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毒發
「我們黎國……」
提到故國,如煙神情激蕩,一抬眼瞥見雲初眼中的渴慕,不由一激靈,聲音卡在了喉間。
黎國,阻隔了萬水千山,又怎是她們兩個弱女子能跨越的?
更何況,雲初一個孀居的女乃女乃,她一個烙了印的官囚,又怎能出得了這陰森森的國公府故國,怕是窮其一生,也回不去了。
她怎能為了一份私心,就在雲初心中種下那顆希望的種子?
不,是罪孽的種子
夕陽悄悄地隱沒在樹梢,徐徐的晚風吹皺了一湖的碧水,如煙的心也跟著泛起層層波瀾,見雲初望著湖水出神,就月兌下長褂,給她披在身上︰「傍晚的風涼,四女乃女乃回去吧,如意又該四處找您了……」
「那個……」沒抬頭,雲初就緊了緊衣服,「你看到是誰收的絲絹了嗎?」。
好半天沒听到回音,雲初一扭頭,就見如煙臉色發紅,恍然間憋不住的笑意,眉頭一緊︰「迎春?」
如煙搖搖頭。
「……迎夏?」
「一開始是大*女乃收起了……」
「大*女乃」雲初一怔,「……我們手拉手出去的,她哪有時間取?」
「的確是她……」如煙認真的點點頭,又補充道,「四女乃女乃不說,奴婢也沒在意,她好像會武功……」點點頭,又肯定道︰「她一定會武功……」
「會武功?」雲初身子一陣輕顫,轉身抓住如煙,「……你瞧準了?」
「她和您拉手的瞬間,另一只手輕輕一撫,就把絲絹收起來了」如煙伸出兩手比量著,「奴婢一直盯著絲絹,沒注意她的手法,不是您提醒,奴婢還想不到這一層……」
「大*女乃竟然會武功,她竟然會武功……」
心的某個地方在不停的騷動,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卻撲捉不到,一絲不安縈繞在心頭,雲初下意識地低喃著。
「四女乃女乃……」
見她臉色蒼白,如煙不安的叫了聲。
回過神,雲初點點頭︰
「你這一說,我恍惚也記起來了,靈堂上四爺顯靈時,還有那日在太太那兒,三小姐要自殺,沒見她動作,就已經到了近前,我還一直以為自己眼花,沒瞧清楚……」
如煙嘴唇動了動,沒說話,空氣瞬時沉寂下來。
「她今天穿的是白……」
「大*女乃今天……」
良久,兩人同時開口,見沖撞了雲初,如煙忙閉了嘴,雲初就嘆了口氣︰「從發現盜賊到在闕院遇到她,也快一個時辰了,多少套衣服也換了……」
「四女乃女乃說的是,她一直喜歡穿藍色的,今兒竟意外地穿了件白色的,難說不是避嫌……」頓了片刻,又補充道︰「奴婢試過,二女乃女乃不會武功。」
「我知道。」雲初點點頭,「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是陸公子的絲絹,竟落入了她手中……」
「四女乃女乃,那個……」如煙臉色泛紅,聲音低了下去,「……那個,奴婢又偷回來了……」
「偷……偷……」聲音有些結巴,「你竟偷……」
如煙的臉騰地紅到了耳邊。
「難為你了,竟能想得出來……」雲初隨即吃吃笑了起來,又好奇地問,「你怎麼偷的?」
見她高興,如煙的心也放了下來,道︰
「听您說它是陸公子的,奴婢就擔心落入大*女乃手里,對您不利,您起身時奴婢就特意慢了一步,想趁機收起來,不想竟被她搶了先……」
「那你怎麼……」
「您和大*女乃接三女乃女乃回來,趁忙亂,奴婢就偷了回來……」
「她竟然沒發現……」疑惑地睜大了眼,「她會武功的……」
「奴婢這一手叫妙手空空,是師傅的絕技……」如煙就自豪地笑笑,從袖籠子掏出絲絹,「奴婢下山時,師傅曾說,奴婢就這一手學到了她老人家全部精髓……」
從沒發現如煙還會這一手,難怪上午偷藥那麼溜,自己一晃神,她就已經得手了。接過絲絹,看著上面溫潤的字體,雲初嘴角就掠過一抹溫馨,有如梔子花綻放。
「我發現,我真是撿到寶了……」
如煙掩嘴而笑︰「四女乃女乃就會調笑奴婢……」
正說著,遠處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
如煙是會武功听力好,雲初是六識異常,同時听到聲音,都變了臉。
她們剛剛的話,可是驚世駭俗的,傳出去,怕不只是被剝了皮
匆匆收起絲絹,雲初站起來,如煙已先一步擋在她身前。
「四女乃女乃在這稍等,奴婢去看看……」
細听了半晌,再無動靜,如煙就松開雲初,縱身飛入林間……
「四女乃女乃快來看……」穩了穩心神,雲初剛要邁步,就听到如煙變了調的聲音,「這個人昏迷了,不知有沒有救……」
醫者父母心,最見不得病2000患,听了如煙的喊叫,雲初想也沒想,抬腿迎了上去。
「是他……」
看著腳下這位嘴角殘留的一抹血跡,身子還不時抽動的昏迷不醒的男子,雲初身子一顫,輕叫了聲。
「他是誰……」如煙扭頭驚訝地看著雲初「四女乃女乃認識?」
「……他就是欒城浪子—江賢」
「江……江……」如煙激動的臉色潮紅,聲音都有些發顫,「……他就是江侯爺?怎麼會昏在這里」
古怪地看了如煙一眼,雲初點點頭,眼楮向四處掃了圈,伸手拽起她︰「……我們快走」
「走?」如煙詫異地睜大了眼,一把拖住雲初,「四女乃女乃不救他?」又補充道,「奴婢瞧他是中了毒,您一定能救」
救他
他醒了好殺她滅口?
