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听說蕭仲紇的女兒上吊自殺了!」佟承乾在閉目唱戲自得自樂的佟老爺子耳邊輕輕的說道。
佟老爺子枯瘦的臉上刻滿了深深的皺紋,花白的頭發披散在肩上未曾打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個瘋老頭子,佟老爺子恍若未聞的繼續唱著,佟承乾有些惱怒的低叫道,「爹!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唱!」
佟老爺子慢慢的睜開雙眼,有些昏花的老眼瞧了佟承乾一眼,眼前的男子面容與他相似,身材瘦削,面容卻帶著幾分儒雅之氣,五代為官,佟家人是世家大族,又出了一個皇後,如今的太後,皇帝年幼,佟家在大周,若是沒有蕭仲紇,那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佟承乾一身裘皮大衣,上面沾上的雪花在踫到屋子里的暖氣以後化作水珠一顆顆的掛在衣服上,面容焦急的等待著父親的回答,佟老爺子卻是挪動了下嘴唇,口中含糊不清的道,「什麼時候?吃飯的點兒了嗎?」。
「我是說蕭仲紇的女兒死了!」
佟老爺子仿佛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死了啊?那就把門關上,這幾天大家都別出門了。」
佟承乾急的差點沒跳起來,「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女兒死了,我們還關門抵戶幫他守孝不成?您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啊?他就那麼一個女兒,死了,這皇上的大婚就舉行不了了啊!」
佟老爺子閉目靠在躺椅上,「皇上不大婚,那咱們就更不用出門了啊。關門吧!」
「爹!」佟承乾叫道,「您就別裝糊涂了行不?這個時候,您也該出門走走,進宮瞧瞧姐姐了吧?」
佟老爺子冷笑一聲,再睜開雙眼的時候精光畢露,剛才的老邁之態消失無蹤,「糊涂!」說罷又閉上雙眼唱了起來。
佟承乾被罵的不明不白,眼見老爺子心理面有了計較,他偏偏鬧不明白,唯有歇下了口氣道,「皇上大婚在即,蕭仲紇的女兒死了,這大婚即使推後也要換個人選,曾太傅的女兒正是適齡,如今正是拉攏他的好機會,清流一向以他為首,只要咱們聯合了曾太傅,這蕭仲紇的日子怕是不久了。爹您現在不牽頭,要是讓他另選了他的黨羽的女子,這後位……」
佟老爺子嘆息一聲,「承乾啊,你還是太女敕了點!」
「蕭仲紇做事慎密,即使他的女兒不嫁入皇宮,對大局也不會有影響。鎮北將軍被調回上京,手上的兵權被削,如今這大周啊,怕是再也沒有扭轉的趨勢了。你以為蕭仲紇為什麼不除掉你我?你以為為何老父稱病在家這麼多年?只要咱們沒有錯處落在蕭仲紇手里,他就一日動不得我們,現在咱們只有忍,等蕭仲紇自己犯錯,否則,這大周的氣數,怕是就要盡了!」
佟承乾聞言問道,「難道他要竊國?」
佟老爺子道,「如今這皇位上坐著的雖然還是李家的人,朝廷上下卻都是听蕭家的話,皇帝太弱了啊,天家容不下這樣的臣子,蕭仲紇功高震主,權勢滔天,現在這個國他想竊得竊,不想竊也得竊,否則逃不月兌一個滅九族的下場!」
佟承乾諾諾的爭辯道,「那,他為何還要將女兒嫁給皇上?生生逼死了她!」
佟老爺子笑了,「蕭仲紇狡詐似狐,千般算盡偏偏沒算到自己這個女兒的心思,呵呵……你以為蕭仲紇願意把女兒嫁入皇家?哼,這婚是先皇親指的,即便是皇上太後也不敢反悔,反而皇太後要竭力促成,一旦皇上大婚,蕭仲紇便無法再阻止皇上親政。而蕭仲紇只要一日不撕破臉,便一日不能抗旨,便有一個女兒拿捏在別人手里,死了?呵呵,這次不是大生,便是大死!」頓了頓,佟老爺子話鋒一轉,「別出門了,若是有人上門,能勸就勸上一句,硬要出頭的就別攔了。以卵擊石而已。」
「明明您什麼都看透了為什麼什麼都不做?難道……」佟承乾有些猶豫的問道,「我們就這般引頸就戮?」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佟承乾走到門口一看,來人四十余歲,面容清瘦,下巴上留了長須,一身九蟒五爪紫色的三品朝服,是佟兒子的門生,督察院左副御史,柳清泉,一個標準的保皇派。管家正在攔他,卻是攔不住,這人時常來府上,又深受佟老爺子的喜愛,凡事都以佟老爺子馬首是瞻,今日竟然就這麼大咧咧的闖了進來,口中還在嚷嚷,「老師,你閉門謝客多日,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見學生一見!」
看見來人,佟承乾唯有報以一陣苦笑,此人性格秉異,除了佟老爺子的話誰也听不進,又是一副膽大包天的性子,連佟承乾也是有些怕他。
佟老爺子擺擺手道,「讓他進來吧,這頭 驢也只有我來說道說道了。」
那柳清泉聞言連忙搶進門來,作揖道,「學生見過老師!」隨即便直起身子望著佟老爺子道,「老師,那蕭仲紇越發的肆無忌憚了,朝中上下都知道他只有一個女兒,這會兒死了一個,馬上又冒出來一個,老師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這般欺上瞞下麼?要知道如今皇位上坐著的可是您的親親外孫!」
佟老爺子微微一愣,隨即道,「蕭家有幾個女兒難不成還要向你報備?蕭仲紇做什麼欺上瞞下了?若要指責,你拿出證據來!」
柳清泉被問的愣住,佟老爺子又道,「清泉你心是極好的,不過做事總是太急切,須知道不急不躁方能成大事,此事休要再提,若是有空便多多修生養性,切莫遇事強出頭。」
柳清泉不甘不願的拱拱手道,「是,謹尊老師教誨。」
待柳清泉去了,佟承乾有些不甘的問道,「爹,這事有些蹊蹺啊!」
佟老爺子淡笑著捻花白的胡須,「此事不是蕭仲紇的風格,想必是蕭家後院起火,你我就慢慢的瞧著,有這一出必然有下一出,盈極則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