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冷刃無情輕死生
曙光慢慢的映亮彼此的面容。遙遙的，忽听犬吠起來，接著，響起了男人的驚呼。步曼舞一驚，急抬袖拭去了淚痕，側耳傾听。院中呼喝連連，似乎有數人驚起，向那個房間奔去。
也許這時候，可以趁亂逃出去。步曼舞一咬牙，拉起了金霖，金霖的手冷的像冰，卻一言不發，兩人腳步匆匆的向外走，踫到了人，便點一點頭。居然順利的走到了大門邊。
大門兩邊站著幾個人，不知院中發生了什麼事，正伸長了脖子張望。兩人從側邊慢慢靠過去，正鼓起勇氣想要上前，卻忽見院里有人瘋了也似的狂奔過來，大聲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出門！老大說了，誰放人出去，就拿誰抵命……」
那幾個人齊聲應了，不免七嘴八舌的打听，那男人跑的直喘，搖著頭不說話，問的急了，才壓低聲音道︰「那位……死了！已經著人去通知水老爺和沈相公，等他們來了再說吧。」步曼舞眼見已經不太可能逃出，只好又拉著金霖退身回來，本來想仍退去柴房，轉念一想，卻繞過水柔所居的院落，躲進了牆邊的假山里，隔著大半個院落，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聲音，出了什麼事情，也好及時反應。
假山不大，山洞也淺，本來是藏不住人的，可是此時正是紛亂，倒也無人理會。既逢驚變，院中諸人不免議論紛紛，倒是句句听入耳中，只是天既然亮了，兩人便不敢再出來，直站的腿都軟了。
原來。這長樂鎮是正是本朝最大的書籍生產地，也正是金霖說的「南朝的詩書文集，俱從此流出」。而這兒書齋，其實就只有博覽齋一家獨霸，分號幾乎遍布天下。水柔的相公沈知遠便是博覽齋的老板。
但這沈知遠，本來也只是一介白丁。水柔的父親本來叫水大虎，後來附庸風雅，改名叫水博覽，目不識丁，少時佔山為王，打家劫舍，老來收山，也是富甲一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一向愛如珍寶。後來，水柔看中了沈知遠，然後嫁出，陪嫁了極多金銀財寶，沈知遠因而起家，創立博覽齋，做了老板。
也正因了此故。沈知遠在水柔面前，一直抬不起頭來。水柔性喜漁獵男色，荒唐胡鬧，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後來為圖眼不見，心不煩，索性長年在外，借口生意繁忙，等閑不進家門。但這沈知遠卻也天生是做生意的好手，短短幾年之間，便把博覽齋做的如此紅火。
……
一直等到傍晚，水博覽和沈知遠兩人，仍是沒到，不止步曼舞，其它人也開始坐不住，輪著番的在門口張望，一直等到天擦了黑，才听到門口喧嘩起來，少傾，便听一個粗豪的聲音罵罵咧咧的沖了進來。
院中男子齊的上前請安，叫聲水老爺，水博覽卻一腳一個踢開，直沖進房中，哇的一聲，便嚎哭出來，叫道︰「閨女！閨女！爹來了！閨女哇……」直哭了小半個時辰，哭的著實傷心，哭的夠了，才嘶啞著嗓子。道︰「誰！誰下的手？」然後又是一連串的咒罵。
有人上前半步，細細的道︰「水老爺，您老節哀順便……」
水博覽呸了一聲，罵道︰「廢話！」
那人便是一哆嗦，急急的道︰「您老明鑒，這一入了夜，夫人都不許咱們在眼前轉悠的，咱們住的地方離這兒也遠，巡院子也不敢進來巡，真是不知道咋回事。瞧這房里，這是布好了菜要招待……咳咳……客人的，誰知道會這樣……這真不能怪咱們啊……」
他還沒說完，水博覽便一聲罵，然後吼道︰「@※※，把那幾個小白臉給老子揪出來……」
那人顯然是早就料到會如此，回手一招，便有人把那兩個書生揪了上來，那人輕聲道︰「昨兒個夫人又請到兩位，但是小的們卻沒找著……」
水博覽卻完全沒听他在說什麼，上前一步，道︰「老子好吃好喝供著你們@※※」
其中一名書生顯然膽怯，卻強撐著道︰「這絕不是小生所為，小生不敢殺人啊……」
水博覽一腳踹翻了他。便罵道︰「我活鮮的閨女死在床上，你還跟老子咧咧不敢殺人！」
步曼舞只听的微微皺眉，金霖卻猶豫著向假山洞口邁出了一步，步曼舞正不知是應當隨出，還是阻止他，卻听水博覽罵了幾句，接著，便是撲哧一聲，竟是刀鋒入肉，卻連慘叫都無。
步曼舞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實在沒想到這水博覽居然一身匪氣。目無王法，舉手間，便是兩條人命，院中登時靜了一靜，那下人戰戰兢兢的道︰「水老爺……」
忽听馬蹄聲響，竟是直馳到這內院門前，有人跳下馬，走了進來，道︰「岳丈大人。」
這男子三十許年紀，面白無須，樣貌也是十分端正，神情沉靜，看上去倒是斯文儒雅。水博覽哼了一聲，他已經腳步匆匆，走進房中看視，略停了一息，便走了出來，眉睫深斂，卻並不悲戚外露，只道︰「柔兒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博覽素知女兒脾性，卻一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听之任之。誰料事出不意，這女兒竟是因此身故，出了如此丑事，不只沈知遠，便連他也是顏面掃地。之前急怒之下，尚威風凜凜，一見沈知遠，卻是心中愧疚，氣焰便消了數分。
他是直腸子，也不怪罪沈知遠為何不哭，想了一想，反而拍拍沈知遠的肩，粗聲粗聲的道︰「柔兒沒福！也是她自己胡鬧折騰弄的！你……你也別傷心了！」
沈知遠低頭不答，水博覽咳了兩聲，又道︰「咱爺倆都別傷心了！」
沈知遠道︰「是！岳丈大人。請不必傷懷……我們是否要報官，柔兒她……雖是有ff8些事情上任性了些，卻是罪不至死，這下手之人未免……」
水博覽抹抹臉︰「報甚麼官！人我都殺了！你要是不解氣，你也殺兩個！我一總拖出去埋了！」
沈知遠輕聲道︰「不必了……」一時竟要下淚，一聲不吭的別開臉去，水博覽反而尷尬，提著刀在院中晃了兩晃，院中諸人噤若寒蟬，隔了一息，沈知遠才開口，輕聲道︰「那，岳丈大人，柔兒……」
水博覽哼了兩聲，也帶著點兒淚意，道︰「埋了罷！死了，就埋了罷！」
沈知遠微微哽咽，答道︰邊呼召下人，吩咐下去。水博覽也著人把那兩個書生的尸體拖走，沈知遠又叫他們回來，吩咐他們給那兩個書生的家人送去些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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