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天下 第一部 駿府篇 第011集 駿府

作者 ︰ 歐陽宏

因為足利家的室町幕府就建立在京都附近的二條城,導致朝廷的公卿經常受強勢的幕府武士欺壓,甚至妻子女兒都隨時可能受到那些目無法紀的武士凌辱,因為這些原因,許多公家貴族便移居到與京都公卿頗具淵源的今川家,而今川家的大名義元很慷慨地收容下他們。

隨著大批公卿貴族的到來,駿府也就日益成為京都之外最為繁華高雅的城市,人口激增,文化發達,經濟也隨之繁榮起來…

在駿府人們的眼中,相比于繁榮昌盛的駿河,遠江、三河和尾張等國不過是鄉下地方而已。

這天,今川家的居城駿府的本丸正演著和劇《隅田川》,舞台四周坐滿了京都逃亡而來三條家,中御門家,冷泉家等貴族。

「父親,听說又有京都的貴客要來我們駿府了?」今川家的世子氏真對和他坐在一起看戲的父親義元問道。

「這次來的不是那些公卿貴族,是岡崎松平家的少主竹千代,他是剛剛遇刺的三河守護松平廣忠的兒子。」

「原來是三河這種鄉下來的孩子。」今川氏真沒有在意,這樣不以為然地想。他在父親的影響下,不覺有了公卿貴族那種其實十分迂腐的優越感,對竹千代這種武士出身的地方守護之子不怎麼看得上眼,根本就難以明白在這亂世本是武家的天下。

「父親,你看那個演配角的姑娘,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今川氏真指著舞台上的一個女藝人給義元看。

「呵呵,眼光很不錯,一會我讓人送到你房里去。」今川義元特別溺愛氏真,對他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

與此同時,今川義元的妹夫關口氏廣奉命前去迎接以人質的身份前來駿府的三河國少主松平竹千代,雖然是三河守護之子,但因為尚未元服的原因,還無法繼承松平家,所以被今川家要求前去駿府居住,一方面接受今川家的培養和保護,另一方面也作為今川家控制三河一國的人質。

「父親,竹千代真的在只有六歲的時候就可以對包括五位家老在內的松平家臣面授機宜嗎?」

「伯父,那個竹千代真的如傳言中那樣,被三河的人們認定是如同他的祖父清康公一樣智勇兼備的奇才嗎?他才不過六歲啊,三河的人們憑什麼下這樣的斷語?」

「嗯,這些雖然只不過是傳言,但如果是竹千代的話,或許真的有這麼出眾吧…」

十二歲的瀨名和九歲的龜姬听著關口氏廣的介紹,一個六歲就被擄到尾張,剛剛被雪齋大人以一名織田方家老換回的孤兒,居然得到如此多家臣和武士們的信賴,感到這個竹千代真是個了不起的孩童…

瀨名是今川義元的妹夫關口氏廣的女兒,也就是今川義元的外甥女,今川氏真的表妹;龜姬則是今川重臣吉良義安的女兒。

竹千代和陪同的三河武士僕役一共三十余人到達駿府的時候已經是蒼元1949年年底,距離除夕已經只有十幾天時間了。

看到駿府城遙遙在望,而前來迎接的今川重臣關口氏廣等人也已經騎馬過來了,負責護送竹千代到駿府來的鳥居元忠駐下馬頭,迎著凜然刺骨的寒風大喝道︰「停轎!」

既然是侍大將大人的命令,三河的武士僕役們便也隨聲附和︰「停轎!」

鳥居元忠下馬上前幫竹千代拉開轎門,親自給少主遞上了鞋子。鳥居元忠是鳥居忠吉的兒子。受父親委派,被提拔為侍大將負責少主在駿府的安全和起居。

「哼,只不過是個六歲孤兒,不但鄭重其事地結隊而來,甚至還要父親大人親自前來迎接,御所大人真的是太過重視此事了!」瀨名開口表示了她的反感。確實,本來只是抱著找竹千代好好玩玩的心理,現在這個三河少主卻被一大群武士僕役拱衛著,搞得多麼了不起似的,難怪她會對三河人的鄭重其事感到反感。

以她小小的年紀,自然還無法領會到,竹千代雖然年幼,但正式的身份卻是三河一國的守護大名,名義上是與今川義元這個駿河守平級的封疆大吏,目前的這種陣勢已經是過于兒戲了…

這次派大名姻親鄭重地迎接竹千代是太原雪齋的提議︰「在松平廣忠遇刺後,三河的武士們一起向我跪下要求我好好關照竹千代,所以我才會不惜以俘虜的織田信廣去交換他回來,要知道,如果不提出這個要求,憑借一個俘獲的家老,我們完全可以換到織田家在西三河一個郡以上的土地。我們要想辦法抓住竹千代的心,讓他從內心傾向我們,如此一來,三河也就成為今川家的領地了。」

義元若有所思地說︰「嗯,就叫氏廣帶瀨名和龜姬這兩個小美女前往吧,她們兩個可是我們駿河兩朵最嬌女敕的鮮花啊,一起送給竹千代的話,他想必會因此而成為我們今川家的人吧。」

以親友重臣的女兒嫁給年少有為的武士,是大名和豪族籠絡人才的通常做法。一旦娶了今川家的姑娘,竹千代也就被打上了今川一族的烙印…

竹千代走下轎子,緩緩環視了一下駿河的天空和土地,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離開了殘忍暴戾的織田信長,也不必再生活在三河家臣的殺機中,雖然仍然只能是以質子的身份,但想必可以在這繁華的駿府城過上一段安穩而有意義的生活吧。最讓他期待的是,可以拜聞名蓬萊的大兵法家太原雪齋做老師,對迫切需要讓自己變得更強的竹千代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情更值得讓他高興的了。

