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國二十四年一月初二,連府發生了不少的大事,準確的說,是連府大房這一脈里發生了不少大事,連帶著,甚至還牽扯到了連府里的五房那里,連嘯霖那一邊,都是被牽涉到。
老太君回府才兩天就見了這麼多事情,再強壯的身體,也終究已經是年邁的身子,當下听聞那事,便是手撐著頭,倒退一步。
此刻,連府前院,離華園很近的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正一片凌亂,連嘯龍,榮華夫人,還有連嘯霖,連嘯霖的正房夫人,還有幾個嫡親小姐,都圍在那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一。
連嘯龍的表情是盛怒,臉色板的緊緊的,鐵青色,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錦繡袍子,站在那里,讓身側的人都是感覺一陣壓抑不堪,而榮華夫人則是深深皺眉,神情有些不然地看著下面坐在地上的頭發凌亂的女人,還有,那女人身邊站著的兩個哭得淅淅瀝瀝的孩子。
另一邊,是連府目前最年輕的老爺,五老爺,連嘯霖,連嘯霖也是連府的嫡親血脈,同為老太君所生,是與連嘯龍為嫡親兄弟,此刻卻是滿臉閃爍,比起連嘯龍來年輕不少的俊美容顏上,是一種難言的表情,似羞愧,似盛怒,又似憋著一股氣,
而他身邊站著的則是連嘯霖的結發夫人,嫡正妻,此刻她正頭發稍顯凌亂地站在連嘯霖身側,抱著身側還不大的十多歲的孩子嚶嚶哭泣,滿臉悲傷,秀雅的臉上,盡是被負心人傷透了表情。
而老太君則是被下人拿來的椅子上坐著,身子有些禁不住的顫抖,指著下面坐著的同樣衣衫頭發了凌亂的女子。
「你這賤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當涼暖從挽雲苑悠悠趕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她站在人群外圍外,看著圈子里面發生的事情,正巧趕上老太君盛怒地怒斥下面的女子。
涼暖朝下面一看,便看到了坐在地上衣衫已經被扯開一些而破碎,臉上也被抓了幾道,頭發也有些凌亂地散著的柳氏,她此刻的神情,正是那一種豁出去不要臉不要皮,只要一席地位的表情,而她的身側,站著兩個哭得嗓子都有些啞了的孩子。
涼暖認出,那兩個孩子,就是那兩個在芙園里的孩子,孩子的身上穿著的是新衣裳,比起以往見到的樸素簡單破舊的襖子來,要嶄新好看許多,如今,那兩個孩子的臉通紅通紅的,是哭紅的,還有被淚水凍紫的,看起來讓人心疼不已。
這原本應是家丑不外揚的事情,但不知怎地,就在這華園里發生了,外面圍著的人,也是不少,不過都是華園里的婢子丫頭的,還有許是五老爺那邊帶來的丫頭婆子,涼暖如今混在里面,倒也是沒人發現。
不過,她依舊不相信,這柳氏會在這種場合下,高喊著自己與人偷情的事兒,這不是打自己嘴巴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這柳氏狡詐陰險,看起來不會是做這樣事情的人,若真要如此做,也應是打算安排好了的。
就算連大將軍休妾,她也不可能就這麼進入五房的啊!
「老夫人,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是被冤枉的!」柳氏跪在地上,向著老太君就是叩頭,砰砰砰地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但在場的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心里覺著憐惜,只恨著這下賤的女子,快些撞破了腦袋,去見了閻王!
那連嘯霖的正房,此刻的心情更是恨不得將柳氏抽筋扒皮,吸干她的血,吃盡她的柔,將她的骨頭串起來掛在門邊做守門簾!
「你這作賤的女子,已是身為大哥的妾侍,怎麼可以勾引我家相公!你怎麼可以!你還要不要臉皮了!果真真是個伶人!下賤的胚子!」那連嘯霖的正妻胸脯劇烈起伏著,秀美的臉龐因這從未說過的激烈的話,而扭曲著,秀美不見,只見痛心與厭惡!
柳氏卻依舊在地上叩頭,聲音嚶嚶切切的,訴說著自己的苦楚,說的連嘯霖都是忍不住想將這女人給丟出去!別提連嘯龍了,這一次,柳氏簡直是丟進了他連嘯龍的臉!
