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強上美昏君 第115章 沒有恨也就沒有愛

作者 ︰ 朝舞雪

「大哥,怎麼回事?」跑到白瑞身邊,白染寧氣喘吁吁,對于自己的出現,連個解釋都沒有。

「芸兒在里面,岳靈旎她……」說到一半,陡然察覺不對︰「寧兒!」面前站著的,是活生生的白染寧,因為劇烈跑動的原因,臉上呈現不自然的酡紅。一瞬間,白瑞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的房間內,還掛著她的畫像,供著她的牌位,如今,卻看到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一雙晶亮的大眼內,盛滿了深深的憂慮。

白染寧干笑兩聲,被白瑞熾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那個……有關我為什麼沒有死的問題,咱們就先放放,等眼前的危機過了,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白染寧指了指前方,「你先跟我說,這是怎麼回事?」

白瑞眼中的震驚,霎時被無邊的痛苦所代替︰「岳靈旎挾持了芸兒。」

芸兒?叫得這麼親密,難道兩人之間已經……

唉,現在不是想這種無聊問題的時候,白染寧趕緊打住無邊際的想象,再問,「她既然挾持了桑芸,卻又遲遲不動手,她到底要做什麼?」

「她要我發誓,永生永世,不得對芸兒動情,且此生不得娶妻,還……」

哇,這麼狠!

白染寧氣得眼楮都紅了,這個岳靈旎,毀了她自己的幸福,就要連帶他人的幸福也要毀掉,簡直不是人!

「還有呢?」直覺告訴她,心很毒辣的岳靈旎,不會只提出這麼簡單的要求。簡單嗎?在白染寧看來,這已經是世上最毒辣的報復了。

接下來,白瑞的回答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岳靈旎這女人,心如蛇蠍,比毒蛇還毒。

「她要我親手喂芸兒喝下絕育的紅花,只有這幾點都做到,她才會放了芸兒,否則……」

否則就殺了桑芸。

哼,讓白瑞做這些事,比讓他眼睜睜看著桑芸死還要難受,怪不得他游移不定,兩方形成了持久的拉鋸戰。

「那現在怎麼辦?」再難選擇,白瑞也必須做出決定,以岳靈旎的個性,她是不會允許白瑞將時間無限制拖延下去的。

果不其然,屋內傳來岳靈旎尖銳決絕的喊聲,「白瑞,你這個懦夫,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難道連這點擔當也沒有嗎?要麼看著她死,要麼就按我說的去做,子時一到,就算你想發誓我也不想听了,你就等著給這女人收尸吧!」

「大哥,桑芸傷得很重嗎?」白染寧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桑芸就算傷重,也不該被一個不會武功的岳靈旎脅迫啊!

白瑞眼神一黯,口吻沉痛,「傷勢已經穩定,但……武功已廢。」

「什麼?你的意思是,她今後再也不能習武?」

「是。」

怎麼會這樣,有慕容沙華在,難道還治不好一個桑芸?

「寧兒,我們都是凡人。」白瑞一聲沉重的嘆息,讓白染寧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地。

是啊,他們都是凡人,慕容沙華的醫術再精湛,他也只是個凡人,不是神,能保住桑芸一條命,他必然也付出了很多。

「大哥,讓我去和岳靈旎談談。」

「不可以!」攔住白染寧,白瑞態度強硬︰「你不可以去。」上一次,他眼睜睜看著她赴死,同樣的錯,他不能再犯。

「大哥!」

「寧兒,你留在這里,我親自去。」攔在白染寧身前,白瑞義無反顧朝前走去。

凡是都有因有果,岳靈旎真正恨的人,其實是他。不管是白染寧還是桑芸,都只是被岳靈旎當做發泄對象的替代品,只有他自己,才能解開眼前這難解的結。

房門打開,屋內一片漆黑,只隱約可以看到岳靈旎華貴的繡紅梅裙擺,影影綽綽,似暗夜中的一朵紅雲。

「吱呀——」一聲,門頃刻間就被合上了。

白染寧提心吊膽地站在門外,只隱約听到岳靈旎的哭喊聲︰「白瑞,為什麼要對我這般無情!你讓我有多痛,我就要讓你有多痛!」

白染寧還想往前走,卻被一個人拉住。

「不要去,這件事就讓將軍自己來解決。」

呃……眼前這位好像叫……叫諸葛暗,沒錯吧?好長時間不見他了,乍一見面,倒覺得親切。

「諸葛大叔,岳靈旎已經瘋了,我大哥說什麼都沒用的,跟對牛彈琴沒什麼兩樣,我看還是沖進去把岳靈旎拿下,這樣什麼都解決了。」

諸葛暗搖搖頭,從容淡定地捋著下顎上的一撮小胡須︰「解鈴還須系鈴人,岳靈旎是瘋了,但能讓她冷靜下來的人,只有將軍。」

「可……」諸葛暗說的再有理,白染寧還是放心不下。

諸葛暗臉色忽地一沉,表情剎那變得嚴肅起來︰「小姐,你進去不但幫不了將軍,還會把一切都搞砸,相信老夫,會沒事的,。」

白染寧將信將疑,怕自己真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好耐著性子,老老實實等在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門前,宛如遠古的戰神。

