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被噎住無話可說,安冉燁笑的愈發得意,在一旁扯了被褥便打算睡覺。
楚檀畫撇撇嘴,扯著被褥不讓他蓋︰「你要在這兒睡覺?」
「是啊,不然咧?你要跟本王回太子府去?」安冉燁趁著她愣神的功夫把被褥搶過來,然後蓋在身上才笑道,「本王好容易才趕過來,跟你爹你大哥好一通解釋,幸而楚老二證明你是在假哭,本王才月兌了干系,本王忙了一天,又被你折騰了一天,哪有力氣再帶你回太子府去?反正這兒也是你的屋子,咱們就在這兒睡一夜,明兒早朝之後還得去見父皇呢!」
听了他這話,楚檀畫便不再糾結在哪兒睡的問題,自己也月兌了衣裳,掀開被褥鑽進被子里與他並排躺著︰「你也覺得這事兒不能拖到冊封禮之後,是麼?」
安冉燁很自然的將她摟在懷里,听了這話便笑道︰「你走之後,琥珀便將事情都告訴給本王了,這事兒既然牽扯到了慶王,只怕也是拖不下去的,而且安素簡這一夜都沒回去,榮嘉必然知道他失手了,那麼接下來她會怎麼對付咱們,咱們完全一無所知,而且毒蠱那玩意兒凶險異常,本王不想再冒險,這事兒還必須得在冊封禮之前告訴父皇,本王已經吩咐了高朗,明兒早朝之後就把安素簡送到父皇面前,也約了慶王,這事兒先不在朝臣之中張揚,先看看父皇怎麼說吧!」
安素簡到底是安懷的親生兒子,他屢次三番的要殺安冉燁,屢次三番的想要奪取皇位,甚至到了不可理喻喪心病狂的地步了,這次又牽扯到了慶王府榮嘉的生母樓姬夫人,也不知道安懷究竟會如何處置他呢?
安冉燁說完,半晌見楚檀畫不說話,轉眸一看她皺著眉頭沉思,便抿唇笑道︰「別想了,有什麼可想的!明兒見了父皇,把一切都說了,到時候不就知道父皇怎麼定奪了麼!你放心,安素簡如今什麼都不顧了,父皇未必肯輕饒了他!——得了,你再想也是無益,睡覺吧!」
楚檀畫眨眨眼,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自己再怎麼想也是無用,還是得明兒見了安懷才行,何況還有個慶王,也得听听慶王是如何解釋的,安冉燁這幾句話也真是管用,他這麼一說,楚檀畫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靜了一會兒,她轉眸看安冉燁,竟發現他閉著眼楮真的準備睡覺了,眨眨眼楮,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興奮的睡不著,小心肝一跳一跳的,就是被這廝撩撥起來了,不甘心就這麼被打斷了,被子里的小手就模上了他的腰帶,剛一動,就被他的大手攥住。
「楚檀畫,你要是真的玩火,本王保準你明天早上起不來!」他沒睜開眼楮,但是話里的威脅意味甚濃。
楚檀畫手一頓,明兒還要干正事兒,不是個可以賴床的日子,雖然對他所謂的起不來很感興趣很興奮,可是,她也不能耽誤了正事兒啊!
糾結半晌,她還是老老實實的躺著睡覺了,閉上眼楮,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先忍過這一晚再說。
安冉燁兀自悶笑,半晌,掌風過處,燭火熄滅了,他才翻了個身,將她密密實實的摟在懷里,聞著她的發香沉沉睡去。
*
一大早,估模著早朝快結束了,楚檀畫才出了將軍府趕往宮里去,琥珀一大早就來了,就在外頭候著,兩個人便一起進宮去了。
等楚檀畫趕到大和宮書房的時候,還未進去,在外頭就看見蘇德義站在外頭,神色凝重,一見她來,忙給她行禮。
「奴才給太子妃殿下請安。」
「蘇公公快些請起,」楚檀畫見書房的門簾放下來,也听不見里頭說什麼,只探頭看了一眼,便抿唇道,「太子爺跟父皇都在里頭麼?」
「是啊,太子爺跟皇上都在里頭,方才慶王爺也來了,剛進去不久呢!」蘇德義壓低了聲音道,「里頭就等著殿下呢,只是太子爺讓人扛了一個麻袋進去,奴才也不知里頭裝的是什麼,方才瞅了一眼,像是個人在里頭。」
麻袋里頭裝了個人?楚檀畫心念一轉,便知道安冉燁定是還在氣昨天的事兒,他把安素簡直接放在麻袋里叫人扛過來了!
