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鬧市飛奔而過,還好這鬧市不如平日熱鬧,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勉強可以讓人想起往日的繁華。
馬車過後,便有人悄悄問道,「這是誰家的車啊?若是在平時,怕是有人要受傷了。」
旁邊立即有人將食指放在嘴唇上,低聲道,「你沒瞧見馬車上寫的蕭字?那是蕭太師家的馬車!」
那人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蕭家看似沒落,後宮中還有一個依舊受寵的皇後在,錢糧兵權依舊一把抓,再怎麼沒落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上京即便是佟家人也要給幾分薄面的。
蕭仲紇的馬車一路疾行,直奔蕭府而去,車上的蕭仲紇在顛簸的馬車上搖晃著,卻絲毫不在意的沉思著,蕭夫人從來沒有在他辦公的時候拖人來傳話,今日必然有大事,果然,他才出門沒幾步,便又有家人來傳話,說蕭夫人吐血了。
回憶起兩人這三十余年的相處時光,蕭仲紇的臉龐柔和了許多,蕭夫人是為了蕭家而累成這般的,蕭仲紇深深的明白這一點,蕭明玨的那個媳婦雖然出身名門,卻沒什麼擔當,頗愛使些小手段,在大局上卻是看不透徹,多了幾分婦人的斤斤計較,在蕭家無事的時候,當家還算勉強,蕭家有事,蕭夫人卻是不放心讓她做主的。
不過,天下間的婦人又有幾個比得上蕭夫人?蕭仲紇搖頭輕笑,宮中有兩位。太廟行宮有一位,再論其他,能入蕭仲紇法眼的則寥寥無幾。
「老爺!到家了!」車夫停下馬車,激烈地停車讓蕭仲紇差點跌倒,伸手撩起簾子便跳了下去,也不怪罪車夫,直直的向蕭府走去。那守門的早就大開了門等候蕭仲紇進入。
從前院抄近路直奔蕭夫人的房間,管家在蕭仲紇身邊小跑著道。「老爺,少夫人和幾位姨太太都在夫人房間侍候著,老供奉瞧了直嘆氣,夫人一直醒了,眼楮亮的讓人心酸……」
老管家說著便聲音哽咽起來,老眼通紅,蕭仲紇淡淡的嗯了一聲。那老管家喘息了兩聲又道,「是德忠回來見過夫人,夫人只讓少夫人回家傳話,少夫人出來轉了一圈,沒半炷香的功夫回轉了就看見夫人如此,少爺那邊已是通知了,小少爺和幾位小小姐……」
蕭仲紇道,「不用通知了!」
老管家心中咯 一聲。跟在蕭仲紇身邊不再言語,蕭仲紇行到內院,只听見內院一陣嚶嚶地哭泣聲,心中一陣煩亂,有媳婦子與丫頭瞧見他,呼了一聲。「老爺回來了!」
那哭泣聲便由小轉大,老管家臉色黑的如同閻王,失聲問道,「夫人她?」
有一個媳婦子擦著眼淚哽咽著正要回答,蕭仲紇已是三兩步搶上前去,一把撩開簾子鑽了進房間。
房間里,幾個穿著華麗地婦人圍繞在蕭夫人的床前,蕭夫人則是瞪大了一雙眼瞧著門口,那雙眼璀璨的光華猶如花季少女般的夢幻,閃亮的讓人心悸。這不該是這個年紀的人能有的眼神!
蕭仲紇地呼吸一滯。風氏听見響動,轉過頭來。幾個婦人也回過頭來,眼中都隱隱有淚水,卻是強忍住了沒有落下來,幾人見到蕭仲紇回來,紛紛過來請安,蕭仲紇擺擺手道,「你們下去吧,我與夫人說兩句話。」
那幾個婦人魚貫而出,門口的丫頭放下簾子站的遠遠的,蕭仲紇慢慢的走到蕭夫人的床前,蕭夫人勾起嘴角笑道,「還是仲紇知我心意,她們在這兒吵吵嚷嚷的實在是讓人頭疼。」
蕭仲紇將白皙的手放到蕭夫人地額頭上,輕輕的替她揉著,畢竟不是服侍人的材料,蕭仲紇的手一下輕一下重,感受到那太陽穴上的脈搏跳動的格外厲害,「你有什麼話要交代地嗎?」。
蕭夫人道,「毓兒他們,送到西邊兒去吧,蕭家不能絕了後。」
蕭仲紇點點頭,蕭夫人又道,「我死了,于家的那些人也該坐不住了,這兩日必有大變,除了悅景,其他的人就由得他們去了。」
蕭仲紇愣了愣,蕭夫人苦笑道,「德忠回來說的話你也知道了,這次的事,于家怕也是有一份!也許是天見我可憐,不忍心讓我夾在中間為難。」
蕭仲紇點了點頭,蕭夫人從被子里伸出手,抓住蕭仲紇的手輕笑道,「好了,你不是服侍人的人,男人的一雙手是要拿來支撐起天地的,這關頭就讓她們陪著我就好了,該做什麼你便去吧,明玨也該回來了,其他兩個孩子都在西邊兒,我還有話與他說。」
蕭仲紇看著蕭夫人的眼,蕭夫人笑地眼彎彎,目光璀璨,他手中地那只手卻是泛著涼意,輕輕的將那手放回被子里,替她理好被子,蕭仲紇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吩咐道,「備車!」
佟老爺子的愛好數十年不變,兩個沒有上妝的戲子在那兒咿咿呀呀的唱著,佟老爺子則是躺在那躺椅上,披頭散發的閉上雙目,怡然自得的用食指敲打著扶手,佟承乾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沖著那兩個戲子揮揮手。
突然發現聲音停了,佟老爺子睜開迷蒙的雙眼,「承乾啊,有什麼事麼?」
