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阪家的早餐時間,哪怕在暑假期間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絕不會刻意遷就孩子們的懶覺。因此當高阪京介打著哈欠下樓的時候,佳乃已經在收拾碗筷了。
「那個……恩,還有吃的嗎?」
「已經放在冰箱了,你自己拿出來熱一熱吧。」
「額……嗯,有牛女乃?那就不熱了,喝點牛女乃得了。」
「你就知道偷懶……」佳乃嗔怪地瞪了眼自己這個成天懶懶散散的兒子,問道︰「怎麼起得這麼晚?」
「唔,最近有點累吧……」
「累?」
「嗯嗯,最近不是一直在忙活嘛~」
「也是……」
佳乃點點頭。她當然不會知道,京介的這對熊貓眼全都因為,他整整一晚上都在被某個調皮少女的「大吃一驚」所困擾按高阪京介活了兩輩子的經驗看來,但凡紗織用微微上揚的語調歡快地說話時,她的腦子里總是在轉些奇妙的小樂子。
咕嚕,咕嚕,咕嚕……嗝~
京介愜意地打了一個飽嗝。他並沒注意到他一口飲下牛女乃的動作,和日本動漫電影中出現的歐吉桑是多麼相似。
呼~還是日本的牛女乃喝起來比較放心……嗯,話說為什麼會感覺今天的早晨格外寧靜?意猶未盡地擦擦嘴,京介看了看四周,發現屋子里貌似少了個元氣四射,如同太陽般每天不辭辛勞地向四周發射「青春美麗保質保量國家免檢」光環的靚妹子。
「咦……桐乃呢?」
絕不是擔心什麼的,只是隨口問問。
「她不是要去合宿麼,一大早就被校車接走了。你呀,當時睡得跟死豬一樣,就差沒拍門了……干嘛把門鎖那麼死?」
京介把杯子遞給佳乃讓她清洗,裝作沒听見。
佳乃噯,哪有把自己兒子和死豬相比的母親嘛!
而且這個問題同樣很難老實回答……我總不能說,「額,佳乃桑,都怪你們昨天好死不死地看見了我和那暴力丫頭滾成一團的丑態。所以害怕被她半夜闖入房間,再來一次什麼「人生咨詢的我不但反鎖上門,還用特地搬來桌子抵住了門口……」
哼哼,請別嘲笑我太多心,做些多此一舉的傻事兒。我早上開門檢查的時候,可是分明瞧見了暗鎖已經被人打開啦!佳乃是不會做這樣的事兒的,她至多拍拍門,如果看見鎖了就會走。大介更不會生出來我屋子觀賞觀賞的心情,也就是說……小魔女大半夜的真的來過。
真可怕,她憑什麼就可以私下配上一把我房間的鑰匙,實在是太不尊重我的個人影視啦……哼哼,虧得綾?成天憂心忡忡害怕我會對桐乃做什麼壞事兒,其實我才是需要從這個家里搬出去的人吧?!
好了,現在的情況是,煩人精可算是被帶走了,這幾個星期都是見不著啦……嗯,謝天謝地,體育田徑賽高!這下子,我的世界總算清靜了……伸出舌頭,舌忝舌忝唇邊的女乃漬,高阪京介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還是好困,嗯,肚子飽了點困意就又涌上來了。
「我去睡個回籠覺……」
京介朝樓梯走了過去。
「京介,你還睡?」
「嗯……?嗯……」困死了,真恨不得立刻就睡一覺。
「京介,你怎麼了,大丈夫?(大家都懂的=,=)」佳乃擔心地發現,兒子的腳步已經開始踉踉蹌蹌了。
「萌,萌大……」
咚。
重物嗑地的聲音,打斷了京介的「大女乃宣告」。在這個沒有被妹妹桐乃煩惱的清靜早上,我們的高阪京介先生安詳地沐浴于透窗而來的晨曦中。
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板,仿佛的確是死了。
「京介?!」
……
于是,他的時間陷入了永恆的靜止。可這並非結束,因為當其蘇醒之時,他的世界將悄然改變……」
「……可以停止這類rpg的游戲旁白嗎紗織?」
「nonono~京介氏!這可是著名的galgame《吸血鬼物語》中的片頭開場語,不是rpg游戲唷!」紗織呼呼一笑,扶了扶眼楮,擺出一副「我是好心為你糾正錯誤的」模樣。「嗯?京介氏,你原來醒了嗎?」
「沒听過那游戲……夢游的人是不可能和你對話的吧?」
「咦,真的?!」
「……」
紗織,不是我特意針對你要給你難堪,你「恍然大悟」的樣子還是那麼做作!那麼
「紗織……我,我現在在哪兒?」
「車上w~」
是嗎,原來在車上……我說為什麼有點擠擠的,顫顫的,視野也挺狹隘,原來是在車上……啊,該死的!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我今天的神經反映真的太遲鈍了,我竟然沒第一時間吐槽現在的輕松對話,在前後邏輯上是多麼的詭異!