「奴婢是冤枉的!五老爺一次酒醉後,強要了奴婢,奴婢沒法子,奴婢掙扎不得,只能讓五老爺得逞了,哪知,後來,奴婢有了身孕,知道的時候,已是來不及打掉,大夫說,若是打掉孩子,將來便不能再有孩子了,奴婢,奴婢不想做一個生不下子的女人,便忍了下來,懷胎十月,讓環兒頂替了自己,生下風兒月兒,便讓說是環兒所生!」
奴婢將事實扭曲了一下,算是和盤托出,今天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不得不如此,她沒有想到,今日會這樣,根本沒有想到,先前根本就沒有預兆!
她原先是打算去連嘯霖那里,將兩個孩子交給連嘯霖,說出自己曾孕育過他的兩個孩子的事情,希望連嘯霖能將她納進五房,而她自己則會以假死,從大房那里消失,再改嫁到連嘯霖那里,她都是打算好了的!她明明都是計算好了的!
她打听到連嘯霖的正房今日回門去,才選了今日,去連嘯霖那里,怎知帶著兩個孩子小心翼翼地從隱秘小路前往連嘯霖那里,卻被人狠狠重擊,再睜開眼楮,便是和兩個孩子出現在華園外頭,再一瞬,這老太君,連嘯龍,連嘯霖都是來了。
她根本是措手不及地就面對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柳氏咬緊了唇,掃了一眼連嘯霖,示意他配合著自己。
到現在,柳氏還過分自信著自己的容顏,自己那弱柳如風的容顏,殊不知,偷腥的男人,最是痛恨這樣惹事的女人,這柳氏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連嘯霖丟盡了臉面,他怎麼還會念想著曾經與她在床上顛鸞倒鳳時的舒爽而幫襯著她呢?!
何況,柳氏的臉,比她年輕靚麗的女人,連嘯霖隨處在外面一招,就到處一大把,怎麼會過分迷戀呢?!
連嘯霖只是享受著偷歡時的愉悅,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柳氏他是偷著了,但外面可多得是偷不著的,誘惑大的多,連嘯霖怎麼會為了這個半老徐娘放棄了外邊的大好美人,就是到外面找一個年輕漂亮的花魁,風流幾次,也是快活的。
這連嘯霖,貪圖的,或許還有柳氏在床上的浪蕩與風情,又者,一個浪蕩的女人,怎麼會讓男人真的去為了她與家里人犯沖突呢?!
連嘯霖直接扭過了頭,眉頭緊皺唇瓣緊緊抿著不看下面的柳氏,攬住了身側的正妻,表明了態度。
柳氏看著這如今唯一的浮木,都是扭頭不再照看她,心里便是真的開始急了,她已經被玉鳴國棄了,很有可能還會被玉鳴國派來的人殺了,畢竟她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而又沒用了下場便只有一個死字了得!若是連嘯霖再不幫她,那她,怎麼辦?!
「老夫人,是五老爺強要了奴婢啊!是五老爺啊!」柳氏還在垂死掙扎。
「我的兒子,我自是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既然已是嘯龍的妾侍,那就安分守己,在院子里,好好度日,你又勾引了嘯霖,生下這兩個不明不白的野種!再者,前幾年,都說這兩個孩子是那丫鬟環兒所生,這一日,怎麼的就是你的了!」
老太君冷哼一聲,她自己生的兒子,自然是了解的,娘總是幫襯著兒子的,一個巴掌拍不響,她也不會直直說是自己兒子做的事,自然是將這罪過一股腦兒地就放到了柳氏身上。
涼暖在圈外,看著這里面的事,心中不僅感到大快,但又是覺得一陣悲涼,柳氏算計了一生,沒想到卻是步步錯,如今在這里,受盡所有人的唾棄。
「我的風兒,我的月兒!」這時候,從後面趕過來一個女子,涼暖回頭側開了身子,讓那女子進了前面被連府分量最大的人都是圍住的地方,那女子,正是養著那兩個孩子許久的丫頭,環兒。
環兒一到里面,就是撲到兩個孩子身上,兩個孩子也是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環兒,嘴里喊著娘,哭得更是大聲了,一時之間,這里夾雜著孩子與女人的哭聲,很是熱鬧。
環兒回過身,對著眼前的老太君叩頭,絮絮叨叨地就將原先有人教她的話,一一向著眼前的老太君說出,
「老夫人,奴婢叫環兒,奴婢是這兩個孩子的娘,風兒與月兒是奴婢所生,不是外頭所傳是將軍的孩子,也不是四夫人所說,是五老爺的孩子,風兒與月兒是奴婢的孩子,奴婢,被人下藥迷女干後的孩子,奴婢當年害怕,就不敢告訴人,兩個孩子喝了墮胎藥也是弄不掉,時間久了,奴婢便心疼了,便生下了兩個孩子,奴婢求四夫人在楊柳院里讓奴婢和孩子住了段時間,後來,後來才被趕到了府里偏僻的地方,養著這兩個孩子!」
環兒聲音清晰地就將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一點不含糊,叩頭叩得額頭上都冒出了血,兩個孩子乖巧,看著自己的娘叩頭,便也跟著跪下來,學著環兒的動作。
涼暖在外頭看著這一出戲,心里感動,環兒是對兩個孩子動了心,也是,這麼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誰會把這自己養了五年的孩子給了人,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比親生的還疼了!
