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連嘯霖的老奴這麼爽快頂罪,原是為了他的親弟。
想不到這深深宅院中,還有這些人情溫暖,都說窮人家的孩子齊心溫厚,這話的確是不假。
回去的時候,主僕二人又是路過了方才看到兩個孩子的院子,這次涼暖有心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那院子名稱,叫‘芙園’,看到這園字,便想起來,這里原來就是她剛來那會兒的一個戲園子,後來因為地處偏僻,院子里的女人們許是也厭倦了听那幾出戲,便逐漸冷清了下來,原本戲園子里的戲子們,也都另投他處了吧!
涼暖看著那小圓子方向的時候,那個叫環兒的丫頭恰好從屋子里出來,看到不遠前門前有人走過,看樣子還是個小姐,怔了怔,便朝著那個方向福了福身子,低頭斂眉間,自有一種乖順可人。
不過,這一瞧,卻是讓她瞧出了個所以然來,
那一對可愛漂亮的龍鳳胎,或許是生的像他們的父親?又或許是,根本便不是這環兒所生。
這環兒雖是婦人打扮,可渾身上下依舊是少女那種清新,不像是少婦那般風韻,看來,這里頭,可藏了許多不為人知不為人所道的東西呢……
涼暖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對著那環兒一笑,便轉過頭,朝挽雲苑走,而那環兒只是心中疑惑了一下,便進了屋子,里面還有兩個小祖宗要她照料。
回了挽雲苑,一進屋子,不用看著地上窗子前的面粉,涼暖便是知道,她這小小的院子里,又是才送走了一位不速之客。
莫非真是柳氏派人來的?她究竟要從她的院子里找些什麼呢?
「小姐,我們屋里頭怎是又遭了賊?」小玉進門習慣性地一看地上,便看見了兩個大腳印,看起來是男人的腳印。
「是啊,年底了,賊子便多了起來。」涼暖也沒好氣的哼了一句,便踏進了屋子,也不知那偷模著進來的人走了沒有。
「小姐,可要小玉再次查看一番,看看有無缺失什麼物件兒?」小玉掃了幾眼這屋子,開口詢問涼暖。
「不必了,燃些香,燻燻晦氣就好。」這賊子要是真要找什麼,小玉能查看到的地方,定是不會放著那些東西的。
莫非,這挽雲苑里還真藏了寶貝不成?可她怎麼看,怎麼這里都是簡陋無比,說得好听是淡雅簡潔,說的再難听點,就快和家徒四壁沒差別了。
「小玉,你出去燒些茶水來,我休息一會兒。」吃了些暖食,一下子有些倦意,涼暖將小玉揮退了出去,自己則朝床鋪走去,作勢就躺了下來。
而小玉自然是听了涼暖的吩咐,去外頭燒水去了。
整間屋子里頭,便只剩下涼暖了,或許,這屋子的某個角落里,還藏了個人。
那喚作夜郎的丑陋男子,此刻,正縮在床底之下,與涼暖之間,只差一些距離,他那雙鷹一般陰暗的眸子看著涼暖一步一步過來,上了床,又沒了動靜。
他又等了等,依舊沒見她在床上又何動作,听那呼吸聲還是十分平穩的,應是熟睡了的,便輕輕從床底下滑出來,他今日故意制造了有人來過的痕跡,就是想看看這連涼暖是何反應,是否會檢查這屋子里哪個角落,看看缺失了什麼東西沒?
這樣一來,他便可以知曉她藏那女人要他來找的東西放在哪里了,可令他疑惑的是,她知曉有人來過,卻依舊酣然入睡,一點不擔心有什麼東西會缺。
是這連涼暖對自己藏東西的本事過于自信,還是,這里的確沒什麼值得搜尋?
夜郎悄然無聲地站起來,他瞧了瞧床上恬靜酣睡的少女,見到那張相似的容顏,記憶一下子便悄然打開。
「小女子生的可是好看?」
冷不丁的,卻听聞少女嬌笑的聲音,夜郎渾身一凜,便倒退一步,看著床上正似笑非笑看著他的少女。
而涼暖睜開眼的剎那,也是嚇了一跳,她生那麼大,從未見過那般丑陋的男子。
夜郎也被嚇了一跳,習慣性想躲避,他也未曾想到,涼暖會這般問,原本就丑的臉一橫,沒說話,看著更可怖。
「否則這位爺怎會跑進小女子閨房里來?!」涼暖又調笑一句,忽然話鋒一轉,「誰派你來的?!你來我挽雲苑是找何東西?!」
少女冷眉橫指的表情,看著自有一股涼薄冷寒之氣。
那叫夜郎的丑人皺眉沒說話,卻也不想傷害了涼暖,幾個瞬影,便躍出了窗子,不見了人影。
涼暖坐了起來,袖子里準備著的短刃也收了回去,心髒也是稍稍一緩,她進屋時,看見床底下一塊地方再窗子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下有抹陰影,于是便支開了小玉,獨自面對,原本還擔憂要搏斗一番,幸好這丑人‘好心’,沒將她這弱女子給欺負了去。
這下應是真走了。
涼暖查看過窗子外後,便關緊了窗子,她細細想去,這三番兩次有人來她挽雲苑做賊,挽雲苑里定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
她看了看四周擺設,眼中有股子倔強,好,她今日就算是把挽雲苑掀個底朝天也要找到!
……。
夜郎回了楊柳院時,柳氏正坐在里面等著他,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柳氏的臉上多了塊面紗,只露出那雙含情水潤的大眼楮,她一見到勾背濁眼的夜郎,便從椅子上一下站起,幾步上前便是抓住夜郎的手臂,
「今日,你找到了麼?!」邊說還邊模著他平日放東西的口袋,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便又是一陣怒火直竄心頭。
簡直是混帳!今日這幫奴才都是存心要氣她麼!
「如你所見,我找遍挽雲苑每寸土地,依舊找不到你所說的特別之物,那里只有粗茶淡飯,破布棉衣,舊木矮椅。」夜郎如鐵鏈摩擦的聲音冷冷的,回過身便朝柳氏的床走去,仿佛只有那陰暗的地方,才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柳氏心里煩躁,如今又面目全非,心里一股子又不知撒到何處,那氣糾在喉頭,只差發出。
這時候,柳氏的女兒連夢如恰好進屋子來,被柳氏一個狠狠的眼神給嚇退了回去,柳氏見了自家女兒絲毫沒有一點像自己的,心中更是來氣,拉起如姐兒的手,便狠狠朝她打去,
如姐兒也不敢反抗,只開始低頭輕哭著。
柳氏撒好了氣,如姐兒也已哭地滿眼通紅,她平穩下來,便模了模如姐兒的頭說,十分和藹和方才判若兩人似地便讓她出去了。
而她沉靜下來了,便開始思考,莫非,她得來的消息是假?挽雲苑根本沒什麼信物?可玉鳴國那里的人,不會送假消息給她,她在此潛伏這麼多年,靠的便是他們的消息。
這一想,柳氏忽然就六竅全通,她可以傳出消息,讓各房都知道,挽雲苑里,藏了這麼個寶貝東西,到時候,可就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