是橫七豎八躺著的、跪著的、半躺著的、半跪著的人,蕭祁夜癱坐在上首的椅子中,滿臉哀慟。
這是腫麼鳥?
「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啊?」白染寧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眼前這一幕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听到她的聲音,原本一臉死灰之色的蕭祁夜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直勾勾看著她︰「你……你回來看了。」
這話問的真夠莫名的,她從來都沒走過,又哪來的回來?還有,他那是什麼眼神啊,傷痛中夾雜的喜悅,悲傷中隱藏著懊悔,絕望中燃著希望……呃,一屋子的人都很怪啊,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戲?
「小林子,到底發生什麼了?」眼下就小林子還正常些,除了跪著,沒做別的反常舉動。
小林子抬起頭,小心翼翼瞥了眼上首坐著的皇帝,聲若蚊吶︰「皇上以為您走了。」
「啊?」就這事啊?至于弄出這麼大動靜嗎?
看了眼蕭祁夜,驀地被他眼中的悲愴刺痛了心髒,如果害怕,就不該逼她,現在她不會走,不代表,她一輩子都不會走。真的害怕,怕有一日,她會撐不住,會違背自己當初的諾言。
「皇上,其實臣妾沒走,臣妾只是去房頂上……」解釋的話沒說完,就被沖上來的蕭祁夜一把摟入懷中︰「朕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你不要生朕的氣,不要一走了之。」
他語氣中的祈求那麼明顯,完全不像個帝王,白染寧頓時有種心被剖成兩半的感覺︰「我不走,我怎麼會走呢?只要皇上不趕我走,我就一輩子陪在你的身邊。」
「寧兒,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普通男人,連自稱,都由朕變成了我。
每當他舍棄皇帝的身份,以我來自稱的時候,便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白染寧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是這個世上最懂他的人,卻借著他對她的溺愛,一次次的逼迫他。
她恨自己。
「夜,我永遠不會恨你,你不用祈求我的原諒。」她伸手出,也緊緊抱住他︰「我們吵架,只會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高興,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們不能再干了。」
「你說得對。」話落,蕭祁夜忽地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你干什麼?」白染寧嚇了一跳。
「朕好多天都沒踫你了。」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蕭祁夜一點也不避諱,當著瑤光殿所有的下人,說著曖昧的情話。
白染寧早就知道他臉皮比自己厚,卻沒想到竟會厚到這個地步,瞅了眼那些跪在地上,垂著頭想笑不敢笑的宮人,白染寧頓時臉燙如火︰「放我下來,這大白天的,影響不好。」
「管他影響好不好,朕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攔。」近乎于霸道的狂妄,卻讓白染寧的心霎時歸于平靜。
這才是他,是萬萬之上,氣度不凡的皇帝。
剛才他眼中那令人窒息的傷痛,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我的腰!」沉醉于男子溫柔的霸道中,白染寧忽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凌空而起,隨後重重落在榻上,雖然蕭祁夜的力道剛剛好,不會摔痛她,但腰卻在下落的時候扭了一下。
「摔痛了?」蕭祁夜緊隨而上,手在她腰間來回摩挲︰「朕給你揉揉。」
還不是借著揉腰來揩油?蕭祁夜這只狐狸,說不定剛才擺出那樣一副撕心裂肺的樣子就是故意迷惑她的。
唉,誰讓她心軟,就是看不得他傷心難過,他一傷心,她也會跟著難過。
跟自己過不去的事,她才不干。
不過,他也轉變得太快了吧,情人之間的甜言蜜語還沒說兩句,就直接把安慰的地點搬到床上來了,她算是見識到了蕭祁夜的雷厲風行了。
「不要月兌我衣服!」干嘛干嘛,不是揉腰嗎?怎麼開始月兌衣服了?
「不月兌衣服,朕怎麼給你治傷。」他說的理直氣壯,扒衣服的動作更理直氣壯。
白染寧在床上扭啊扭,從床的這頭扭到那頭,再從那頭扭回來,不論她怎麼扭,都躲不開蕭祁夜那只魔掌。
「朕累了,想在你這里睡一會兒,你難道連這點請求,也不能滿足朕嗎?」蕭祁夜有露出可憐哀傷的表情來。
白染寧在心里呸了一口,這個狡猾陰險的臭狐狸。
不過,嘴上卻還是體貼地說︰「好吧,讓你在這里睡一天,不過,明天你就給我離開。」
「你還在生朕的氣?」蕭祁夜貼在她耳朵上,聲音因**的催發而略顯沙啞。
「沒有,你這段日子,不是一直在長嗎?既然看不上我這瑤光殿,我也不勉強。」竭力躲避他帶給自己的刺激,白染寧已經嬌喘連連,說起話來,卻是一本正經。
蕭祁夜莞爾,見她死鴨子嘴硬,又將她抱得緊了些,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舌忝過︰「朕是宿在長,但從來踫過賢妃,你信嗎?」
「不信。」白染寧仰起白皙的脖頸,不得不承認,蕭祁夜**的本領真的很高,說他沒再踫過女人,鬼都不信。
「朕現在只有對著你時才有性趣,面對其他女人,這里不會有反應。」牽起她的手,沿著精壯的小月復,一路下滑。
白染寧臉紅了又紅,都快成了煮熟的蝦子︰「你這昏君,太下流了。」
「你不就喜歡朕的下流嗎?」順著她的話,他干脆把這下流的名聲坐實了。
白染寧將臉轉開,埋進被子︰「胡說,我哪有……」話才說了一半,身上最後的遮蔽就被蕭祁夜扯掉,現在的她,可真是一條光溜溜白女敕女敕的肥羊了。
白染寧︰「皇上,臣妾怕冷,不能月兌衣睡覺。」
蕭祁夜︰「來人,端十個火盆進來!」
囧……
也不知那些前一刻還哭哭啼啼求饒的宮人們,怎麼一下子就各就各位了,蕭祁夜一聲令下,立刻端著火盆進屋,眼觀鼻鼻觀心,放下火盆就走,眼珠子都不帶斜一下的。
「這下可暖和了?」蕭祁夜沖她得意挑眉。
白染寧欲哭無淚啊,雖然是春寒料峭,但無力放十個火盆也太夸張了,沒一會兒,就熱得滿頭是汗。
還得再想個借口。
白染寧︰「皇上,臣妾突感身子不適。」
蕭祁夜︰「來人,傳太醫!」
我哭……
「別!」真傳太醫來,她就不要活了,羞都能羞死。
蕭祁夜不再多言,只唇角含笑望著她,似乎是在看她還能耍什麼花樣出來。
戳出去了!
