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嬪妾不如商府嫡妻。
大蒼國,那偏僻的宮殿里,那總是一身翠綠色長衫的懶散男子,斜靠在長椅上,雙眼中有異光地打量著面前俊雅清雋的男子,
輕輕一笑,
那笑聲里帶了一些蕩漾與刻意的輕浮之意,那眼神看得對面的男子面色越加冷沉。
聞人無名看著對面的男子冷靜地端起手邊的茶水,看去一點不被自己影響,臉上的笑容便是越大了。
「宗政晚,我的皇兄,給了你多少的好處?」
赫然,對面安坐著的男子便是阿晚。
聞人無名看著阿晚,笑問,就像是在問著一件最為普通尋常的事情一般,但,那又怎麼可能是最普通尋常的事情呢?
宗政晚,看去是在聞人子清那一方的,伸手援助的人,也是聞人子清,而那恰恰是與面前慵懶的翠色衫子的男子的政敵,那,可以給聞人子清提供不少好處的宗政晚,便也是這聞人無名的敵人。
「你以為,如若我沒有同意,你會困住我?」
阿晚抿了一口茶,淡然出聲,絕不將內心里想要回去的焦灼體現出來。
「也是,羅姜國大名鼎鼎的齊安侯府小侯爺,又怎麼會是我這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皇子能困住的呢?」
聞人無名的聲音懶散地就像是快要睡著,狹長的雙眸微斂著,讓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吱呀——’一聲,
本就是虛掩著的殿門被忽來的一陣風輕輕吹開,露出一條細縫,有春風,夾著微光,從門縫里清揚地吹進,似暖,卻又似涼,
阿晚看著地上倒映著的微光,笑了,
他站起身,身後的墨寶立即便是精神了,少爺這幾日,未曾說過要離開,就像是自願被囚禁一般呆在這個陰暗的偏殿里,如今,總算是要離開了麼?
他看不懂少爺的心思,少爺為何要甘願在這里耗著時光,卻是不早些回了侯府,本該是前天就該回侯府的,結果到了今日,還是未曾回去,府里的少夫人該是要擔憂了。
墨寶側頭,看著門縫里透進來的光,笑了,
真是許久不見光了。
「不過一場交易,九皇子無需如此。」阿晚說的輕描淡寫,將他與聞人子清之間的交易,說得就如同是再隨意的事情一般,「太子有我所需,罷了,誰生誰負,不是我宗政晚說了算。」
阿晚背對著斜靠著的聞人無名,正好站在門縫里透進來的那一縷光亮中,逆著光,聞人無名看著宗政晚的那一瞬間,有一些恍惚。
「三日時間,已是足夠,便不作停留,」阿晚臨走前,又是頓了頓,「家中嬌妻等候,我已給過你時間,如今時間已經夠長。」
聞人無名,听著有些發愣,這幾日,他將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暗自培養的影子,都是安插在周圍,自以為是自己困住了這宗政晚,才讓他在這里幾日,毫無掙扎離開,以保證不會與那聞人子清勾結。
卻未曾想到,是他自願留下,也是未曾想過,別的。
忽然有些後悔,後悔,
後悔怎麼沒有殺了這宗政晚。
聞人無名的眸中有一道凶光忽現,榻上斜靠著的慵懶的男子在這一瞬間,便不再是慵懶肆意的,而是充滿了危險。
「踫!」
重重的一聲,是殿門被重重合上的聲音,阿晚與那殿門的距離,不過幾尺,卻是忽然隔絕了外頭那縷光,重新浸入灰暗里。
他沒有回頭,不用回頭也是知道,這聞人無名,已是被自己方才的話,激怒,奮起。
「宗政晚,這大蒼國的帝皇之位,我無名勢必拿下!」
身後傳來那翠色長衫的男子的聲音,不再慵懶,不再浪蕩而肆意,卻是充滿了恨意充滿了侵略性與狂傲。
阿晚不動,不回頭,不說話,只伸出手,怡然自得,前去打開這殿門,在手即將觸及大門的瞬間,一下收回手,動作靈敏地側過身子,繞過方才的地方,揮手,青色寬袖一揮,寬袖揮動的微風動過,
再收回手之時,手上握著的,是幾根淬了毒的銀針。
「九皇子好身手。」
阿晚看著那淬了毒的針頭,眸光微閃,略微驚訝,
這毒,不是玉鳴國所有,為他們大蒼國特有的毒,只因,這毒液的來源,只有她們羅姜國里有,玉鳴國與大蒼國是沒有的。
更為驚訝的是,這其中一種毒物來源,只有羅姜國皇宮以及羅姜國齊安侯府,第二家族武輝侯府有,極其珍貴,倒也不是因為毒液珍貴,而是因為這花極美,卻又稀少,只有羅姜國的國土才能養育出那花,又因難尋,整個羅姜國,便也只有這三個地方擁有這花了,因這花,難野生,野生更難尋,既是難尋,
又怎麼會夭折了它,來做成這毒,淬在這針頭上呢。
看來,這聞人無名,與羅姜國,甚至是與羅姜國的貴府也是有一定牽扯了皇家嬪妾不如商府嫡妻。
就是不知是哪里了,皇宮?武輝侯府?