男子的懷中,抱著一名身著緋衣的女子,女子雙目微闔,臉色雖蒼白,唇角卻洋溢著一抹幸福的笑容。

白瑞從管家手里扯過披風,小心翼翼蓋在懷中女子的身上,頭也不回地一步步邁下台階。

身後,一團紅色的暗影委頓在門前,昏暗的光線下,白染寧看到了岳靈旎慘白絕望的面容,那張年輕絕麗的容顏,在白瑞踏出房門的剎那,迅速的衰老下去,恍然中,她似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眼中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怨,愛恨全無,只剩空洞洞的迷惘。

她望著白瑞離去的方向,淒然慘笑︰「佛說,執著是人生苦海里的輪回,我的執著呢?我為什麼等不到你轉身後的凝眸?白瑞,你究竟將我置于何地?」

白瑞沒有回頭,只淡淡留下一句︰「我白瑞,從來就不信佛。」

「好,好一個我不信佛!」岳靈旎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無所古舊,卻淚水肆虐︰「泰山之霤穿石,單極之綆斷干。水非石之鑽,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我太傻,竟相信這世上真有水滴石穿,金石為開!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水滴石穿,金石為開……

原來,岳靈旎竟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

忽然之間,對她所有的恨,就這樣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恨不深,愛不真。

怪只怪,岳靈旎對白瑞的愛,太深了。

深到無力承擔,終成痴狂。

為什麼那樣純潔的愛戀,也會讓人變得如此瘋狂?愛情,不是世上最美好的一種感情嗎?可它的甜蜜,竟也能釀出仇恨的果實,世上之事,果然不能一概而論。

因為內心的深愛,而在不經意間傷害了自己本不想傷害的人,這種愛,無論對于誰,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忽然想起莫子卿,他與岳靈旎難道不是一種人嗎?都是因愛生恨,最終,只是深深傷害了自己而已。

對了,莫子卿!

白染寧抬頭,見早已月上中天。明亮的圓月,以一種哀憫的姿態,在俯瞰眾生。所有神靈的痛苦與哀傷,在它的眼里,不過滄海一粟,轉瞬即逝。

來不及與白瑞分享重逢的喜悅,白染寧沖出將軍府,催馬飛馳。

以平生從未有過的速度趕到紅葉林,空蕩蕩的林子,昭示著那人早已離去的事實。

真的……已經走了嗎?

白染寧不甘心,又在林中仔仔細細尋了一遍,可最終,得到的結果依然如舊。

在來之前,她想過臨陣月兌逃,可當他真的走了,想到此生都不會再見時,心中的悲傷,卻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望著已然有些西斜的月亮,白染寧死死咬住唇,那種幾乎要痛苦出來的感覺,讓她生不如死。

走了……

他真的走了?

自己沒來見他一面,留給彼此的,是永生難忘的遺憾。

她真的恨他嗎?不,她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他舍生忘死的相救,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犧牲,他的付出,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她怎麼會恨他?

子卿,你回來吧,我收回那句話。人生苦短,知音難覓,就算你要走,也要讓我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否則,我會愧悔一輩子。

回來吧……

頹然坐到在地,心髒像是被鋸子來回拉扯一般,不是很疼,卻難受得讓人想哭。

銀色的流霜灑落在地,照亮了整片紅葉林,隱隱約約,前方的樹枝上似乎掛著什麼。

白染寧從連忙站起身,疾步走到樹邊。

樹枝上,懸掛著一塊形狀古怪的通靈犀,取下通靈犀,只見上面刻著一排字︰「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翻到另一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到團圓是幾時?」

子卿……

通靈犀……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可惜,子卿……你與我,永遠也做不成那靈犀之人。

子時已過,皇宮內異常寂靜,連走路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疲憊的回到養心殿,白染寧心知蕭祁夜早已睡下,原打算不去打擾他,卻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

她似乎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就算蕭祁夜還在自己身邊,她卻總是害怕,他會突然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悄無聲息的推開房門,走入屋內。

繞過屏風,卻發現,一個人影正靜坐在榻上。

因她腳步極輕,眼楮看不到的蕭祁夜根本沒有發現她已回來。

白染寧就那樣愣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她卻像是看痴了一樣。

許久後,安然靜坐的蕭祁夜忽然朝著虛空中問︰「是寧兒回來了嗎?」

白染寧驟然回神,想上前將他擁住,卻生生頓住了腳步,柔聲道︰「是我。」

蕭祁夜微微挪了挪身子,然後躺下,「過來睡吧。」

白染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這是這些時日以來,他第一次這樣溫柔地對自己說話。不知什麼感覺,想哭,又想笑,用力地、大口地吸了口氣,她小心翼翼走到床邊。

