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再不走,可別怪我沒給過機會你們。」故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特有的公正不苛,不禁听得人心頭一凜,清麗的眉毛挑動間盡顯權威。
「孟婆,再等一會會吧,衣衣姐姐很快就到,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嘛,求求你了。」清甜柔糯的嗓音讓人有種無法抗拒的免疫,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撒嬌般的輕拉著孟婆的衣角。
低頭看了一眼時不時牽動她衣角的小丫頭,孟婆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始終是不忍心去催促,要是換以前,這種事落她手上,哪有什麼情面可說啊,時辰到了,任誰都不能耽誤。
就連上次香薰衣嚷嚷著要去投胎,她都沒手軟過。
想起薰衣那丫頭,孟婆忍不住又一陣的噓嘆。
感情這事,有時候不得不相信緣分兩字,不知道這一次回來後,又該要怎麼面對她才好。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孟婆縈繞在灰暗中的微妙嘆息被香薰衣那大呼小叫給撕開了一個缺口,心也跟著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可臉上仍然嚴苛得教人不敢忽視。
只見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呼嘯的劃過她的身邊,直奔向她身側的那個小不點。「我真遲到了嗎?抱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那個耽誤了一下下。」
「行了,別解釋,有話就趕緊說,再誤了時辰,可別怪我不給冥後情面。」孟婆嚴厲的瞪了她一眼,隨後便走到奈何橋的橋欄,扶欄而站,眼光放空在忘川之上。
被孟婆這一唬,香薰衣立馬像只順毛貓一樣,瞬間斂起所以的還沒緩過來的毛躁情緒,快手快腳的走到小女孩身邊,期間還不放心的往孟婆的方向看去。
只見她目不斜視,臉皮蹦得緊緊,那樣子看著怪嚇人的,香薰心頭一縮,心想著此刻還是不要踏地雷,還是等緩緩再說吧,免得自己成了開罪羔羊。
于是她巧妙的一個轉身,背對著孟婆,根本不敢看她,低頭,壓低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問道︰「為什麼一定要等我回來,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一路趕過來,說話還有點氣喘,只是聲音壓抑著,顯得格外的不穩。vzqx。
「姐姐,這個留給你。」小丫頭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也不知道裝著些什麼,只看見透過磨砂的瓶身,里面的東西發出微弱閃動的暗芒。
「這是……」她木訥伸手接著,又不好意思去拒絕,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畢竟人家為了給她這東西而耽誤了投胎轉世的時辰,她總不能說不要吧!
「它曾經救過我,所以我把她留給你,相信你日後一定能用上。」小丫頭將東西塞進她遲疑的手上,抬眼,對著她笑得甜甜的。
「哦……」
突然間,小丫頭像想到了什麼,伸出雙手將她的脖子往自己方向拉下,壓低著聲音在她耳邊小聲道︰「一定要保管好哦,因為它對你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樣東西,缺了它,你可是會哭死的,嘻嘻……」
呃……這小丫頭笑得如此詭異,她會哭死什麼啊?
香薰衣都還沒有從小丫頭的話語里反應過來,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的東西,她不見了會到哭死的地步,這一晃眼,小丫頭已經接過孟婆遞到她手里的湯碗,回頭沖著她說道︰「雖然喝過孟婆婆會忘記所有的事,可是姐姐我一定會記住你的,日後記得常到人間去找我和哥哥哦!」很嘛著就。
「嗦嗦個半天,還有完沒完,再不走,女乃咪可是要難產了,快點吧!」
「嘻嘻,現在終于急了麼!」
小丫頭得意的笑聲,換來一記無奈的白眼。
瞬間,一對可愛的兄妹便消失在奈何橋上,這一眨眼的功夫,香薰衣都完全不在狀態內,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拉過她的手,硬又將一樣不知道什麼東西塞到她別一只手時候,她才木木的反應過來,低頭一看——
「這又是什麼……?」奇怪了,今天她成了回收站嗎,怎麼手上一下子都給塞滿了東西,左一個瓶子,右一個瓶子,里面裝的東西還好像是一樣的,那微藍的薄光照得她手心的線條都清晰可見。
「我給你的東西,拿著就是了,別問為什麼。」
囧……
香薰衣瞬間找不到台詞。
石化了不知道多久,便听到孟婆嗔怪的說了她一句。
「把答應人家的事情都處理好後,以為就別再多事了,你看你,把事情搞砸得成什麼樣,就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能弄丟,指不定以後都能把自己的小孩給弄丟。」
囧囧……
「姑姑,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話里玄機這般的重,就她這還沒有清醒過來的腦子,一下子都轉不過彎來。
她是答應了別人事情,扯到黑焰也就算了,怎麼還扯到小孩呢,她雖然跟黑焰那個啥過,但並不代表她就一定會懷上啊,更何況那時候她還是人,似乎人跟妖是不可能有小孩的吧,要真有了,那不成了——人妖。
哦……天地良心,她就這麼邪惡的想一想而已,怎麼就一身的惡寒襲來,月復部那里還突發的一陣痙攣的抽痛的呢?