白染寧︰「皇上,臣妾害羞!」
「害羞?」蕭祁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你在捏朕,模朕龍鳥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羞?乖,快把衣服月兌了。」
不要啊……
男尊女卑的社會,果然沒人權啊,沒人權!
呼救的聲音,被守在門外的宮人們當成了初春涼爽的微風,壓根沒人理會。
慘無人道的折磨,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蕭祁夜出門時,神清氣爽,滿臉紅光。
白染寧出門時,腳步虛浮,一臉菜色。
「看什麼看,該干嘛干嘛去!」打發了看熱鬧的宮人,白染寧坐在椅子上,哎呦哎呦地直哼哼。
「娘娘,這個拿去用吧。」一只藥瓶被丟在桌子上,白染寧定楮一看,頓時囧了。
這不正是那次芷汀挨打後,她送給芷汀的金瘡藥嗎?
「你這什麼意思?」小樣,故意的是不?當她看不出來。
芷汀小嘴一歪,眼珠一翻,指著藥瓶道︰「奴婢這是關心您,您看您,臉色這麼蒼白,皇上下手一定不輕,娘娘的小蠻腰可別給壓斷了。」
「啊呸!」白染寧一拍桌子,卻被反作用力震得手疼︰「你這臭丫頭,當真反了不成!」
「娘娘好歹也未我們想想啊,你走了不要緊,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可要替您背黑鍋的。」芷汀撅著小嘴,想起之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就感到委屈。
白染寧頭大,敲了敲頭,趕忙安慰︰「哎呀,是我錯了,我不該去房頂吹風,把你們留在下面,下回我哪也不去了,剝光衣服躺在床上,老老實實等皇上來品嘗,這樣總可以了吧?」
芷汀小臉一紅,瞪她一眼︰「娘娘,您沒正經!」說玩,捂著臉轉身跑了。
白染寧呆坐在椅子上,呈石化狀,望著芷汀離去的背影。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這回換小林子咋咋呼呼了,瞧他一路飛奔來的急切樣,白染寧真怕他一不小心跌個狗吃屎。
「怎麼了?我不是說過嘛,不要老是一驚一乍的,有什麼事慢慢說。」
小林子聞言,連忙站直身子,大喘幾口氣,直到氣息平穩了,才不緊不慢道︰「大將軍因不滿婚事,日日酗酒,皇上去勸過,也無濟于事,岳家小姐天天在家里哭,又鬧著要上吊,將軍心里更煩……」
白染寧不耐煩地擺手︰「停停停,說重點。」
「大將軍失蹤了。」這句話,小林子說的是言簡意賅啊。
白染寧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卻牽扯到了身上的痛處,疼的齜牙咧嘴,「你怎麼不早說!」
小林子無辜道︰「是您說的,有什麼事慢慢說。」
暈到!白染寧瞪著小林子,臉上掛滿黑線。
「哎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追究這事了。」白染寧煩躁地揉揉眉心︰「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我大哥怎麼會失蹤?」
「奴才剛才不是說了嗎,為了婚事,將軍心里煩。不娶吧,抗旨不遵的罪名擔待不起,娶吧,將軍既不想為難自己又不想耽誤岳小姐,這就更煩了。」
「于是離家出走了?」
「應該是這樣的。」
應該是這樣的,什麼叫應該是這樣的!白瑞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事情還沒個了解,他就丟下一切一走了之,這不符合他的性子。
只有一個解釋,他不是被人暗害了,就是被人給藏起來了。
是前一種,還是後一種?
「小林子,代我走一趟,去松濤閣給莫子卿帶句話,就說我需要他幫忙。」事到如今,能幫她的,也就只有莫子卿了。
白瑞的失蹤,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劃。
今早賢妃才來見過自己,白瑞緊跟著就失蹤了。難道,賢妃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白瑞?
如果真是這樣,那白瑞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
想知道白瑞的失蹤究竟和賢妃有沒有關系,還得蕭祁夜,配合自己演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