首先是這對話地點,怎麼說也不對吧?
「唔……」京介保持著現在仰躺的姿勢,小心地瞟著眼鏡娘弧線優雅的下巴。「如果我沒記錯……我好像應該是在家……吧?」
嗯嗯。
出乎京介意料,紗織意外乖巧地應承了京介同學超絕的記憶能力。
「嘛,昨晚不是說好今天會來接的??可當在下到的時候,京介氏還在地上昏睡不醒。于是,在下便擅自做主,將你搬到了車上。」
「搬,搬?……那個紗織……」
「放心吧,京介氏,我有很好地和伯母說明了情況,並且得到了應允喲~」
啊,原來已經得到佳乃的應允了嗎?那真是棒極了!紗織,你真是一個可靠的朋友,做什麼都滴水不漏……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
才怪!
應允什麼的,你是偏偏唯獨沒有得到我的應允吧!我才的當事者不是嗎?!少女,你這樣的行我是可以告你綁架的。嗯,還有隨隨便便就把兒子……額,應該是兒子的身體交給陌生人的佳乃母親也是從犯!
她怎麼就可以這樣放心呢,沒準她也在幫忙一起抬我上車吧?
糟透了,要知道我想睡回籠覺的原因,其實很大部分就是想躲開這什麼聚會,打算來一次婉轉的變相拒絕啦。
誰知道居然還是被稀里糊涂的拉上了「賊車」。
我真睡那麼死……?京介揉揉太陽穴,只覺得仿佛被人在腦袋里灌進了一大桶特價優惠裝的漿糊,昏昏沉沉的很是難受。
「喝牛女乃……會這麼犯困?」
「牛女乃?」
這紗織的耳朵真好使!唔,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得想點什麼把這聚會給賴掉吧,我的眼皮從昨晚就開始跳個不停……是左眼跳災,還是右眼跳災來著……唔,反正肯定不會有好事的,從來到這世界開始,我還真沒一天消停過!
「京介氏?怎麼了?」
「啊,啊沒什麼……我說紗織,我就不需要帶點什麼??」
「咦?」
「就是行李啊,比如睡衣換洗衣物,毛巾剃須刀之類……。」
「伯母有幫忙京介氏準備,就在後備箱里放著唷~」
「……」可惡,明明就看不見她遮在眼鏡之後的眼楮,可為什麼會認為她正對我投來「你的把戲我全部都看穿啦」的犀利視線呢!
我親愛的佳乃,你到底是多麼著急把兒子給送出去啊!
「京介氏w~」
「怎,怎麼……?」
「啊拉~」背對著車外投入的陽光,紗織的陰影逐漸蔓延到了高阪京介臉龐。「只是想听听,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嗯?」
「額……這個,這個……」
「嗯?」
「這個……」
「嗯?」
「……」紗織,別再逼我啦,現在我積蓄了一肚子的牢騷想爆發!「這個椅子還真不錯,枕上去軟軟的!嗯,還很香。哈哈,紗織,你的車雖然不是什麼加長型,沒那麼寬敞漂亮,但是沒想到你連座位也會噴上香水,不愧是大小姐!」
「噗~哈哈哈哈哈。」
真失禮,我可是很用心地在從物質方面夸獎你喲,干嘛笑成這……
樣,樣……樣?