月兌了鞋,鑽進被子,白染寧卻不敢與蕭祁夜離得太近。

她覺得很好笑,以往什麼事沒做過,現在倒變成了善男信女,美色當前,她心頭卻澀澀的。

「見到他了嗎?」正靜靜躺著,忽听蕭祁夜低聲問。

「沒有,他已經走了。」

「為什麼呢?不敢見他?」

「不是,我去了我大哥那里,再去紅葉林,他已經走了。」

蕭祁夜沒有接話,房間內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白染寧有些昏昏欲睡,腦袋卻十分清醒,炎炎夏季,可心口的地方,卻怎麼也暖和不起來。

忽地,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從身後繞了過來,將她緊緊擁住︰「寧兒,別哭。」

原本不想哭的,可這一句話,便讓她的淚水再也沒有阻礙地決了堤。

淚雖流得洶涌,可冰冷的心,卻在一瞬間溫暖了起來。

緊緊握住交疊在自己胸前的手,白染寧卻始終沒有讓自己肆無忌憚的哭出聲,她有太多的話想對蕭祁夜說,可此時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能執拗地握住他的手,窩在他溫暖的懷抱中,靜靜流淚。

明知他看不見,卻還是不願在他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曾經是他不計一切回報地在保護自己,就算被誤會被記恨也從不為自己辯駁,如今,也該輪到她來為他做些什麼了。

夜,原來愛到痴狂,真的能戀成仇。

我不希望,我們也步不上這樣的後塵。

許久沒有再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愛人所給的溫度,絕對不是火爐和棉被所能給予的。心,一下子就有了落腳的棲息地。不再彷徨,連瞌睡也來得那麼快。

本以為這會是個甜蜜美好的夜晚,卻在三更天時,被一陣很焦急的呼喊和一片沖天的火光給攪黃了。

匆匆披上衣衫,就跟著宮人奪門而出。

遠處,火光沖天,半個夜空都被那片濃烈的火舌照得透亮,宛如白日。

「這是怎麼了?」蕭祁夜早已換好了衣裳,一臉鐵青地站在長前,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隱約可見他眸中跳動的冷焰。

白染寧朝起火的長看了一眼,火勢太大,根本就撲不滅。

小德子帶著一隊太監,拿了水瓢木桶,正準備沖進火中,卻被蕭祁夜叫住了︰「都不要去了,就讓這長自生自滅吧。」

小德子聞聲回頭,立馬應是。

剛抬起頭,卻被嚇得一個踉蹌︰「彘彘彘、彘妃!」

難道大晚上的見鬼了?已經死了的彘妃,怎麼好端端站在皇帝身邊?

白染寧也不是有意要嚇小德子的,剛從床上爬起來,還沒顧得上梳頭穿衣。披散著一頭長發,身著雪白褻衣,嗯,確實有點像鬼。

「走吧。」拉了一把白染寧,蕭祁夜轉過身,也不對小德子解釋。

白染寧在轉身的剎那,又回頭朝長內看了一眼。

肆虐的火焰中,一個縴細的人影若隱若現。

女子梳著精致的發髻,穿著華貴的衣裙,身段婀娜,面容秀美。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清靈幽怨的歌聲從火中傳來,女子邊唱邊舞,淒厲的歌聲,悲慟哀絕,如泣如訴。

白染寧不禁捂住自己的心口,那歌聲似有傳染力一般,令她心口驟痛。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即便狠毒如岳靈旎,也有如此刻骨濃烈的感情,為了心中的愛,可將生死榮辱一律置之度外。相比之下,自己就太懦弱了。

如果當初她肯勇敢一些,自私一些,瘋狂一些,她與蕭祁夜,也必然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自己的軟弱,自己的彷徨,讓她失去了已經到手的幸福。

「夜……」有些話,已到了該毫無保留說出的時候了。

「寧兒。」停下腳步,將她的話與打斷,蕭祁夜抬首,于黑暗中,模索到她的臉龐,指尖輕觸眼尖,似要抹去她眼中的淚一般︰「什麼都不要說,你要說的,我都知道。」

「我不說,你又如何知道?」

「寧兒,去瑤光殿看看吧,那里什麼都沒變,和你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回答她的話,是在逃避嗎?沒關系,他這也不是第一次逃避她了。

將涌上的心頭的話硬生生咽回肚子,白染寧無力地笑了笑︰「好,我會去的,趕快去休息吧。」

先前的溫暖,就像是一場悶,再次同床共眠,卻像是同床異夢。那樣溫暖的,主動的懷抱,只怕今後都不有了吧。

「寧兒……」忽然,黑暗中傳來蕭祁夜輕柔的聲音,「其實朕是恨你的。」

白染寧渾身一僵,心突然間被揪緊了。

疼,卻釋然。

「但是,沒有恨也就沒有愛,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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