只是,她不相信這環兒會想的出這樣的話,這話,是誰教的?
涼暖這邊皺眉沉思著,有人在茶樓里狠狠地打了兩個噴嚏。
那老太君听了環兒的話,倒是信了,孩子的表現,往往是最真實的,她雖然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兩個孩子都是向著那環兒的,叫著環兒為娘,柳氏叩頭的時候,兩個孩子只會哭,但環兒叩頭的時候,兩個孩子卻是跟著一起叩頭。
就算,那孩子真為柳氏所生,柳氏與這兩個孩子的情誼,恐怕也是不及這環兒的。
老太君眯著眼,將所有利弊都是權衡了一遍,如若真是與她的五兒所生,那終究是連府的子嗣,雖血脈不純,但兩個孩子看起來倒也是聰慧靈秀,若是和那柳氏有關,她定是要講柳氏連帶著這兩個孩子轟出連府的,但若是這環兒,連府給她一個情,讓她將兩個孩子撫養大,即是贏得美名,又是容了兩個雖可能血脈不純,但或許是連氏血脈的孩子。
涼暖見老太君的神情,就知道這老太君正心思百轉地在思索。
老太君可是連府里最厲害的女人。
「霖兒,你有何話可說?!」老太君忽然將話頭轉到了連嘯霖身上,將一切事情放回到了連嘯霖身上,若是連嘯霖說,這孩子不是他的,那麼,就沒有然後了,柳氏直接被逐出連府!
「母親,嘯霖無話可說,孩子不是我的,我與那柳氏,不過又幾次露水姻緣,是我對不住大哥,是那柳氏勾引了我。」連嘯霖將一切事情,都推到了柳氏身上。
連嘯霖說完這句話,柳氏便徹底跌坐在了地上,完了,完了,完了,她是徹底完了!
她恍惚著,猛然間便跪著蹭到老太君的腿下,
「老夫人,老夫人,孩子是我生的啊,孩子是五老爺的!孩子是五老爺的!老夫人!老夫人!奴婢一句話也沒有說錯,這兩個孩子,是五老爺的啊!」柳氏聲聲激動,見老太君厭煩地扯開了腿,
「嘯龍,將這下賤女人,以犯七出之跳,逐出連府!」老太君發了話,「你這婢子,就帶著這里兩個孩子,在連府里原來住哪里,就住哪里,就當是連府施舍給你的情。!」老太君說話,向來是不客氣的。
連嘯龍至始自終什麼話也沒說,只冷著一張臉,捏緊了拳,站在那里,老太君話未說完,就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休書扔了下去,砸在柳氏的臉上,轉而對他的親五弟,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的人,你可以偷,五弟,下一次,請說明,你要誰,我送你就是!犯不著偷模!」
小妾而已,這等事,簡直是丟盡了他的臉,他的親弟弟,給他戴了一頂碩大的綠帽子!
