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紫色的身影手里捉著一把紅艷的花,炫耀般的一蹦一跳的來到他身邊,笑嘻嘻的問道︰「黑焰,這是什麼花啊,好漂亮哦,火紅火紅的,好像人間的玫瑰花哦。」
黑焰低頭看了一眼,勾唇淺笑道︰「這叫焰火草,有驅寒散氣的功效,是很好的一種驅寒草藥。」
「咦?那用它熬成水喝了,是不是能去身上的寒氣?」只見她好像找到什麼靈丹妙藥,盯著手上那束花,眼里放著異常的光彩。
「是。」他笑著答道,然後又擔心的看著她問道︰「你身上有寒氣嗎?」
「這個……你不用管,我讓粉嫣給我再弄一些回來煎水喝,你要麼?」
「暫時不要!」看著她俏皮的笑臉,蹦跳著繼續忙碌的身影,笑得越發的溫柔。
開始的時候他當她的鬧著玩,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煎水喝的目的是用來治她的例假,她說每次來的時候肚子都痛得死去活來,後來醫生說她是宮寒,在得知焰火草能驅寒後,她幾乎天天煎來喝,還不忘記端一碗到他面前笑著對他說︰「今天煎多了,這碗啊,便宜你了。」薰意時子。
在得知她的怪異用途後,他一臉的黑線拼命的往下掉,他還第一次知道,焰火草還有這等功效的,不過,看在是她親手煎藥的份上,他還是當著她的面喝得光光的。
其實那個焰火草一點也不好喝,味道苦澀,往常他有赤焰戒指助他驅寒,他基本上是不會主動讓丫鬟煎給他喝的,可她卻還樂此不疲的天天煎。再後來,他無意從粉嫣的口中得知,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煎給他喝的,因為听說他每個月也會有不舒服的時候,為了讓他在不舒服的時候更舒服點,她的理論就是提早預防,可她怎麼知道,這每月一次的徹骨之寒與例假不同,沒有治療的良方亦沒有預防的作用。
唯一可能幫他的就是藍魂,只有藍魂羽化了,借助藍魂的力量,再念動咒語,便能解除他身上的千年寒氣。
只是,煎藥是她的心意,他體會了,亦接受了,同樣的樂此不疲。
靠在軟榻上,望著窗外那開得火紅的焰火草,想起與她一起的點滴往事,唇角不自覺的就揚起了一抹酸澀的笑。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詭異?」紫穎捕捉到黑焰笑容里一閃而過的落寞,眼底劃過一絲傷痛,很快就被她斂收了起來。
「沒什麼,一個很可愛人,總是做著許多可愛得讓人發笑的事,卻又是最體貼的事。」他笑著輕嘆道,想起她的可愛勁,胸口的那一處疼痛仿佛也盈滿了溫暖,哪怕是痛,亦是暖暖的痛。
「是嗎?那這個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必定很重要。我有要機會認識她嗎?」紫穎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苦澀。
只是黑焰的目光一直都沒有放在她的臉上,仍然眷戀的看著那一片隨風搖曳的焰火草,笑意里的寵溺之間顯得更加的深濃,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無形中的傷害所帶給她的苦到底有多深,有多痛。
「嗯,很重要……可是,她現在卻不在了。」那種失落加失望的痛,從他的言語和行為已讓人看得一清二楚,偏他低垂著眼眸故意不讓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其實整個千紫殿的人都知道,自從香薰衣走了後,黑焰每天都活在一具活的軀殼里,魂都不在其中,每天痴痴的拿著香薰衣從前用過的梳子,拿在手上就沒有放下過,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會放在枕過,似乎只有香薰衣的氣息,才能讓他寂寞的心得到撫慰。
有時候還會看著窗外某一處發呆,看著看著還會微微的揚起唇角在笑,像個單相思的痴心郎一樣。
這一切都看在紫穎的眼里,痛在她的心里,可她卻仍然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的陪在他身邊,幾千年的陪伴卻不及一個被藍魂選中的女人,還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的女子。
難道她已經恢復了完整的魂魄卻斗不過一個既將要死的人嗎?
