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 正文 第291章 暴力與非暴力

作者 ︰ 花哥2008

管多麼老實膽怯的人當他眼前總是出現在他槍下倒噴的血流、恐怖的面孔和下跪求乞時他也會獲得不同尋常的自信換一副日益冰冷的心腸尤其是一群感情從來就十分粗糙的農民怎麼可能不殘忍劉養心只讓江凡一個了車坐在後排——雙彈匣的沖鋒槍夾在他兩膝之間隨著汽車顛簸來回晃動。對劉養心的訓斥他只是咧嘴傻笑兩手一顆一顆地往彈匣里壓子彈看去根本沒認真听。

幾個月不見他對劉養心的服從沒變卻少了原來那種奉若神明的恭敬。劉養心突然感覺有點失去把握。然而只閃了一下他相信自己的威力。

「綠協」就江凡事件向「綠黨」起抨擊後他通過無線電台命令江凡帶著隊伍立刻離開太白山到周至縣城等他。太白山電台回答江凡拒絕執行因為他听不懂收報機嘀嘀噠噠的聲音不相信是劉養心的命令誰騙他他就要砸碎誰的狗頭。

為了讓自己的聲音直觀地傳給江凡劉養心只好請ND組織的人特批了一條短波頻率通過收音機對江凡下命令。此刻江凡坐在身後就是證明他服從命令而且只服從自己的命令這就足夠了。

「有一出古代戲叫‘負荊請罪’」劉養心有意讓自己的態度很嚴厲頭也不回。

「演的一個武將罪了一個文官為了表示悔過武將叫人把自己綁起來身掛著荊條到文官家去請罪。一會兒到山下我也要你這樣做。」

「是演戲嘿嘿笑頓時吸引。

「那時你要嘿嘿笑我就真拿荊條抽你

劉養對這類政客把戲從來都很反感但現在必須做。這件事使他的政治聲譽受到很大損害他被視做這批暴力份子的豢養和縱容。他倒不在乎那些教條主義的迂腐攻擊但是把暴力施用到綠色運動內部來了這使他氣得七竅生煙。

照說真該狠狠懲處一下這個蠢貨可目前正要用他不宜過于嚴厲。到底怎麼才能平息這件事只有到太白山再相機行事了。

進入太白山從干線公路拐崎嶇土開車不到二十公里便現前方山口涌出幾百名饑民。新大陸地探險家接近吃人生番時是不是也有同樣地感覺呢前是一群蓬頭垢面地鬼呲牙咧嘴地獸。

一個個張牙舞爪瘋狂而奮地搬起石塊往路堆。

另外一群人則向汽車跑來揮舞著棍棒梭標撕破地衣服仿佛羽毛一樣在身後下下地翻飛。

「沖江凡地喊聲從後面震得兩耳麻。「沖過去停就沒命他嘩地拉開槍機向車窗外探出身去。可是過寬地肩膀使他卡在窗框沒伸出去地槍把車底板打了一排窟窿。

「不許開槍劉養心怒吼。

秘地腿被走火地子彈擦傷也在連聲怪叫。已經能看清暴民地臉了。領頭地那個瘦子下巴像個犁尖眼眶里似乎只有滾動地眼白。調頭已經來不及也不是他來這地目地。然而向前就會把那些瘦稜稜地軀體壓成 嚓響地干樹枝

江凡至少這點說得對不能停一停就沒命的石頭已經堆起尖了連坦克都難過去。左側溝底是一條卵石和淤泥板結在一起的干河床。關鍵是路與河床之間的十幾米高差必須躲過能讓汽車翻掉的溝台、土崖和松土。

在領頭那個暴民的棍子馬就砸到動機罩的一瞬間他猛把方向盤打向左邊。制動器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先是听到石頭在車下尖銳地劃響如同開膛然後車便飛起來似乎整個世界都失去重心。

一聲巨響五腑六髒全顛倒了位置。透明的窗子一瞬間變成花白玻璃碎成千萬塊小片。周圍爆起沖天塵土。但汽車仍然在飛馳。河床甚至比路還平穩。闖過這關並沒使他感到輕松。這些是偶然過路的流民是太白山基地又遭攻擊

「綠衛隊」不在基一點抵抗力也沒有。找到一道合適的斜坡他把車重新開路。車速加到最高。山風呼呼地從沒了玻璃的窗子吹進。江凡又在  地壓子彈直到把胸前所有彈匣全部壓滿。

終于已能看到管理局辦公室所在的山坳衛兵突然吃驚地低呼一聲。劉養心向右側山坡一看一腳踩住剎車。山坡一個混身染血的人正在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後一個暴民平端著梭標越追越近。梭標尖眼看快戳到了那人後心。