看著今川家前來迎接的人們對自己表現出的興奮流露出的詫異,還有那兩個小美女亮晶晶看過來的好奇目光,竹千代這才記起需要上前拜見今川家的代表。

正當竹千代不知道如何開口時,幸好關口氏廣親切地迎上來說︰「在下是今川家的關口氏廣,在此歡迎各位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屋子都已經打理好了,就請松平公子和貴家的武士僕從一起住在寒舍隔壁的宅院如何?」

竹千代自無不可︰「多謝大人,只要能住就行了。」

關口氏廣笑道︰「多些松平公子不嫌棄,那麼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因為準備得很倉促,所以宅院頗為簡陋,還請公子多多見諒。」

「謝謝,初來乍到,還請氏廣大人多多關照。」竹千代從禮如儀般答道。

片刻後,眾人來到今川家給竹千代安排的庭院。這處庭院位于內城的重臣居所區,從豪華的程度可以看出今川家對三河少主的重視。「外面冷,大家一起進屋聊吧。」關口氏廣招呼大家,鳥居元忠等人紛紛拜謝。

因為察覺到父親有把自己和龜姬許配給竹千代的意思,這座庭院的布置瀨名和龜姬都出了不少主意,花費了不少心思,在這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目中,這座小小的庭院就是她們二女和竹千代今後的愛巢了,雖然這個小老公實在還太小了一些,但終歸會慢慢長大不是…

「竟然認為駿府的重臣宅邸真的簡陋啊?那只是客套話,父親為了打理這屋子可花了不少心思的。其中的布置有些也是我和龜姬的主意。看來要譏諷他一下,殺殺這鄉下孩子的威風。」瀨名有些生氣地想。

瀨名徑直走到竹千代身旁︰「竹千代,你是從岡崎來的吧?以前沒听說過那種地方,應該只不過是個鄉下的小地方吧,怎麼樣,無論是街市還是店鋪都比駿府蕭條許多吧?」

「算是吧,三河的治理遠不如駿河,內政方面確實很糟糕。」竹千代如實回答。

雖然貌似在言辭上佔據了上風,但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半點氣餒的樣子,這讓瀨名很不爽,她所不知道的是,兩人的氣量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哦,那你覺得松平家強大還是我們今川家?」瀨名似乎想乘勝追擊。

「武家的興衰不是一成不變的。」竹千代依舊不咸不淡地回答。

瀨名听此話似乎暗指今川家的氣數未必能長久,氣得幾乎想要抽竹千代兩記耳光,雖然最終克制下來,但臉色顯得很不好。

龜姬一直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竹千代。竹千代也發現了這個可愛的女孩,這讓他想起了在尾張遇見的萬月巫女和阿市公主。萬月巫女是名巫醫,就是她把溺海後生命垂危的「明智光秀」給挽救回來,而阿市則是信長的妹妹。

與傲慢的瀨名相比,龜姬更讓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親近感。被竹千代這樣盯著看,她俏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般獨自走進旁邊的一間屋子去了。

「小色鬼!」瀨名心里暗罵的同時,又悄然興起一絲歡喜,畢竟竹千代可是她和龜姬內定的夫婿,要是太不解風情的話還不知道會多麼無趣。

屋內的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糖果,有不少是根據京都的做法制成的。竹千代和鳥居元忠等幾個三河武士都還是第一次嘗到。至于另外三十名僕役,他們只能在外面普通的房間里休息,一邊吃些普通的食物。

「竹千代,為了避免你的孤單,主公吩咐我帶瀨名和龜姬過來和你住在一起,她們兩個今後可以陪你一起玩耍。」關口氏廣說得有些隱晦,卻又似乎充滿某種暗示。

「嗯!」雖然還只不過是一名六歲的幼童,但竹千代遠比同齡人早熟,他自然知道這兩個將與自己同居在一個屋檐下的小美女將注定會成為自己人生中不可分割的兩個部分。

「瀨名、龜姬,這幾天你們就帶竹千代四處逛逛駿府,讓他熟悉熟悉這里的環境。另外,這些零食的話,我也不大懂得,還請你們兩個多指點一下竹千代,讓他知道這些零食的一些情況。」雖然是瀨名的父親,但既然女兒將要成為一國大名的正室,他這個今川重臣也就不覺用上了較為尊重的語氣。

「好的!」龜姬高興地搶著答應了,雖然沒有瀨名想得長遠,但她對竹千代卻很喜歡,而瀨名卻似乎對這鄉下來的孩子有些不屑。

似乎感到不便于參與內庭的生活,鳥居元忠在內堂侍候了一小會後,便借口要帶手下去安頓退了下去。他和手下的武士僕役都住在庭外的普通住宅中,這些住宅與竹千代和瀨名、龜姬以及她們帶來的幾個侍女居住的地方隔著一座頗大的花園,這座花園顯然這就是內庭和外庭的分野…

「如有需要,可以到外面的房間來找微臣,少主請多多保重…」鳥居元忠飽含深意地如是說。其實,如果今川家要對竹千代下毒手的話,他一個小小的侍大將其實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

「嗯,知道了,那麼,你先請自便吧。」

在鳥居元忠退下後,關口氏廣隨後也帶著手下的武士告別去了,卻留下二女和幾位侍女陪竹千代一起住了下來。

就這樣,竹千代在駿府的質子生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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