該死的,該不會是老胃病這時候來犯上她吧!難道思想邪惡點都犯抽麼。
「沒什麼,听懂了就好!」
「……」偶的媽啊,她哪一句都听不懂。
「快點去找銀魅,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你對他都沒有好外,還有……」孟婆輕輕的瞥了她一眼,突然間又住了嘴,好像有什麼想說,又不好繼續說。
「還有什麼?」香薰衣逮著可以發問的機會,不怕死的問下去。
「你手上現在一共有兩顆碎片,再找回另外兩片就好了。」孟婆故意將語速放慢,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身上已經很整齊的衣服,完了後,眼神隱蔽的瞥了眼香薰衣手上的瓶子,又轉回到她的臉上,淡淡的笑了笑,便走開了。
留下呆若木雞的她,混沌的大腦篩選了半天,才終于明白過來,此刻握在她手上的東西,真的重要到她想哭,難怪小丫頭臨走前笑得如此的詭異和曖昧。
原來……這都是黑焰魂魄散落下來的碎片,激動的淚水一下就涌出的眼眶,她本以為黑焰的魂魄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就他那消失的方式,怎麼收集都要花個十年八年時間吧,沒想到,只散落成四片,再有兩片就收集齊了?
她還以為要上刀上下油鍋什麼的,就是冥燚的經歷就夠她意想這條路將有多崎嶇。誰不知道,到真正得來的時候幾乎沒有廢多少功夫,有時候,好人真的有好報,雖然她已經不是人。
*****
「銀魅……」憑著藍魂的指引,香薰衣終于在妖界的邊界找到了銀魅。
這里是妖界與天界接壤處,到處白茫茫一片,天空不時飄下零星碎雪,氣候極其嚴寒,與妖界核心地帶四季如春的宜人氣溫比起來,這里直冷得人發抖。
原來妖界一直相傳說從來沒有人找到過銀魅的妻子,是真的。
要不是有藍魂的指引,她是把妖界翻轉再翻轉都不可能會找來這個地方。
銀魅竟然把他妻子藏在這樣一個極端惡劣的環境下,難怪在妖界里幾乎是沒有人知道。
這是無人管轄的地界,地處嚴寒,經年積雪,寸草不生,但不失為保存的一個理想地方,亦要有如此細心的男人,才能找到這樣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香薰衣才剛抬腳,都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勁上便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涼意,還有抵在嬌女敕肌膚上的尖利刺痛。
「我來兌現答應過你的話,可以先把利爪拿開嗎?」眼神暗示了一下銀魅抵在她喉間的那只利爪,不自禁的,她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白玉,心底只感覺一涼。
銀魅冷冽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很快的又回歸的平靜,抵在她喉間的手沒有移開,嗤笑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連紅影都可以傷害,我怎能輕易把我妻子交給你。」
在听到他第一句反問的話時,香薰衣還有足夠的理由去辯駁,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連解釋的余地都沒有了。
傷害紅影並不是她理智之內所做出來的事,但事實卻勝于雄辯,她自知說不過他,只是冷靜的解釋道︰「紅影那時候都不過是一時好奇,但你的妻子早已是處在昏迷的狀態,要想傷害我,那是不可能的事,但若你漠視我來此的善意,傷害了我的話,藍魂會做出些什麼事,我也控制不了,你想清楚了,到底是信任我,還是信任你自己?」
她的話,讓銀魅長眸凜冽的眯成一條危險的線,手上的動作沒加重,但也沒離開,正在他猶豫之際,香薰衣的身體里突然閃耀出一籟籟刺目的藍光,這藍光是——
「別動!」香薰衣低喝道︰「藍魂不會傷害沒有攻擊能力的人,更不會傷害弱者,你要相信,這是妖界的聖物,總有它的靈性所在。」
「但你是它的主人。」換言之,他仍然沒有信任她,這沒關系,只要他信任藍魂,最終亦會相信她這次來,絕對是沒有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