那人突然絆一個樹根魚躍般飛起眼鏡只剩一條腿鉤著耳朵人重重摔在地。暴民前一腳踩住他的脊背手中梭標慢慢舉起像是要品味一下穿透一只蛤蟆的快感。

劉養心止住舉槍瞄準的衛兵。他已經看出那就是被江凡扭斷胳膊的老夫子。不是親眼見他很難想像老夫子帶著一支斷臂還能跑得這麼快。

「江凡。」他動了一下頭。江凡開槍從不瞄準

膊便橫掃一片。那根梭標剛舉到頭頂晃動了一下後掉了下去。如果江凡再掃一個來回那只餓扁了的腰就會被子彈齊刷刷地切斷。

劉養心親自把老夫子背到車。老夫子的眼淚流到他背。

「是江凡救的你。」他平淡地說一句沒再多加一個字。這一句足夠了。

扭斷一支胳膊救了一條命誰也會認為這二是可以抵消的了。老夫子對江凡的憎惡卻太深甚至一條命也挽不回來他的眼淚立刻干成一堆鹽粒連看也不看江凡。

「基地又被佔了。」他說。劉養心沒說話這已經是很明白的事。

「得去救他們老子緊緊抓住劉養心的手。他已語無倫次劉養心半天才听出基地有幾十個人沒跑出來成了流民的俘虜。

「怎麼救劉養心打斷他。

老夫子愣住了在折了一腿的眼鏡後面茫然地瞪著變形的眼楮。他曾激烈地就暴力主義反對劉養心和「綠黨」並且說過任可丟掉一百個基地也不能容忍江凡那類畜牲進行血腥屠殺。

「想想辦法。」軟弱地哀求。

「我贊非暴力主義。」劉養心冷冷地說。「我巴不得世界永遠沒有暴力。按照非暴力主義的原則現在的辦法只有去講道理請暴民放人退出基地。要論講道理咱們這些人里數你行。」

江樂呵呵地拍起巴掌。他听不懂主義原則一類的詞卻猜得出是什麼意思。「劉養心!」老夫子憤怒地叫了一聲。「你這不是刁難嗎他們有什麼道理能講們正在打我們的同志逼他們說出秘密倉庫的位置……」

「你說怎麼辦心平靜地問。

老夫子頓了一下避開眼楮。「現在不是主義的時候關鍵是解決問題。再過一會倉庫就可能被他們佔領我們的同志就可能失去生命老夫子全身扭動痛苦之極。

「所以你要馬說出解決法。這是你們‘綠協’的基地‘綠黨’必須按你們的方式行事不能再像次一樣違犯你們的原則。」

「劉養心老夫子撲到他面前。「小畢在里面呢有小畢全家我看見幾個暴徒把她按在地……求你了求求你……快去救她……快……」

劉養心突然感到一陣惡心。他知道那個小畢原來在老夫子家當保姆論年齡能做老夫子的女兒。為了她老夫子把妻子兒子送出國這次又拒絕去「綠色Z國大學」任教。

他居然把那個風騷丫頭全家都接到這用本是為了拯救Z國精英的儲備物資供養著

一個經常困擾他的問題又一次升起他全力以赴建立生存基地是為了拯救誰呢救的意義又在哪里呢態保護總局的工作大綱明確寫著:生存基地是為了在大崩潰到來之際保存Z國社會的精英人物以給未來留下重建Z國的火種。然而難道真存在精英人物嗎眼皆是道德的墮落、人格的喪失、精神的死亡還有什麼比這更標志一個民族的氣數已盡呢果全是這種精英挽救他們的全部努力豈不都是可笑可悲而又徒勞嗎國人缺的不是知識和技能是骨頭和心靈。

而恰恰知識和技能可以教育和保存骨頭和心靈卻需要千萬年的進化。那麼創造一個精神人的新世界希望又在哪里呢每次一樣這個問題一閃即逝。他總是立刻把它壓進最底層。這是一個越過界限的威脅解不開的死結想這些就什麼也別干干脆就別活了

「我不管什麼小畢不小畢他幾乎要給老夫子一個耳光。「我要你說你到底要怎麼辦

「你們有槍。」老夫子癱成軟綿綿的一小團聲音降得很低。

「說清楚有槍怎麼的

「他們只怕槍別的都沒用。」

「拿槍給他們看看他們就怕嗎他恨恨地問。「開不開槍

老夫子可憐地眨著眼楮快要哭出來了。

「開不開心並沒有退步的意思。

「…夫子顫巍巍地點頭。

「朝天開朝人開

老夫子放聲大哭。「別逼我了……」

江凡哈哈笑著跳起來。「讓他自己開去是聖人連螞蟻都不踩……」

「住口他喝住江凡。「我不是逼你這涉及兩個黨派之間的原則必須說清楚。我們不能在救了別人之後再被別人扣暴力主義的罪名。」

「我不扣罪名他們們是土匪殺光他們去救小畢啊……」

惡心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劉養心把眼光從那張可憐巴巴的皺臉轉開。土匪麼叫土匪個人都只是要活而已。現在已經是想活就必須當土匪的時候了

「好。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他免不了帶點嘲諷的口氣。「到時候可記住你現在的話。」