當下就想笑,到底還是忍住了,便對著蘇德義淡淡點了個頭,琥珀挑簾就讓她進去了,自己就在外頭候著。
楚檀畫一進去,正遇上安冉燁在那里說著前兒的遭遇,正說著開始沒多久,他把安長樂來看琥珀說是來慶祝他封了太子,只把琥珀一人隱去,別的都還是照實說的,因安冉燁說的極為詳細,楚檀畫壓根不用補充什麼,且她進來的時候安懷也給她打手勢讓她不必行禮,她便扭頭去一旁的麻袋,那麻袋還在微微的動彈,只是並不劇烈。
安冉燁後來說到審問,也沒有說是她去問的,只說是自己去問的,且還拿了一疊供狀出來,楚檀畫探頭瞧了瞧,發現上頭還有安素簡的手印,心下好奇的很,便趁著安懷看那些東西的時候扯了扯安冉燁的衣袖,安冉燁回她一笑,什麼也沒說。
她卻忽而明白過來,他之所以昨日那麼晚來將軍府找她,必然就是在府里讓安素簡說這些事情來著,她雖問出了關鍵的問題,但是卻也是口說無憑,當時尿急了就想著趕緊回來,倒還是他想的周到,不然今日安懷問起細節來,只怕她也是回答不上來的吧,那樣倒還耽誤了功夫。
想到這里,楚檀畫也眯眼望著安冉燁一笑,心里再一次感嘆,狐狸真能干。
安懷看完,已是勃然大怒,把那些紙張啪的一下丟在御案上︰「那個畜生在哪里?」
安冉燁抿唇,走過去把那個麻袋拖過來,把系在上頭的帶子拿開,讓安素簡從里頭出來,因他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因此只能跪坐在地上,無力支撐,狼狽憔悴萬分。
「父皇,若不是畫兒醫術高明,只怕兒臣並在場所有的人都要被他的毒蠱給毒死了,還有八弟的那幾個小太監,死的也真是冤枉的很。後來畫兒用了她的法子,替他把身體里養著的毒蠱給逼了出來,這細瓶之內的姜黃色的醬油便是鐵證,若不是這毒蠱已死,還不知要禍害多少人呢!」
安懷听著這些話,瞪著安素簡的眸中俱是陰翳,半晌,他才看著楚檀畫道︰「丫頭,你來說。」
楚檀畫抿唇,往前走了一步,才道︰「父皇想必也還記得,當初我跟太子爺大婚的時候,董真兒的那件事情吧,我用了一碗心頭血才解了太子爺的蠱毒,而且當時也查出了董真兒就是二皇子的人,可如今二皇子身上的蠱毒又不同于董真兒,具體是怎樣我還不知道,我只能將母蠱引出來毀掉,至于具體的事情真的無法預知,畢竟北地蠱毒和西域蠱毒我都不曾研究過,而且記載也很少,很是神秘。」
「你接著說。」見楚檀畫停下來,安懷便抬眸沉聲道。
「是,」楚檀畫抿唇,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慶王,才道,「前日我們擒下了二皇子,二皇子帶來的所有的人身上都有毒,且在被擒下的同時就服毒自盡了,他們的身體誰也不能踫,踫了就立刻中毒必死無疑,因此我只能用化尸水化掉,而且當時二皇子帶著一個銀灰面具,那里頭全都是毒蠱,我沒有辦法只能將面具燒掉,里頭果然爬出來很多蟲子但是都被燒死了,當時二皇子全身都是青色的,不得已就只能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就是用身體養蠱的所產生的異變,這會兒父皇看見皮膚已經恢復該有的顏色,就是因為我引出了母蠱的原因,也從而不讓二皇子完全被母蠱控制,失去人性和理智。」
「你這個畜生!」懷這會兒已是氣的不行了,赫的站起來就要過來打安素簡,楚檀畫忙過來攔住,抿唇拿了一旁的熱茶給他︰「父皇,您別生氣,好在我跟太子爺都好好兒的,為了這事兒生氣當真是不值當,父皇喝些茶水潤一潤吧,且緩一緩,這後頭臣媳還沒說完呢!」
安懷喝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氣,果然壓住了怒火,只是不再看安素簡,皺眉道︰「你接著說吧。」
楚檀畫便從上頭走過來,站在慶王面前,望著微垂著眉眼的慶王道︰「當初董真兒身上有毒蠱,我們都不曾追查過,以為是她自己本身就有的,也未曾想過為什麼,只怕是忙的忘記了,這會兒二皇子自己身上就養蠱了,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蠱是有人給他的。大玄的皇子怎麼可能會有這些東西呢?所以我昨日便多問了一句,二皇子他自己說的,蠱是榮家郡主的母親樓姬夫人給的,我想請問一下慶王爺,這事兒,您知道麼?」
安懷這會兒倒是沉靜下來了,面無表情的望著慶王爺︰「慶王,你可知道此事?」
「回皇上的話,臣不知。」慶王垂著眼眸,眾人都看不清他眸中是何神色。
安冉燁听了這話當先冷笑︰「不知?慶王爺行事何等光明磊落,這會兒為了一己私欲就想蒙混過關麼?人證物證俱在,何況是二皇子親口所說,還能有假麼?你有沒有參與此事,你自己心中有數!」慶王听了這話,才抬眸望著安冉燁,眸光清澈冷冽,淡淡流轉,聲音也不急不躁︰「太子殿下,不但本王不知此事,就連溫嘉本王也是可以保下的,她也一定不知此事。」
