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擔任的是何種角色,但只要一想到紫穎第一眼看到她時的怨恨眼神,痛徹的冰冷之情是如此之深,原因是這一切都應了那句話,因果報應。
那現在的這一個時刻,她到底又要擔任著何種角色,硬生生的拆散黑焰和紫穎嗎?
回想起紫穎的前塵往事,她早已經沒有的那一世的記憶,更做不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倒不如當作什麼也不知道來得更痛快,就讓他們這樣去吧,反正上輩子做錯的,該什麼時候還她都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不行,你不能就這樣算數。」
讀懂了她臉上的意思,小冥王黑亮的雙眼里滿滿都是堅持,那執拗的態度比花崗岩石還要堅硬。
「我不是欠了紫穎的嗎?現在也該還了……」她近乎悲壯的口吻,听起來酸死了,可心中的苦澀也只有她才能明白。
這一路的兜兜轉轉下來,竟然是這般的復雜交錯,這所謂的三角戀,有著如此千絲萬縷的糾結,弄得她只感覺心力交瘁。
累了,真的累了,她只想完了後,好好的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她前生是妖,假如藍魂真的再次賦予了她重生的機會,那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人間,伺奉在父母的身邊,讓他們能安享晚年,盡她最後的一點孝道,嗯,就這麼決定吧!
獨自在自己的思緒里游走著,心思清澈明朗後,頓然覺得心胸都開闊了不少,而小冥王接下來的話,讓她感覺自己日後的日子可以過得更輕松了。
只听到他慢悠悠的說道。
「我娘說過,你早還清了,所以你現在不欠紫穎的……」
還清了?
那不更好,她不欠他們什麼,都因為這句還清了,她心中的愧疚或許會少更多,負擔也輕了不少。
「那你還攔著我干什麼?」既然還清了,香薰衣覺得她更沒有必要去見黑焰,或許她是什麼都不記得的那一個,可記得的人每見她一次就會痛多一份,離開,把他們想要的留給他們,這是她現在唯一可做到的。
可她才抬步,小冥王又像一攔路土匪似的張開了雙臂擋住她的去路,她的口氣多少有點不耐了,眉尖輕蹙起了不悅的弧度,唇線抿緊,全身的冷意,不禁生出一種分外生疏的冰冷感。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紫穎是不欠你,可是豹王欠你的,你卻不能說不要。」
霸道如廝,香薰衣不是沒領教過,可出自一個小鬼的舉動看來,多少有點令她困惑。回著什什。
她連不要的自由都沒有,這都成什麼世界了。
「黑焰甘願承受的罪孽,這就算是還我的了,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欠。」她怎麼就沒有說不的權利,她就要說給他看。
香薰衣淡漠如霜的話,假如被黑焰听到,該不知道要把心傷透成什麼樣了,小冥王盯著她冰冷無波的雙眼,妄想從她心靈的窗口里洞察出一絲的破綻,只可惜她就像個自閉的孩子般,空靈的眼神里什麼也沒有,甚至連點點的傷心和痛楚也不曾有過。
好,既然她大方如此,那唯有把最後的皇牌都亮出來,看她還能如廝淡定才怪!
「姐姐,你不是一直問為什麼豹王不逃也不躲,一只有著幾千年修為的王,竟然淪落到如此悲慘的下場,你就沒想過原因嗎?」
收起雙手,他狀似無意的話里,卻暗藏著勾動香薰衣心靈深處的傷痛。
心驀地一陣的抽緊,可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無法心軟,嘴硬的回了句︰「這不是報應嗎?是他欠我的,他活該。」可心底的那抹痛,隨著自己出口的話,剜得她更痛上了幾分。
「那你呢?」
「我?」香薰衣困惑了,柳眉輕皺,翻動著記憶,她欠黑焰什麼啦?這問題問得她當即一愣。
胸口的那處抽動似乎變得更加的劇烈。
「身體可有感覺到有異樣?」
小冥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雙手負于身後,像位智者一樣的邁著腳步,問得那叫一個深沉和令人心悸,而他挑動的修眉,更是引得她心尖一驚。
雖然身體的異樣是一直都存在,但這個她只認為是與藍魂有關,怎麼突然間又扯上了黑焰的呢?