咳,諸位看官,這當然不是恆源祥那極度考驗人類忍耐極限的「羊羊羊」廣告時間,而且某糖也沒那麼大牌,可以拉上疑似神獸「草泥馬」近親的它們做贊助。之所以在這兒用上它們,只是想告知大家,我們的男主人公高阪京介先生此刻的是多麼震驚。
是的,高阪京介徹底震驚了。
他順著紗織的手勢,總算發覺他枕了老半天,覺得又柔軟又舒適的座椅,居然是一個少女的大腿。
至少,是一個他從未想過會出現在這兒的少女。
「小京。」
她特有的糯糯軟軟好不容易才突破汽車的轟鳴震蕩聲傳入了京介的耳朵。那斷斷續續的聲線,仿佛下一秒就會埋入空氣中斷掉。
「麻,麻奈實?!」
「嗯……」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啊,這樣問好像有點太不客氣了……而且怎麼听起來有點像某些劈腿被抓現行的悲催家伙?「那個,我是說……嗯,你怎麼……」
嗚~笨到舌頭都打結了!所以說,和麻奈實的驚喜再會實在太刺激啦!明明自從告知她我要準備小說的事情之後,就很久沒見面的。
「小京?」
「啊,對不起,對不起!」被輕聲叫回思緒後,發覺自己還賴在麻奈身上的京介,趕緊支起身子坐好。
嗯,現在的狀態是,京介的右邊是宅男打扮的大美女紗織小姐,他的左邊是看起來相貌普通的溫柔幼馴染麻奈實少女……少年,你左擁右抱的人生真是值得大家為你翹起大拇指!
當然,這位幸福的少年目前似乎沒有發覺自己的美妙。
「對不起。」京介老實地為自己所冒失的言語道著歉。「麻奈實,我不知道是你……」
「嗯……」也許是有其他人在原因,麻奈實看起來又可憐又拘謹。她整個人都縮在了另外一邊,好像恨不得推開車門立刻跑出去。
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很努力地搖搖頭。
「沒關系,小京……我,我只是有點開心。」
「啊,開心?」
「嗯……」用放在腿上的左手,微不可查地模模被枕過的位置。麻奈實對著正猶豫是否吐槽說「你的情緒反應系統真離奇」的高阪京介,展開了笑容。
「因為剛才小京……說我的腿枕上去不錯……而且,而且第一次說我很香。」
「……」
「咦,小,小京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沒有。」
你沒有說錯,麻奈實!因為這種明明很大膽露骨,卻不自知的發言實在很有你的特色!就算把你剛才的話換成「如果是小京的話,就算這樣那樣我也會很開心的」雲雲,我也不會吃驚到瞬間沉默的。只是……空氣剛才似乎自己就變得有點冷。
冷氣開多了?京介側身望向車主。
紗織很無辜地回望著他。
唔,也許是錯覺吧。
京介搓搓手,很不好意思地對麻奈實問道︰「可是,我真的是第一次這麼說?」
「對啊。」麻奈實嘟起嘴巴,想了想過去京介的說法,很不客氣地回答道︰「你以前都說人家是干草嘛!」
「撲哧~」「撲哧~」
兩道忍笑失敗的破音在車廂中想起。
「小,小京,我要生氣了喲!噗噗,噗噗…」這回的「噗噗」聲是麻奈實,自己發出的擬聲詞,看來她真的立刻就生氣了。
她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發出這種聲音來。
可是你打我也沒用啊,麻奈實我發誓我真沒笑話你!
听見你這麼說,我實在是開心感動都還嫌來不及,只差沒有熱淚盈眶了!要知道,你可是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在嗅覺方面我比原本的高阪京介強出了很多!
京介模模心房,那兒的跳動頻率絕不是平常的「撲通撲通」。
真丟臉,僅僅是被麻奈實稍作刺激而已,你就歡騰成了這副德行嗎?……不過,也因此我才能很肯定的說,另一個忍笑聲絕對是偷听我們談話的司機發出的沒錯!你看,這車都開得歪歪斜斜的了!