楚檀畫听了冷笑︰「你怎麼不把榮嘉一同保下呢?你大可也說她懵懂不知此事啊!這些刺殺計劃都是二皇子和你的樓姬夫人在夢游的時候商定好的,與你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虧得她之前對慶王還有頗多憐憫同情,這會兒竟是有些看不起他了,出了事竟還是這樣的態度,難道有軍功在身就了不起嗎?生的女兒一個比一個不是人。
慶王沉眸片刻,也沒理會楚檀畫的冷嘲熱諷,只是望著安懷道︰「皇上,此事溫嘉一定不知,她心心念念都是太子殿下,必然舍不得有人傷害他的,而且如今又剛剛得封太子側妃,必定很是歡喜,她又還未曾見過榮嘉,她應該與此事無關的,再者,以她的心性,即便知道此事又能如何呢?其二,臣認為此事還不宜張揚,臣願寫家書一封讓樓氏上京,到了那時,皇上親自審問,一切真相自會大白。」
安懷垂眸片刻,對慶王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看著安素簡道︰「老二,你還有何話要說?」
安素簡表情一直怔怔的,听了這話,看著安懷怪笑一聲,表情極度猙獰︰「落在你們手里,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真後悔先去殺老三,父皇,我的好父皇,我應該先來殺了你,再去殺老三,這樣皇位就能到手了!我當了皇帝,就封我母妃做太後,我母妃才是正經的太後!你們都是賤人!都是賤人!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榮嘉才是太子妃,你這個賤人哪里比得上她!!」
楚檀畫一嘆︰「毒蠱余毒侵入腦髓,他活不長了,且精神瘋癲,再這樣下去,只怕我也難料後果。」
安素簡這一生跟文妃一樣,得到的不肯珍惜,想得到一輩子也得不到,都是入了魔障,執念過深的緣故。
只是可憐榮嘉心機算計籌謀,一輩子也都白費在這個男人身上了。zVXC。
安懷一臉的嫌惡,安素簡說的話簡直不堪入耳︰「蘇德義!」
蘇公公應聲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賜二皇子自盡,你督促著就是了,另外,尸首火化,你知道怎麼處理的,等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將來擬旨下來,再把他從玉牒之內除名就是了,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生在皇家!」
安懷怒火不可平息,這樣的大逆不道的兒子,不認也罷。
「是,」蘇公公答應一聲,「來人,把他拖出去!」
安素簡被重新裝進麻袋里拖了出去,他的那些話還回蕩在屋子里,一時之間眾人都沉默著不說話。
楚檀畫也不知心里頭是什麼感覺,安素簡是該死,可是親耳听見安懷說賜死的話,她還是有些不舒服,微微一嘆,到底還是狐狸說得對,她就是心太軟了些。
「此番你們二人受了委屈,長樂那孩子也是,你們這兩日有空就多歇歇吧,等這事兒查清楚之後,朕必然會下旨,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安懷抿唇,那模樣明顯是老了許多,安炫之逝去,如今老二又是這麼個德性,要說此番受了打擊最大的人應該是安懷,這畢竟還是他的親生兒子,若安素簡不說出要殺他的那句話,想必安懷也是不會殺他的,可是兒子殺心一起,父親帝王的威嚴被觸怒,自然是不允許有危害社稷的禍害存在的,安懷顯然在平復心緒,沉默良久,才望向慶王,「你方才說的話,朕都听到了,你的分析有理,溫嘉或許不知道此事,可是榮嘉必定是參與的,朕不可能再把她放在二皇子府里了,這就要著人提她去刑部大牢,你可有什麼想說的麼?」
慶王垂眸︰「一切听從皇上的安排。」
「那就好,」安懷的眸中迸出一絲冷光,「你即刻修家書一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地,交給樓氏,讓她上京來,最好不要半路讓她給跑了,朕有話要親自問她,另外,你到底跟榮嘉是親生父女的關系,溫嘉或許是不知情,可你仍舊月兌不了干系,這刺殺太子是大罪,是動搖江山社稷的大逆之罪,因此朕必須把你關起來,嚴加審問。」
「臣知道,」慶王幽幽一嘆,沉默良久,就在安懷準備叫人來的時候,他卻忽而跪下來道,「皇上,臣有欺君之罪,望皇上明鑒。」
慶王突然這麼一跪,把一旁看著的安冉燁和楚檀畫弄的一愣,安懷卻抬眸皺眉道︰「什麼欺君之罪?你且說來听听。」
「縱是欺君之罪,但是臣也顧不得許多了,其實臣跟這件事情完完全全沒有一點關系,」對上安懷疑惑的眼眸,慶王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榮嘉並不是臣的親生女兒,所以,她做的任何事情都與臣無關,臣只是養育她教育她,她變成如今這樣並不是臣教唆的,臣沒有大逆之罪,只有欺君之罪,望皇上明鑒!」
楚檀畫深吸一口氣,什麼什麼?這榮嘉真不是慶王的女兒啊?那她是誰的女兒啊?慶蠱父只。
一旁的安冉燁望著慶王的眸色卻益發的深幽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