那兩個戲子退了下去,佟承乾輕手輕腳的走到佟老爺子身邊,臉上帶著笑意道,「爹,有貴客來了,您猜猜是誰?」
佟老爺子想了想,伸出手,佟承乾連忙扶著他起身,佟老爺子一邊起身一邊道,「讓人來替老夫換身衣裳吧,這般見蕭太師卻是不好!」
佟承乾咦了一聲。驚道,「爹,您可真是神了!怎麼知道是他?」
佟老爺子推開佟承乾的手,走到門口自己去喚丫頭,佟承乾連忙跟了上來,佟老爺子道,「你還在這兒瞎轉悠啥?去陪客啊!」
那幾個丫頭倒是伶俐。兩個去挑衣服,兩個將佟老爺子扶到凳子上拿起梳子替他梳理頭發。
佟承乾還賴著不太想走。嘿嘿笑道,「他也有來求您地時候!」
佟老爺子癟癟嘴,「就你那點眼皮子!少得瑟了,趕緊去陪著,別怠慢了太師他老人家!」
佟承乾被罵了,只是模模鼻子,兩家是打死不來往的。卻沒想到這次蕭仲紇親自登門了,這位大忙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必然是有事來求,晾他一晾又何妨?
纏著佟老爺子道,「爹,您還沒說怎麼猜到的呢!」
佟老爺子推開丫頭梳頭的手,轉過頭來,笑眯眯的道。「好啊,你附耳過來,你爹我告訴你!」佟承乾連忙貼了上去,佟老爺子伸手在他額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罵道,「就你這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地模樣。休說你老爹我,就連柳清泉也能瞧透徹你那點小心思!滾!」
佟承乾見老爺子發了火,不敢再耽擱,模模鼻子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佟老爺子又喚道,「回來!」
「爹,還有什麼吩咐嗎?」。
佟老爺子道,「請蕭太師去書房!」
回到客廳,蕭仲紇被晾在這兒已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連杯茶也沒人上。不過蕭仲紇地臉色依舊不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佟承乾見狀沖著門外的一個丫頭叫道,「怎的一杯茶也沒奉?你們怎麼待客的?」
兩句話問的那路過的丫頭戰戰兢兢,心中委屈地道,還不是您吩咐的,嘴上卻道,「回老爺,正要送過來呢,上好的茶葉恰好沒了,管家他親自去找夫人要了老太爺喝的茶,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佟承乾聞言這才回過頭來,笑呵呵的道,「蕭太師,不好意思,家教不嚴,到是讓您看了笑話。我家老爺子每天這會兒都在午睡,已是起身了,吩咐在下請你去書房。」又扭過頭去對那丫頭道,「茶就送到書房好了,再耽擱,仔細老爺賞你們板子吃!」
蕭仲紇淡笑著看著佟承乾的做派,不辱不驚,佟承乾罵了一頓丫鬟心中的氣解了些許,又恬著笑臉去引路,蕭仲紇隨著他在佟家陳舊卻讓人思懷悠遠的老宅子慢步而行。
佟家地宅子,他是第一次來,剛入仕的時候自是沒有資格來的,後來又外放,再後來,站在佟家的對立一面,兩方人馬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表面的功夫雖還在做,卻是不曾深入這內宅。
此刻看著內宅的雅致與韻味兒,卻是普通地官宦之家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佟家,在大周是除了那幾位開工功臣之外,唯一的書香傳家,還依舊堅挺的老氏族了。
到了書房,已是有兩杯冒著溫香的茶水擺在桌子上了,佟承乾受了老父的責罵,不敢再造次的過分了,依禮請了蕭仲紇上座,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風月,不談國事,也不問蕭仲紇的來意,時間倒也過的挺快,未幾便听見佟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聲音在門外響起,「蕭太師,貴客臨門,老夫有失遠迎了!」
蕭仲紇連忙起身拱手相迎,笑道,「不敢不敢,倒是打擾了佟老爺子地休息。」
這一問一答,佟老爺子尊蕭仲紇是太師,蕭仲紇卻以老為尊,到也和睦,兩人寒暄兩句便分賓主入了座,佟承乾則雙手垂在身側,躬身站在佟老爺子身後。
蕭仲紇此刻來便是火燒眉頭的事,並不遮掩,寒暄了兩句便切入正題,「佟老爺子以為如今上京局勢如何?」
佟老爺子捋捋胡須不答反笑問道,「蕭太師又為何而來?」
蕭仲紇道,「不才是來向佟老爺子討一樣東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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