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入懷一笑豈銷魂
水柔忽然輕輕笑了出來。上前一步，金霖背倚亭柱，退無可退，于是水柔的手，便順利攀上他的手臂，摩挲著道︰「金公子……」金霖臉色頓時就是一白，好像要暈厥似的，卻並不閃開，反而由她攀著。
這個書生，真是傻的可愛，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獻身了。步曼舞于是咳了一聲，上前一步，淺笑道︰「水夫人，借一步說話。」水柔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金霖，步曼舞上前一步，隔袖拉了她腕，道︰「水夫人請。」
水柔被她拉的轉身，金霖卻沖上一步，拉住水柔，視死如歸的道︰「我跟你去！」
步曼舞又氣又笑。把水柔拖回身前，橫他一眼︰「我有話要跟水夫人說！」
金霖卻是十分固執，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不喜歡這般苟合**，肖兄你又怎會喜歡……」
哪有這種傻書生，都這時候了，還在掉書袋……而且還掉的這麼仗義，步曼舞竟是無言，輕聲道︰「胡說什麼，我只是想跟水夫人聊聊。」聲音是不自覺的柔婉，卻沒留意身邊水柔奇異的注視。
金霖搖頭，顯然不信，只是揪著水柔不放，其實步曼舞原本是想，水柔必是那種喜歡浪漫情趣的人，先與她把酒談心，拖拖時間，實在不行，再表明女子身份，能拖一晚是一晚，沒準明天就有機會逃出去呢？可是踫到這個死腦筋的金霖，也是沒辦法了，于是正色道︰「金兄，你我相識以來，我可做過沒譜的事？」
金霖一怔，步曼舞也不等他反應。飛也似的續道︰「所以，我做事自有主張，你能不能少自作聰明？」趁他發怔，拖了水柔就走，水柔一路一言不發，一直等她拖著她走了數步，才幽幽的道︰「你知道我的房間在哪兒嗎？」。
汗，步曼舞停下來，水柔回手拖回她，模模她手背，笑道︰「好漂亮的手。」
步曼舞一時走神，也沒在意被女人吃豆腐，水柔笑一笑，漫漫的道︰「這世上的男人，好也罷，壞也罷，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已經吃了一次虧，還學不了乖麼？」步曼舞微怔，水柔卻又噗哧一笑，道︰「不過這個金霖，確是蠻有趣的。」
步曼舞緩緩的凝起了眉。沉默的跟著水柔到了她的房間，房中早已經燈火通明，果然擺著一桌酒菜，水柔拉著她坐下來，笑道︰「今夜，反正也沒了興致，咱們姐妹，便一起喝一杯罷。」
呃？步曼舞一怔，飛快抬眼看她，又迅速垂下睫去，淺淺笑道︰「你什麼時候看出的？」
水柔挑挑眉︰「便是剛才，有兩人把我的溫柔鄉當催命蠱，拉拉扯扯……」
汗，剛才好像確是踫到了不該踫到的地方……步曼舞臉上一紅，反而放松下來，笑道︰「水夫人真有意思，你既然看的出我是女子，為什麼還肯跟我來？」
水柔笑道︰「我不過無聊，又不想欺負那個傻書生，所以讓你來陪陪我罷了……」一邊說著，便執了壺，為她斟了酒，笑道︰「你不是也很有意思？好好的大姑娘，穿著長衫扮男人？」
步曼舞一笑不答，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水柔便與她一踫，一口飲盡，笑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金公子此言，竟是平白讓我傷懷了。」一邊說著。早又飲下一杯。
步曼舞心中微嘆，舉杯就唇，只覺辛辣撲鼻，平生淚意，正微閉了眼楮抑著，卻忽听 當一聲，水柔手中的酒壺，忽然失手落地。步曼舞嚇了一跳，上前相扶，水柔雙手掐著咽喉，想咳，卻咳不出似的，步曼舞只當她是卡住了，看茶壺就在手邊，趕緊倒了一杯茶過來，水柔急急飲下，步曼舞剛剛倒過第二杯，水柔卻忽然全身抽搐，連椅帶人，直摔到地上。
步曼舞大吃了一驚，急急退後一步，水柔滾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臉色迅速變的烏青，眼珠緩緩的暴凸出來，口鼻里都流出了血。
毒？誰在酒里下了毒？步曼舞驚惶之下，全身發涼，只想立刻轉身逃開，可是終于還是咬著牙上前試了試水柔的鼻息，這麼短短的時間，竟已經氣息俱無。
這……步曼舞逃命也似的轉身，飛快的逃回了留芳宛，一眼看到金霖正在石桌前坐著，上前抓了他的手臂。只是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
金霖也是嚇的不輕，急道︰「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步曼舞咬著牙，努力讓自己鎮定，一言不發的拖著金霖，便向外走，已經是深夜，院中似乎寂靜，可是門口，竟是守衛森嚴，不等接近，便有人現身阻止。圍牆又是奇高，不可能攀的過去。