心中的恨意和不甘讓她藏在袖中的愕然的握緊。
熟悉的淡淡草藥味在空氣中彌漫著,黑焰嗅了兩下,扭頭,看到一只瓷碗擺在離軟榻處不遠的桌子上。
「那是……」這個特殊的味道他不會認錯。
「我煎的焰火草,過來把它喝了吧!我看你這幾天身體里的寒氣仍在,所以特意給你煎的。」說著,紫穎伸手就想替黑焰整理一下他有點歪了的領口,可手都還沒有真正踫到領口,他像被電到一樣,馬上往後閃開。
一瞬的尷尬在他們之間劃開了一個不深,卻無法忽視的口子,兩人快速的對望了一眼,又很快的躲開對方的探究。
黑焰有點不自在的站了起來,輕咳了兩聲後說道︰「以後這些事就留給粉嫣她們去做就好,你的身體不好,別再為我的事操心。」
其實黑焰的意思只在于讓她好好休息,生怕她好不容易凝住的魂魄因為操勞過多變得脆弱,雖然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但他就是不希望她總是以一顆照顧著他的心來與他相處。
她照顧得他已經夠好的了,否則當年的他早就喪命,現在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再照顧上她都綽綽有余。
可這話听在紫穎的耳朵里,卻分外的傷人心。
昔日香薰衣與他相處的時候,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香薰衣可以為他做的事,為什麼到她手上,他反而覺得她做得有點多余。
同樣是一碗藥,丫鬟煎出來的是一回事,她煎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或許他更希望的是,香薰衣親手為他煎的,他才會不加思索的喝下去吧。
「紫穎,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看著她頓在半空卻無法收回的素手,還有蒼白的臉上無法斂收起來的傷痛,他想解釋,紫穎卻不給他機會。
抬頭,回他一個依然溫柔得讓他心憐的笑,說道︰「我明白的,你只是擔心我,不想我這麼累而已,可是,黑焰,我現在已經不是人,我是魂魄,魂魄是不會覺得累的,反倒是你,老說自己沒事,可這寒氣都過去好幾天了,你好像還沒有好轉的跡象,是不是……」
「不是,你別為我想太多,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這次寒氣侵蝕得……」說著說著,黑焰突然就頓住了,好像想到了什麼的,轉頭看著紫穎,疑惑的問道︰「紫穎,你怎麼會知道櫻花林里有焰火草的?」
他很清楚他從來就沒有帶紫穎來過妖界,更沒有來到千紫殿,她怎麼會知道焰火草能驅寒的呢?
「是冥王告訴我的。」她拉著他坐到桌子旁,笑著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湯推到他面前。「你的事,冥王大人跟我提過一點,我知道你後來為了我的事,還去了一趟人間,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受到懲罰,才會每到月圓的時候都要徹骨冰寒所噬的煎熬,現在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你知道嗎?你是因為我才受這樣的罪了,要不是我……你就不會……」說到最後,紫穎秀氣的眉頭都皺了起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
她是親眼看著他被長老們綁在結界里,受盡了萬年冰寒之池的啃噬,那錐心刺骨的寒氣,讓他由人形打回了原形,無論她那時候喊破了聲帶,都沒有人理會他,更沒有人能救他,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陪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痛,他的寒,直到懲罰完結後,他看到丫鬟們拿毛毯將他卷著好幾層回到千紫殿。
後來由于他每月一次的侵蝕的破壞力實在太大,長老們便給了他一只能鎮壓寒氣的赤焰戒指,他還因此整整喝了一百年了焰火草藥湯,才總算是將體內的寒氣消除了不少,到後來,隨著他法力的提升,只需要念咒再上赤焰戒的幫助就能馬上驅寒,以後都不需要再喝焰火草,因此她知道他怕喝藥怕得要死,可就在香薰衣得知焰火草的功效後,便天天煎給他喝,他不但不厭惡,不反感,還樂此不倦的一天一碗的喝光。