老夫子可

地連連點頭。

「江凡去。」他說。不用再叫衛兵。一枝有足夠子彈的槍完全能驅散更多的流民不必要再多制造一個凶手。

「俺不去江凡放賴。「讓他自己去殺人嘴里這麼說江凡的眼楮已經開始充血鼻翼不自覺地扇動好像是猛獸聞到了獵物。血腥味似已彌漫在空間調動他全部的興奮神經了。

「江凡求求你老夫子從車滾下來幾乎要跪到江凡面前。

「回去劉養心一把把老夫子扔回去。他看不得這種下賤。「去江凡。盡量少殺人。

濫殺人要下地的

「哈哈江凡已經竄了出去。「正俺也得下地獄了沖鋒槍在他手里像玩具一樣飛舞。

「別傷著自人劉養心向他背影喊。「少殺人

什麼少的界限是什麼經說可以殺人了少殺人又能挽回什麼著江凡急不可待騰躍而去的身影劉養心覺得他對這個幾個月時間退化了幾千年的嗜血大獸毫無控制能力。在這個世界唯一有力量的就是這種獸了。文明和理性又將讓位給野蠻和肌肉。一種前所未有恐怖宛如濃霧彌漫了他的心胸。

山里傳來緊密的槍聲。他把車開坡頂。下面江凡手里的槍噴著火舌如割草一般打倒一排排饑民。遠遠看去死亡並不真切倒下的似乎都是紙人是在臨時搭起來的布景中做的表演。

只有人死前的慘叫有些驚心。但叫聲成了一片也就不那麼刺激只好像一種頗有強度的高頻噪音。除了換彈匣江凡的槍一秒鐘不停。他瘋狂地咧著黑洞洞的大嘴似乎在享受最大的幸福。

他把饑民逼入一個三面壁的死角不讓一個人跑出無比認真地挨個消滅。他跺著雙腳只在偶然之中出一聲痛快之極的大笑。劉養心奪過衛兵的槍向天鳴射。

他是想制止江凡的屠殺可反倒促使江凡更加瘋狂地掃射以為是別人要來和他搶人殺他要一個人過足癮心軟軟地垂下雙臂。死亡在眼前連成一片無限擴展擴展到整個Z國茫茫蒼蒼的大地。他曾踏遍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現在腳下鋪滿累累白骨。誰能阻止這個民族的死亡個民族注定要死。這樣被殺死比其他死法痛苦少得多。

局部的仁慈是假仁假義就跟老夫子一樣惡心。民族的滅絕開始了。這將是自有宇宙以來最壯觀最宏大的滅絕。一個墮落的、退化的、精神死亡的民族還有什麼理由在繼續活下去

以往人類社會的變革以滿足人的為動力而鼓舞人們追求。未來綠色世界的變革卻是抑制人的怎麼可能被人類自覺接受麼就只有靠恐怖一個化做現實的恐怖讓人類累世難忘、連夢中想起也會抖的恐怖熔鑄成人類的集體潛意識才能強制變革實現。

還有什麼恐怖比一場種族滅絕的大死亡更恐怖呢只是執行這場大死亡的一個小小工具而已。誰也救不了眼前這些淒慘的人群誰也救不了他們身後那個災難深重的民族。Z國亡了不要試圖阻止安靜地、超然地、听天由命地迎接這場驚天動地、無與倫比的大死亡川無邊流動閃光刺眼。

遠古的恐龍成群結隊仰天長嘯……金山嶺長城Z國必須走出這片絕望的土地有走出去十億必死的Z國人才能活下去段長城是明朝著名將領戚繼光督造的。在東起老龍頭西至嘉關綿延萬里的長城中稱得最壯觀的一段。最高的「望京樓」能看到二百公里外的平京。

多處城牆建在高聳石崖險狀令人咋舌。城工事復雜不僅可防城下敵人也能抵抗攻城牆的敵人。烽火台和敵樓相當密集最近的彼此之間只間隔幾十米而且造型各異。八十年代這里曾闢為旅游點進行過修葺。現在別說游人連附近村莊的老百姓都逃得一干二淨。此時這里成了綠色Z國大學特種訓練營的最後一個營地。

瑪利亞從未體驗過人可以累到這種程度。靠在城垛似乎全身骨肉都彼此分離了。從這個特種訓練營一成立全部時間都是在野外渡過的。從早到晚行軍翻山越嶺專走最難走的路。

訓練野外生存、自救方式、捕獵技巧、識別植物、忍耐饑渴、露營直到對付蚊蟲、雨天生火、防治疾病、調整變態心理所有在最艱苦的自然條件下存活的科目全有。訓練營共有五百三十一名學員一百六十四名教員。

隨營攜帶一套薯瓜培植設備。設備是改進型的分解成很多小單元行軍時每人攜帶一部分。塑料管也可以拆開一人背一段連同正在面生長的薯瓜和管里的營養液。行軍過程不影響薯瓜繼續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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