……嘖,紗織少女,我求求你快管好你的司機吧。
他侵犯客人的**也就算了,房間像個公共場所被人隨便擰來擰去的我都快習慣被人侵犯**了!可他怎麼能輕率地就此發出些動靜,以至于忘記了工作呢?算了,看你現在這樂顛樂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
「哎呀!」如同听見京介月復誹似的,還在前進的車輛當真「歪」了一下,給他們忽然來了一個急拐。
「小心。」
紗織眼明手快地抓住車門穩住了身形,而另一頭的兩個人則一下子被慣性推成了一團,待車輛再次平穩後,京介和麻奈已經用一種超曖昧的姿勢貼在了一塊。
「小,小京,沒事吧?」眼鏡滑落的到一邊的麻奈,緊張地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她完全不知道酥胸半開的她,在被京介以一個左手攬腰,右手撫腿的姿勢抱住後,會組合為一幅多麼h的畫面。
「沒事。」
「太好了。」
嘴里說著放心的話,麻奈的臉龐卻是越湊越近,近到她眼上的睫毛,唇上的紋路都很清楚地映入了京介眼簾。
「麻奈……」
你要是再敢湊半公分,我可真的會親下去了喲!
……這樣的距離,叫男人怎麼保持理智嘛……混蛋,空氣溫度也開始上升了,如果不快點涼下來的話……
「阿欠~!」
咚。
京介的腦瓜和麻奈實撞在了一起。
「小京~~~~(>_,痛痛~~」麻奈實委屈地捂著紅紅一片的額頭,疼得眼淚都打起轉了。
「抱,抱歉,麻奈。」
因為突然空氣就猛地變冷了,所以才忍不住空鼻,打了個噴嚏。
真的,不是我錯覺,空氣真的變冷了!
紗織,我說你這車子毛病實在太多了,真的是大小姐的坐騎麼。它不單像玩「車震」一樣,顛來簸去,噪音大到死,單說這冷氣系統,就有夠糟糕的,讓人一點也不舒適。呀,你又在扮無辜了,可惜你戴著眼鏡,根本發不出什麼「金閃閃的可憐眼神攻擊」。
這次我是不會被你騙到的,你不動手我就自己來。
帶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美好想法,在紗織??有神地注視下,京介同學拍拍前面司機的肩膀。「那個,司機先生……麻煩你把……」
「司機?」
雌雄難辨地低聲反問之後,車廂冷得都要被冰凍住了。
好,好冷,他故意的嗎?!咦,等等,好像日本的司機不在這邊吧?
……何況就這肩膀的觸感,要說它是司機的,也未免過分柔弱了些。
當然了,更關鍵,更重要的是
它看著太眼熟了,就好像昨天還見過似的!
真的!
它真的昨天還見過,我可算是找到冷氣系統故障的來源啦!
「……」
高阪京介伸出的手臂,在他的幻覺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前方咆哮而來的寒氣,「咯嚓,咯嚓「地冰凍凝固。
「請收回您的爪子好嗎……?」
盡管對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掛著粗略一看,是和田村麻奈實同樣甜美的微笑。可她宛如曼珠沙華般雙深紅的瞳孔,絕對沒有笑。
「黑……黑貓?!」
黑貓微笑著看著他。
「……嘿,嘿嘿,真巧,原來你在前面。」高阪京介訕笑著,悻悻地坐回了原位。
他自然還沒傻到把心中「怎麼又是你,為什麼每次有抱妹子集數時候都會有你出場呢?!」的淒苦,對這個明顯處于黑化狀態的長發少女吐露半分。「你怎麼坐在前面去了?」
黑貓不理他。
「你知道要去哪兒麼?」
黑貓不理他。
「這次聚會多久?」
黑貓繼續不理他。
「……」
紗織,你說點什麼吧,這種時候你就是該你出場了麼?被凝重的空氣壓的喘不過氣來的京介先生,看向他最後的救命符。
紗織指指耳朵上掛起的耳麥,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混蛋,還真沒注意她什麼時候听起了mp3!逃避你應有的責任是不對的,你這個逃兵!
那麼麻奈實,天然系的你應該不會受影響的,快和我說說話吧
「嘻,嘻嘻……」
「……」
少女,捧你著臉頰到底在做些什麼奇怪的妄想,才能使你樂出聲來啊!唔,還有這種毫無破綻的防備姿勢算什麼,讓我怎麼插話?!
……
總之,誰來救救我好嗎,車上的氣氛太詭異啦,怎麼看都像是伊藤潤二先生筆下的恐怖開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