黑焰斜睨了一眼擺在他面前的藥,紫穎看到他眉頭一皺,明顯很排斥的樣子,心里又抽痛了一下,語氣放柔的說道︰「苦口良藥,不喝的話,我怕你的身體扛不住。」
內心戰斗了一番後,閉起雙眼,黑焰碗起藥下,咕嚕咕嚕幾下就將碗里的藥給喝光,放下碗後像個小孩一樣的對著紫穎擠眉弄眼的打商量說道︰「下次別再煎了行嗎?你不知道我喝這個藥整整喝了一百年,都快把自己喝出一股焰火草的味道來了。」說完,還舉起袖子左嗅嗅右聞聞,仿佛真的有股中藥怪味在他身上一樣的皺眉擰鼻的怪模樣。
難得慵懶的豹王亦以不為人知的一面,逗得紫穎低頭一陣輕笑,只是在她低頭的時候,眸底涌出的淚花都被遮掩著的袖子快速的抹掉。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喝了整整一百年,別說喝,看到焰火草他就怕,只是這種草卻很奇怪,只生長在櫻花林內,別的地方卻尋不著它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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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疏,滿圓春色的庭園,石案旁邊端坐著一位美人,一身女敕黃色的緞服,袖口與襟口以細碎的繡花點綴,同款的腰帶把她縴細的腰枝襯托出一具婀娜多姿的苗條身體。
「紅影,你輸了……」愉悅而歡快的聲音為庭園增色了不少。
「怎麼又是我了?」那張妖冶的臉上掛滿了疑惑之色,仿佛不相信自己剛才明明使了術,怎麼可能還會輸呢?于是,他不死心的要看香薰衣手上剩下的紙牌。
「你不會使咋了吧?」
只見香薰衣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得意的高舉著手中的牌子,開心的叫道︰「願賭服輸耶!」
「快給我看看,我不相信這你都能贏。」說著就要使用移形術去搶她手中的紙牌。
「哎哎哎……你這話什麼意思?小看本小姐啊?我可告訴你,我好歹也是個理科出身的高材生,讀的可是計算機專業,雖然還沒學成就來了這鬼地方,但不等于我會輸給你這只出老千的老妖精,哼!」
說著,香薰衣將牌子往桌子上一扔,她手上的牌居然是四條二,壓軸的大牌全壓在她手上,紅影瞟了眼牌子,爾後,勾起邪壞的笑,不懷好意的說道︰「香薰衣,你出老千。」
「紅影,你有听過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想知道我為什麼能贏你嗎?」香薰主頑皮的眨了眨雙眼,故意吊他胃口的說道。
說起來也搞笑,在紅影的魅影寒宮呆了整整半個月過去了,平日里無聊得幾乎要拍蒼蠅的香薰衣突然靈光咋現,自制了一副撲克牌,每天拉著紅影就在庭園的石案旁消磨時間。
然這麼多天下來,紅影逢賭必輸,都不知道欠了香薰衣多少寶物了,香薰衣都快預計到,在她這有生之年啊,他鐵定是還不清,就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蛇王,不必氣餒,有賭未為輸,不過啊,你欠我的東西呢,這輩子是還不清的了,先記著,等我下輩子,下下輩子……直到你還清了為止,哈……」
紅影看著她那笑得越發得意的模樣,心里十分的不平衡,今天故意施了點法,誰知道還是贏不了她,這口氣讓他哪里咽得下去,要是讓外界知道他一代絕美有型的蛇王居然載在一個人類女子的手里,這臉皮哪里掛得住。
「香薰衣,你要今天不從實招來,從前的賬也別指望我給你還清。」他微眯起那雙灰綠色的眼眸,寒光閃閃的睨著她,嘴角旁的笑意邪佞得讓人發抖。zVXC。
只可惜他現在面對的人是香薰衣,這麼多天相處下來,紅影雖長著一張人妖的絕色臉蛋,說話有時候油腔滑舌,但心底一點也不壞,正確點來說,還是蠻善良的一條蛇,跟紅顏的陰險比,根本不像一家人。
「咳咳……」香薰衣作勢輕咳了兩聲才說道︰「是這樣的,我是妖後嘛,妖後必定有妖後本領,你這點小法術只能騙騙別人,最重要的是,我發現藍魂最近是越來越護我了,所以……」
「你剛才說什麼?」本來輕松活潑的氣氛突然間被紅影的一聲驚訝的大喝給戛然終止了,他臉上驟然凝重的臉色讓香薰衣一臉愕然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