想起前幾日前樹林中驚心動魄的一幕,雲初現在還心驚膽寒,他死了更好,就不會有人再威脅她了。
「快,趁沒人,我們快走……」
「可他……他……」
江侯爺是黎國的大英雄,是她心目中的神,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見她滿眼哀求地立那兒不動,雲初松開她扭頭就走。
如煙的話卡在了喉間,看看雲初,再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江賢,猶豫再三,最後一咬牙,縱身追了上去。
听著背後的腳步聲,雲初心下一輕,腳下卻加快了步伐。
……
輕輕推開門,如煙躡手躡腳地走進屋……
「你回來了?」
突然而至的清冷的聲音,把如煙嚇一哆嗦,循聲望去,只見雲初正立在窗口,昏暗的燭光下,益發顯得清瘦孤單。
「四女乃女乃,您……您還沒睡?」
「……你去小樹林了」沒回頭,雲初聲音淡淡的,透著一絲冰冷。
「奴婢……」沒料雲初會如此直白,如煙一激靈,撲通跪了下去,「……奴婢實在不忍看著他……他……」見雲初不語,如煙又磕頭道,「江侯是我們黎國人心目中的英雄,奴婢……」
「你起來吧」驀然轉身,雲初打斷她,「記得以後出去和我說一聲。」
「奴婢謝四女乃女乃……」如煙一怔,隨即又磕了個頭,「奴婢以後再不敢了……」
「你……」眸光有些猶豫,雲初略一躊躇,問道,「把他安置在哪了?」
如煙黯然地搖搖頭︰「奴婢返回去時,他已經不見了……」
學了一身的醫術,卻又見死不救,如煙會不會覺得她太冷酷了?
看著神色黯然的如煙,雲初嘴唇動了動,終是沒發出聲音,只轉身看著窗外滿天的寒星。
「都是奴婢不好,讓四女乃女乃難做……」如煙找出件月白雲水紋素錦女披,給她披上,「您為留下奴婢,早已流言滿身,再被人知道您救了號稱浪子的江侯,怕是……」
如煙果然還是誤會了她。
她何嘗在乎過流言蜚語?望著天邊的一彎殘月,雲初暗嘆一聲。
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在靜夜里听得格外的清晰,如煙的心一陣發緊,臉色少有的白。
猶豫了半晌,低聲解釋道︰「江侯以前……」
「白天炮制的藥材怎樣了?」雲初伸手拿下女披,「想著上去收回來,晚上濕氣重……」
毒草被曬在房頂上,除了如煙,這活還真沒人能干。
余光瞟了眼窗外朦朧的屋檐,雲初嘴角彎了彎。
好半天,如煙才反應過來,神色就一輕,隨手將窗戶關上,跟在雲初身後笑道︰
「四女乃女乃放心,奴婢晚飯時就收了,今兒日頭好,那些藥材都……」
听到門吱呀一聲輕響,如煙就住了口,轉向門口。
「一晚上找不見影,你去哪了」如意端著個青花瓷碗走進來,一見如煙,劈頭就問。
「我……」
支吾了一聲,如煙遲疑地看向雲初。
「我吩咐她出去做點事……」雲初隨口替她解了圍,又笑看著如意,「這麼晚了,又做了什麼?」
「春天火燥,葛媽給您做了碗茯苓酸棗湯,說是能安神……」
茯苓的確有寧心安神的作用,不分四季,都可以用,看來這葛媽也是個有心人,看著如意手里的湯,雲初就微微地笑起來。
「這溫度正好,四女乃女乃嘗嘗……」
接過青花碗,如煙試了試溫度,盛了一勺遞到雲初嘴邊。
「嗯,很清淡……」就著她的手喝了,雲初接過碗,「我自己來……」
「……你晚上找我有事兒?」將碗遞給雲初,如煙扭頭看如意。
「珠兒急著找我,到我屋又怕喜蘭瞧見吃酸,打發了個小丫頭求我去後院……」如意轉身倒了杯茶水,「怕四女乃女乃一個人落單,我才急著找你……」
「珠兒?」雲初放下湯勺,「……她找你什麼事兒?你沒讓她去找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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