金霖已經急的快要哭了，可是看她神色，又不敢開口詢問。事已至此，步曼舞反而鎮定，壓低了聲音，慢慢的道︰「水柔，死了，好像是中毒。」金霖臉色大變，她也沒力氣多說，拉著他，權且退回到留芳宛，細細傾听周圍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之前離陰謀太近，所以這件事情，便是一望而知。擺明了有人設好了局要殺水柔，可是此時死無對證……難道真要莫名其妙當了這替罪羊？
等了許久，院中卻無人喧嘩……是這個下手之人，謹慎太過，還是這人並不在這園中，不便立時露面？步曼舞忽然心中一動，松開金霖，便向外走。
金霖急跟了上來，步f8-枰膊蛔柚梗-乒-偕較蟯庾擼-詹啪——舛-氖焙潁-孟裉-餃松-3煤諉——ュ——皇且患湎氯俗〉奈葑櫻-蕩蟺耐ㄆ躺縴-偶柑醮蠛海-齦 ——繢住?br/>
這會兒，也顧不上害怕了，咬著牙模進去，從床頭上偷了幾件衣服，退身出來，躲在假山里，丟給金霖一件，自己也月兌了衣服換上。金霖乖乖的換了，步曼舞又拉著他在院中轉了一圈，終于找了一間柴房樣的屋子，在壁角坐了下來，靜靜的道︰「看咱們運氣如何了。」
金霖沉默，隔了許久，才頭也不抬的道︰「肖兄別擔心，若當真躲不開，我就去告訴他們，人是我殺的。」
步曼舞愣了一下，本能的搶白一句︰「你有毛病啊？」金霖不再吭聲，步曼舞靜了一息，才回過味兒來︰「你以為是我下的毒？這怎麼可能？」
金霖靜靜的看她一眼，眸光清澈的像月光一般，那眸里雖有不贊同，但更多的，卻是溫柔和安慰，步曼舞無言，只得細細的道︰「金霖，我告訴你，別說水柔罪不至死，再說就算我想怎麼樣，我怎麼可能隨身帶著毒藥？這必然是有人下好了毒要殺水柔，我卻倒霉的身處疑地，若是不逃，只怕便要背定了這黑鍋了。」
金霖微怔，半晌才道︰「那會是誰？」
其實步曼舞直到此刻，仍在發抖，這已經是第二次，離死亡這麼這麼近，輕輕咽了一下，道，「也許是她院里的書生？但是這些人一則有心沒膽，二來大概也沒機會買毒藥，就算想買，一個書生也未必知道要怎麼買……我有一種感覺，也許是水柔的相公，可是，現在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不過是妄自揣測罷了。」
金霖怔忡無言，步曼舞只覺這黑暗和沉默幾乎要讓人窒息，匆促的開口，道︰「金霖，殺人償命，這種罪，你也敢搶？」
金霖急搖手道︰「我不是……」
「不是什麼？我問你，剛才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陪水柔？」
金霖憋了半天，才道︰「我……我不想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呃？步曼舞大大一怔，抬頭看他︰「為什麼？」
金霖不解︰「什麼？」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是說，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不是嗎？」。
金霖眨了眨眼楮，微微有些迷惑︰「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當日，不是也挺身而出，救我月兌身……」
呃？那天我只是嫌你礙手礙腳……步曼舞喃喃的道︰「我救你，是因為，這件事在我並不嚴重，但是在你卻很嚴重……」
昏暗中，金霖溫和的看看她，露出「我感激但我不說」的表情，乖巧的應一聲︰「嗯。」
步曼舞看著他誠懇的眼楮，想笑，卻又莫名的鼻酸。原來這個與世無爭，逆來順受的傻書生，之所以挺身，之所以爆發，竟全是為了步曼舞，從來不是為了自己……淚滑下來，她不好意思急轉了身，道︰「對不起。」
金霖愕然，咧咧嘴角，訕訕的道︰「肖兄，這個，不過是舉手之勞……」
她竟忍不住的哽咽，向他搖手。其實，不是為了他，只是忽然觸及心情。這麼久這麼久以來，深埋心底的兩個人，從來沒有想明白的一件事，就在這漫無邊際似的對答中，忽然豁然開朗，讓她泣不成聲……
凌望南、公子澤，同樣滿月復籌謀，同樣處處機心，同樣時時算計……可是，他們兩人，最大最大的不同，便在這兒，凌望南，自始至終，全是為了別人，而公子澤，全是為了自己。
凌望南為了步曼舞，可以放棄自已的喜惡；為了保護南郡，又會在步曼舞面前左右為難，為了維持復國大計，又只能忍痛放棄南郡的枝葉……可是，從始至終，他自己，其實都是排在最後的……
公子澤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綻現，而凌望南，卻始終把一切放在心里，把一切背在肩上。如果說公子澤的性情中，猶有一份掩不住的任性，而凌望南，竟只會讓人覺得可憐、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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