亦或是,齊安侯府。
宗政晚的心沉了沉,如若是與羅姜國有牽扯有聯系,那便不單單是這聞人子清與聞人無名之間的爭斗了,期間的牽扯,便會更多。
「沒有這般身手,又是怎麼能在這吃人的皇宮里生存下來呢?」
聞人無名仰脖一笑,他故意將那淬了毒液的銀針放出,他也知道,這宗政晚不會躲不過,他就是要讓這宗政晚看到那銀針上的毒液,
齊安侯府的小侯爺,最是精通蠱毒奇門遁甲之術的宗政晚,又是怎麼會認不出那毒是什麼,來自哪里呢?
呵呵,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啊!
阿晚再不多說什麼,墨寶在後邊上前立即給阿晚打開殿門,大片的光輝照進來,籠罩在男子青色長衫上,照著他白皙的臉上,印下兩排濃密的睫毛,向下斂著,誰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聞人無名在外安插的影衛早已在開門的剎那,全部從外邊隱秘出離開了去,此刻,外面風平浪靜,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就像是在耳邊一樣清晰。
「恭送小侯爺,望你我不會戰場見!」
聞人無名不後悔,不後悔沒有將那宗政晚殺了,也不後悔自己只是壓著他在偏殿幾日,沒有‘你情我願’,他是絕不可能將宗政晚壓在此處三日。
宗政晚沒有理會他,幾步路到了通向皇宮外的大門,門外一直停著一輛不大不小的瓔珞流蘇馬車,精致卻又大氣。
車 轆滾動石板路的聲音響起,馬蹄聲踩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卻又清脆的噠噠聲,地上揚起的塵土,飛揚著,馬車的影子在一眾肥羊的塵土里,逐漸消失了蹤影。
……。
章氏撲騰著跌跌撞撞地朝著宗政煙兒而來,她的雙眼紅腫,此刻更是蓄滿了淚水,看去楚楚可憐而令人憐惜。
「煙兒啊!我的煙兒!你總算回來了,娘以為,再也見不到我的煙兒了!」
章氏撲到宗政煙兒身上,重重地抱住了她,在這一刻,她的心里的確是安心而喜悅的,自己的女兒回來了,還是完好無損的回來,這怎麼能不高興呢!
「娘,我回來了。」
宗政煙兒似也是被這氛圍所觸動,伸手抱住了章氏,盡顯母女情深,宗政煙兒那雙美麗的明眸中也是閃現淚花,卻又像是竭力忍著,看去更是惹人憐惜。
就連涼暖,在這一刻都有些被這情景觸動,但下一秒,章氏說出的話,讓她把那一份觸動又全部收了回來。
「賤婦在這里謝過王爺了,如若不是王爺,奴婢的女兒不知該如何,」章氏一瞬間的情緒釋放完,便是轉過頭,朝著三王施施然地行了一個禮,頭低著,聲音里還有些哽咽,「如若王爺不嫌棄,便讓煙兒以身相許于王爺,好報答王爺的恩。」
這章氏的算盤倒是打的精算,也不問過宗政煙兒,自己便是做好了一切打算,想著宗政煙兒決計是不可能進宮為皇妃了,年紀不符,選秀女時間又是已經過去。
如今三王爺自動送上門來,又怎麼能錯過這塊大肥肉?除了王爺,她想不出還有更好的貴府了。
而且,這三王出身本就不好,性子看去又是溫柔,定是不會拒絕了,如此一樁好事,怎能不趁熱打鐵。
「如若煙兒也願意,那本王便是娶了煙兒。」
涼暖原本以為這看去溫柔實則定是月復黑的三王會拒絕,會以什麼只是兄妹之情來拒絕了章氏的要求,沒想到竟依舊是這般溫溫柔柔地應下了。
如此,她真是看不懂這三王了。
「煙兒,煙兒,煙兒自然是願意。」
宗政煙兒一听,是又喜又驚,完全沒想到今日,便會得到王爺的承諾,欣喜若狂地同時,便趕緊應下。
一旁的宗政若姐妹也是訝異,王爺竟是要娶一個庶女?「那便讓王府管家擇日上門迎親,擇日便迎娶煙兒進門,做本王的側妃。」
下一秒,三王說出的話,讓宗政煙兒的興頭掩去了一半,
側妃……
依舊為庶。
心中雖有不甘,但想著好歹是王府側妃,便也沒多想。
「如此大喜事,過會兒子見了母親,定是將此事告知母親,侯府又要有一件大喜事了。」涼暖得體地笑著,說著客氣話。
「呵呵,有勞夫人了。」三王也客氣道,只是看著涼暖的眼神,意味深長。
……
當夜風吹過行人衣角的時候,月已上枝頭。
三王府中的一處精致的別院里,一處用玉石砌成的圍欄里,發出陣陣幽光,與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