連嘯龍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榮華夫人,自是跟著離開,老太君悠悠站起來,在兩個丫鬟的扶持下,轉身從這里離開。
「嘯霖…。」柳氏見這里的人一個個的都走了,只留下了連嘯霖還有他的正室,便想站起來,朝連嘯霖撲過去,卻被連嘯霖閃了閃身子,撲了個空,再想朝前之時,卻被身後走來的兩個強壯侍衛一人一邊捉住了手。
柳氏不甘!她不甘!她不要這樣!奮力睜開了那兩個侍衛,就想飛身而起,朝連嘯霖撲過去,她得不到的,就要毀了去!雙手成爪,腳成勾,朝連嘯霖的下盤抓踢過去。
連嘯霖此刻正攬著他的正室,安慰著如今哭哭啼啼的正妻,正回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後面已經有一個什麼都沒了的,瘋癲女人。
「啊——!」連嘯霖發出一聲慘叫,瞬間就彎下了腰,半蹲在地上,站在他身側的他的正妻捂著嘴,哆嗦地看著她的夫君處開始滴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立刻嚇得就是沒了聲,
「快,快叫人來。」連嘯霖含著一口氣,面色蒼白,就要昏倒,昏倒前,看到柳氏被那兩個侍衛重新制住了,還來不及說別的,就昏倒了過去。
老太君此刻已經走遠了,听到這一聲慘叫,沒多想什麼,只皺眉派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柳氏知道自己近不了連嘯龍的身,她對他,始終也是下不得手的,當看到連嘯霖滴血的慘狀,她癲狂地仰天大笑,衣衫凌亂地就被侍衛制住拖了出去,眼角依舊是泛出不甘的淚水,緩緩滑落。
而連嘯霖的正妻慌張叫了人來,將連嘯霖背了回去。
涼暖站在不遠處,看著今日的這一出戲,搖了搖頭,敲了敲小玉的腦袋,
「你這丫頭,就是讓我看這一出戲?這兩個孩子,不是好好的?!」
小玉模了模頭,也是不解,方才的時候,老太君還是憤怒地要講四夫人和那兩個孩子逐出連府呢!
此刻怎麼一下就是轉變了場景?!
「方才的確是如小玉所說呢!不過環兒姐姐真是厲害,要是讓小玉在老太君面前說真一大段話,小玉早就腿肚子打顫了!」小玉跟在涼暖身後,準備跟涼暖回府,既然這里沒什麼好看了,便回去吧。
涼暖心中此刻真是暢快無比,惡人終究有惡報,還不用她出手,便已是得到。
不過,這暗中定是有人,推了一把,否則這柳氏不會就這麼在眾人面前就是攤了底,是,誰呢?
涼暖正想著,就看見了那環兒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左邊是男娃,右邊是小女娃,兩個孩子像福女圭女圭似的,如今淚也干了,臉還紅著,眼角還滴著晶瑩的淚珠兒,眼角卻是笑著的,而那環兒額頭,還淌著血,卻眉眼彎彎,
涼暖覺得,那眉眼彎彎的模樣,笑得美極了,是她見過的最美的笑容了。
小玉看著涼暖止住了腳步,便朝著涼暖看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環兒牽著那兩個孩子,一臉笑容的模樣,心底里,也忽的涌生出一種美好的感覺。
「小姐,環兒姐姐真美,小玉以前從未發現,原來環兒姐姐這麼美呢!」
涼暖笑了笑,沒說什麼,帶著小玉便離開了。
這里沒人注意到這一對主僕的到來,或許是今日的事,鬧得太大了。
涼暖听著後面老太君又趕過來的驚怕的聲音,以及那連嘯霖的夫人哭泣的聲音,還有各種焦急雜亂的聲音,唇邊勾起一抹笑,
這就是大院子,勾心斗角,不得不為之,說不定,每個人,下一秒就是柳氏的下場。這一次,是她圍觀,指不定下一次,便是她被圍觀了。
……
而柳氏被兩個侍衛在門口處一下子就扔了出去,像是丟棄垃圾一樣,就把柳氏丟在了連府外頭,重重地,柳氏跌落在地上,狼狽不堪,還未站起來,便听得一聲重重地關門聲。
淒然一笑,柳氏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就被外面售後多時的人一下用布袋蒙住了身子,直接套了進去,扛起就走。