香薰衣眉輕皺了下,而她的沉默讓小冥王俏皮的眉頭一挑,勾唇說道︰「你可曾記得當日白玉傷你的時候是誰救的你啊!」
他眼里閃過的用意,再明顯不過,香薰衣看著他,依然不語,只用沉默和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u9oo。
「白狐的毒難解,這在妖界里不是秘密,否則,不會連黑都忌諱她三分,而當時的藍魂才剛覺醒,它的力量不足以幫你驅除身體里所有的毒,而黑焰他竟然用自己的魂珠來續了你的命,也就是說,你跟他早已系在一起,兩個人一條命,因此,他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你受半分的傷害,到現在,你是真不明白他的用心,還是裝作什麼都不懂?」
小冥王偏眸打量了她一眼,隨即很快便隱去了唇上一閃而過的得逞笑意,因為她看到她冰冷的眸底出現的驚詫,這是誰也沒有告訴過她的事,就連黑焰自己也從來沒有跟她提過,至于剩下後半段他不能再多說了,再說就要穿幫的了,到時候事情搞砸了,娘親非得扒他一層皮不可。
香薰衣不可置信的動了動慘白的唇,她知道魂珠是妖修為多年累積下來賴以活命之所在,除去魂魄之外,魂珠便是元神的所在,沒了元神,法力大減,隨時也有可能變為原形。
那麼——
「啊……」
思及此,當她回頭時,香薰衣雙手捂著顫抖不已的雙唇,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後不遠處藍色火焰包裹著的黑焰和紫穎,黑焰不知何時已變回了原形倒在地上,看樣子已十分的虛弱,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氣息,讓她瞪大的雙眼,而紫穎幾乎已經是半透明狀的魂魄,正一絲一縷的往上飄渺的散去。
驚悚的一幕在她的心尖刻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的痛,眼前突然蒙上的一層白霧,將眼前看到的一切變得更加的虛幻和不真實。
她只希望是自己听到這一切後,接受不了才出現眼前玄暈的感覺,這是幻覺。
可是,身體里的那股力量幾欲要將她焚燒了一般,越來越難受。
腳像自己有了意識一樣,帶著不確定,帶著心驚,帶著疼痛,當她再次眨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淚滑下的瞬間,她想伸手過去,可卻怎麼也觸不到他。
結界。
「快把他放出來。」她頭都不回的冷聲命令道。
「沒這樣的權利。」
「誰有?」
「這是劫,誰也避不過。」
「這……」
香薰衣看著小冥王攤了攤手,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掄過去將他給痛揍一頓,淨說些鬼話,還不如做些有建設性的事。
正當她恨得咬牙,再次回頭一看,徒剩下那處跳躍得剌目的藍色火焰,紫穎不見了,連黑焰也……
「那你能告訴我,他們去哪了嗎?」
只要有魂珠就有復活的機會,這個她懂,但要收集起支離破碎的魂魄,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冥王可以為了冥後,踏遍三界幾千年,一顆一顆的用心去收,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耐心,但黑焰這樣無聲的離去,令她有種說不出的遺憾和苦痛在心底刺痛著她,或許這就是她以後的動力所在。
「黑焰的魂魄散落在三界,你得憑著你體內他留給你的魂珠作為指南針去尋找,至于紫穎她去了該去的地方了……」最的話他說得含糊,香薰衣也不多在意,仍然盯著剛才黑焰躺過的地方,冰冷的開口。
「好,那我的肉休什麼時候可以歸還我?」
「快了,不過,你接下要做的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少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香薰衣冰冷的轉身,連眼角余光也沒有掃他一眼,那生冷得令人挫敗的口吻,讓小冥王對著她的後背做了個鬼臉,然後黑亮的雙眼提溜一轉,肉乎乎的小手輕輕的一揮,一縷青煙便從她的身後鑽了進去。
香薰衣頓感身體一陣痙攣的抽痛,那種痛讓她腳下一軟,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
該死,到底怎麼回事,身體怎麼會突然有種如此異樣的感覺傳來。
心底正感疑惑間,這痛來去如閃電,只一瞬便緩了過去。
在她蹲下的一瞬,小冥王便急切的跑到她身邊,一臉焦急和關切的問道︰「姐姐,你哪不舒服了?」
香薰衣的眉頭都不過是皺一下,隨口應了句沒事,便站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小冥王說得沒錯,她現在哪有心思去管身體傳來這些許的異樣,她還有許多事要做,首先,她要確定紫穎是不是安全投胎了,被地獄之火如此煆燒,剛才看著她的魂魄一絲絲的被拉散,她的心都幾乎要跟著流失了一樣。
看著她挺直的背脊,小冥王收回雙手,環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這回,就該各歸各位了,是時候回去給娘親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