這干干淨淨,卻又骯髒無比的連府門前,仿若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當柳氏的兒子,三少爺連笙從外頭回來時,听聞府里這大事,便著急又憤怒地去府門外找了柳氏,找了又找,卻依舊是沒有找到,自知其母有大錯,便只能獨自心傷著,沒有去找連嘯龍,畢竟,他娘的確如他人口中所說,如若她不是自己的娘,連笙便管都不想管了。
回去先前連嘯龍將柳氏與連夢如分發的院子里,將如今有些瘋癲的連夢如從里頭接了出來,安頓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妹妹,沒了娘,妹妹卻是要照顧好的。
連笙是條硬漢子,也是個孝子,他更重于義,柳氏如此這般,連笙再孝,也是看不起他的生母了。
……
柳氏被人扛到了帝京最混亂的一條街道,那條街道里,滿是這帝京里最下等的人,亦或是這帝京里最混亂的人群,有乞丐無賴,有屠夫流氓,這一條街里,還有帝京最下等的妓院青樓,專門供這些人群消磨的。
那里的妓女,是整個帝京里等次最低的,這里的妓女,就是給人往死里折騰玩弄的,這里的妓女一日要被男人騎上上百次,這里的妓女的身上從來只穿一件肚兜,在樓子里來回走,以便隨時能夠伺候客人。
雖然是如此之差的青樓,仍競爭激烈,誰接不到客人,誰便不能養活自己,這里的老鴇,苛刻無比。
柳氏被人猛地一丟,就丟在了那甚至連牌匾都是沒有的樓子里,她掙扎著從那布袋里出來的時候,便是被人猛地一提,就是一下出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腦子有些蒙,身子也有些發熱,腦子暈乎乎的,但總覺,自己是被下了藥,但,是何時……
「撕拉——!」一聲,柳氏的衣服,直接在這破舊的大廳里,被撕爛了,走過的身上光著的妓女神色漠然地轉頭看了一眼傳來聲音的來源處,看到了新鮮的貨色,看到她被七八個大漢包圍著,只冷漠地牽了牽唇角,便又迎向了她的生意。
在這里,每一天,這樣的新鮮貨色,太多了,有人承受不得折磨,便死了,那便會有新鮮貨色進來,源源不斷,總不會斷的。
「啊!救命!嗯~啊!救命!啊!嗯~哦~」柳氏虛弱的呼救聲,逐漸掩蓋在自己的浪聲里,男人的馳騁,藥性的猛烈,讓她沉浸在了里面。
一輪接著一輪,一輪接著一輪,白天到黑夜,柳氏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個男人強了,只知道自己的麻木了,只知道自己的雙腿叉開著,呈屈辱的姿勢,只知道自己渾身上下散發著**的味道,糜爛不堪。
黑夜來了,男人們卻依舊揮汗如雨,好不容易有了新貨,怎能不痛快一把!
柳氏在痛苦中快活,在快活中痛苦,真真是最最下賤無比的人。
第二天,她的尸體在帝京的護城河里被人發現,渾身上下都是被凌辱的痕跡,雙腿再也合不上,被人打撈了起來,處依舊是散發著濃烈的味道,神情又痛苦地扯開一抹詭異的笑。
第二日,有人在護城河外見到了柳氏的身影,便迅速朝著城頭的方向奔去,奔去的方向,依稀是晚軒的方向。
晚軒里,那總是一身青衫清貴的男子,悠閑地坐在那里,天泛魚肚白,他便已是坐在那里了,似乎是等了許久。
「回主子,那連府四夫人,今早被發現在護城河。」那朝宗政晚回報的男子,赫然是方才出現在護城河外查看那打撈上來的渾身赤果的女子的人。
「嗯。」宗政晚吹了吹茶水,飲了一口,不知怎的,這一刻,從地下那人的方向看過去,宗政晚渾身上下都縈繞著一股子邪氣,濃厚的黑暗氣韻。
墨寶站在宗政晚身邊,看著他家少爺的模樣,心底都是顫了兩顫,少爺鮮少這樣,記憶力這樣的場景,只出現過一次,那一次,是少爺離家的時候,如今,又是見到了,卻是為了那連府五小姐。
不過,好在那五小姐總算不是個沒良心的小姐!
「少爺,這下可算是稱了心,暖小姐可是……」墨寶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說出來他都是要不好意思了。
宗政晚一听,方才渾身縈繞的那股子邪氣就是散去,只剩下滿身暖暖,他抿了一口茶水,神色十分高興。
離他的目標,更是近了一步呢!
……
夜,很快到臨,連府卻已經逐漸不見過年的喜慶氛圍,整個連府里依舊籠罩在陰霾里。
「吱呀——」一聲,是門開的聲音。
挽雲苑的屋子里點著一盞燈,照著涼暖清麗慵懶的側顏,她此刻手里拿著那玉戒在細細地看。
小玉進屋子的時候,涼暖便扭頭朝小玉瞧了一眼,「怎的這麼晚才回來?」
小玉將手里的燈滅了,放在一邊放好,臉色因方才吹了些夜風的原因,有些紅,是被風吹過的高原紅,趁著小玉隻果似的兩瓣臉,倒是十分討喜。她听見她家小姐的話,只側頭羞澀地笑了笑,沒有回涼暖的話,倒是說了方才回來的路上,听說的一件事兒,
「小姐,听說五老爺的那地方,是廢了,老太君正發怒呢!」小玉湊到涼暖身側,有些賊兮兮的,聲音里有些不以為然,那五老爺如此壞心眼,給了將軍大人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如今有這下場,也是活該。
涼暖一听,手一抖,一抬頭卻是滿是幸災樂禍地喜意,「听你這意思,這五老爺將來是不能再人道了?」涼暖的聲音軟軟的,但小玉不知怎麼的,就听見了里頭的些許笑意,她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涼暖笑了,「那可是委屈了他的夫人們,將來若是寂寞空虛了可如何是好?」
小玉被涼暖這頗為外露的話羞地一下紅了臉,嬌慎不已地瞪了涼暖一眼,便沒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了下去。
涼暖將脖子里的玉戒收好,這一次,系著玉戒的細繩,她稍稍動了下手腳,不會那麼容易被人弄斷奪了玉戒去,不過如今這玉鳴國的人都是傳了消息回去,是以這皇宮里頭的人,都是知道了涼暖的存在,如今這玉戒,僅是涼暖對她娘親的念想。
屋子里的燭火搖曳了一下,涼暖的半邊臉也隱在暗處,只露出半邊溫軟好看的容顏,長發散著,在橘色燈火里,有種醉人的朦朧。
小玉去鋪了床鋪,鋪完了床,便像是嘮嗑一般,忽的就說起了幾日後的事。
「小姐,再過五天,丞相府的嫡大小姐,杜小姐,就要嫁到六王府去了,這帝京街道上,那一日定是十分精彩!」小玉無意識地說著,就是閑不住嘴,便隨便扯了點話題說,但等她說完,抬頭看到涼暖的臉色稍稍變了變,才想起,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雖然如今小姐有晚公子,但這六王爺曾經與小姐有過五年感情,小姐說是說放下了,但心里總是有一個結的,如今這六王爺即將迎娶了杜大小姐,小姐心里定是有些不高興的,哎呀,她這張嘴,怎的還是這麼碎!
涼暖听了嘆了口氣,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朝小玉鋪好的床鋪走去,什麼話也沒說,只說了句好困,讓小玉也快些睡去。
小玉見涼暖神色似乎沒什麼變,便松了口氣,又整頓了一番,便朝自己睡的偏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的燈,被小玉一吹,便滅了。
整個屋子里黑暗暗的,涼暖悠地一下睜開了眼楮,映入眼簾的便只有黑暗,她嘆了口氣,翻了個身,面朝里,整個屋子里,只听見了自己綿長的呼吸聲。
一,二,三,四,五,離十二月初七,還有五天。
……
時間在平淡中悄然度過,這五天,連府一下子從最為激烈的雲端,一下子墜入了平穩的霧海里,除卻連嘯霖那里發生的事情外,府里表面下的安寧,讓涼暖都是覺得十分不適,但幾日前撒下的網,終于有了些收獲,
那便是外頭來自貴婦圈子里的留言,像是沸騰的開水一樣,已經逐漸在那圈子里遍布開來,涼暖是從何得知呢?府里常出去選購物件兒的丫頭婢子們,如今紛紛開始交頭接耳那關于榮華夫人的不堪的傳言,遠傳越離譜,原本只是說起,榮華夫人與挽雲苑的雲顏夫人的早去有關,如今這謠言,已經直接成了,
榮華夫人,害死了挽雲苑的雲顏夫人了。
這一點,讓涼暖十分滿意,原本,娘親的死,也必是與榮華有直接關系的,三年前娘可是被前院的人喊去的,既連嘯龍不知其具況,那這聞人煙芸,定是知道的。
白梨這幾日在府里倒是安寧的很,住在新的院子,不再住在那常青院,而是住進了與蕭氏的暮春閣十分相近的院子里,白梨這般安分許是和老太君有關,老太君不喜歡她娘,又怎麼會喜歡上白梨那張和娘相似的容顏呢,定也是遭到老太君擠兌了,而這府里,現在老太君最大。
白梨心中定也是記著她與她那日在挽雲苑說的話,心中警惕著。算算日子,今日,已是大蒼國二十四年一月初七了,一月初七啊!
這個時候,帝京的街上,定是十分熱鬧,今日,是聞人子清迎娶杜淺錦的日子,也是聞人子清爬上太子高位的時間。
大蒼國,帝位傳給優秀的嫡子,不論長幼。
的確,今日六王大婚,睿帝大赦天下,帝京的街道上不僅僅是掛著新年里的喜慶物件兒,處處的店鋪上,還掛著喜迎新人的紅段綢子紅花,整條長街,正可謂十里紅妝只為伊人。
涼暖不知道外面的熱鬧,那些不屬于她,她安靜地在挽雲苑里看書逗小玉,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
很快,便是一天過去,這時候,已是晚上,月上柳梢頭的時間了,涼暖正準備睡下了,小玉出去倒泡腳水了還沒回來,今日涼暖特別的累,便想著早些睡,早早就上了床。
「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一陣夜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在里頭還亮著的燭火上,燈火搖曳了一下,依稀照出一個人形,那人靠在門邊上,看著里面,熟悉地朝床走去。
涼暖以為是小玉,只囑咐了一句,
「小玉,將燈滅了。」便準備入睡了,卻忽然覺得身子一重,身上一下子就壓了個人上來。
涼暖猛地睜開眼楮,就是要翻身去推開。
在挽雲苑後面的屋子里獨自一人對月靜思的連卿,自然是察覺到了這挽雲苑的不速之客,正要起身動手,卻又察覺到了另一人的聲息,便頓住了動作,妖艷秀美的臉上,是一陣興味。
涼暖想把身上那渾身充滿酒氣的身子推開,卻動了一動,硬是什麼也動不得,
「小——!」她剛想叫出聲,讓小玉趕緊回來,身子卻一緊,要想再動,卻是再也動彈不得,涼暖睜大了眼楮,就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了眼前那渾身充滿酒氣味的男人是誰。
入眼的卻是一襲紅衣,袖口繡了喜慶的喜字,還有屬于皇室的金龍刺繡。
聞人子清!除了聞人子清,還會有誰!
涼暖被店點住了穴位,連話都說不出,身子有些顫抖,那是極度的憤怒,才引起的顫抖,她渾身的怒氣一沖,就沖上了腦門,此刻是恨極了自己不會武,若有武,她決計會狠狠揍那聞人子清一頓!
「踫——!」地一聲,涼暖忽然覺得身子一輕,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就是沒了,那股子難聞的酒氣也是一下子從她身上撤離,渾身都是松了口氣,半響,又是提了起來。
聞人子清來這里做什麼!這連府可真是誰想來都可以來!今日可不是他聞人子清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燭之夜,他卻跑到她這破舊的小院子里來做什麼!
涼暖費勁地想要叫小玉來,想要扭過頭看去,想要去看看,是誰將聞人子清將她身上給弄開的。
月色微涼微朧中,她看見了衣衫的一角,是青色的。
涼暖轉不過身子,看不到那里的情況,她只听到一聲聲悶哼聲,還有打人揍人的聲音,
「踫—嘩——!」是撞倒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音,涼暖听著這聲音著急,小玉怎的听到這樣的聲音,還不進來,莫非是遇到了什麼不測?聞人子清將小玉怎麼樣了?!
「你是誰!」半響後,涼暖才听到聞人子清醉意綿綿的聲音,有些清高而嚴厲的聲音,直直問向膽敢上來就揍他還處處無法還手的男人。
宗政晚不說話,卻是在黑暗里仗著比聞人子清清醒,又是猛烈地揍了聞人子清一拳,處處擊在他臉上,明日一看,必是鼻青臉腫不能出去見人的模樣!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里?!」聞人子清被這一拳拳打得也是清醒了些,他側過身子,彎腰,終于堪堪地躲過了一擊。
宗政晚眼神極其不悅,薄唇抿的緊緊的,渾身就是如他青衫般如遠山高遠卻又冷漠的氣息,
「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里?!」他的聲音極冷,像是從沖破地獄深處而來的聲音,卻是反問聞人子清,他其實知道,眼前這穿著大紅喜袍的男子是誰,大半夜不去洞房花燭卻是出現在挽雲苑里的人,除了他聞人子清,恐怕在沒有第二個了!
聞人子清一听,就是月兌口而出,
「她是本王的人,本王為何不可以來!你究竟是何人…。?!」聞人子清還未說完,宗政晚又是狠狠揍了他一拳,糾正道,
「她不是你的,杜淺錦是你的!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