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井之口町的大街上,明智光秀低頭沉思著什麼。雖然他曾經在美濃的土歧郡呆過4年之久,現在又是織田家的侍大將,但認識他的人其實並不多。況且,他現在一身破舊的棉衣,腰間卻又佩戴著腰刀,手中還握著一只酒葫蘆,一看就知道是名流落各地討生活的野武士,誰會把他和堂堂的兵法大家明智光秀聯系起來。
一段時間下來,明智光秀走訪著美濃各地的鄉村,獲得了不少美濃近期的情況。
「齋藤龍興大人啊,唉,真是作孽啊,經常強搶民女供他快活,完事後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又被他賣給那些明國的奸商,真是太過分了…」被明智光秀問起,一名在旅館打雜的小廝低聲說。
「哦?明國的奸商,他們買了這些民女去做什麼呢?」因為六歲就被海賊擄掠到蓬萊,明智光秀對明國的記憶已經日漸模糊,此刻听到有人提起明國的事情,忙大感興趣地盤問。
「這個,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我還要拖地、洗菜…沒空和你嘮叨。」小廝有點不耐煩地說。
「這是10文錢,拿去買酒喝吧。」為了打听到與明國相關的事情,明智光秀給了小廝一點開口費。這個時代的人民生活十分清苦,工價也低,這種小廝一個月的工錢只有1貫,約合我們現在的人民幣100元,所以給他10文錢也算不少了。
(1金幣=10銀幣=1000銅=1貫錢=1吊錢=1石米=約合人民幣100元,幣重1錢。)
「唉,還能有什麼好事?明國盛行娼妓業,听說我們蓬萊的姑娘被明國人稱為東瀛女優,十分的受歡迎。主要是因為我們蓬萊的姑娘家教好,懂得放低身段侍候人,在房中的話,即使是那些對明國女人來說十分屈辱不堪的姿勢體位,我們的姑娘也可以默默地忍受,甚至甘之如殆…」談起這件事情,小廝似乎有種強烈的民族自豪感,讓習慣于漢家思維的明智光秀有點哭笑不得。
「行了,別再說這個了。最近,龍興大人有沒有什麼看上的姑娘沒有?」明智光秀開始動起了壞心思。要是齋藤龍興又上演一出強搶民女,他就來個從中使壞,以此來損害齋藤龍興的名譽,如此一來,以竹中半兵衛為首的家臣們自然要找他麻煩,這樣就可以達到自己攪亂美濃的目的,那麼信長交付的任務也就可以得到完成了。
「嘿,這次啊,龍興大人可踢到鐵板了。」小廝一邊拿過一個很大的籃子將蔬菜倒進一個水盆里,一邊說著話。
明智光秀急著听下文,忙去井邊給他提來一大桶水︰「我幫你提吧,我力氣大。」他可沒耐心等著小廝自己慢悠悠地把水提回來。
「呀,不愧是一名野武士,真是好功夫。那個,剛才說到哪兒了?」小廝笑著說。
「說到龍興大人踢到鐵板啊。」明智光秀麻利地幫小廝開始理菜。這些蔬菜分好多種,大部分是明國的品種,不過栽種在這蓬萊仙境後,因為這邊天地元氣十分充沛的原因,就分外的鮮女敕可口。那些明國的商人,經常帶些容易保存的蓬萊干菜回國,以牟取暴利。
「嗯,這次呀,龍興大人居然看上了安騰守就大人的閨女游子姑娘!」小廝一拍大腿,口沫四濺地說。他干活的這個位置正好位于廚房與飯廳之間,那些吃飯的旅客听到這個趣味,都張起耳朵來听。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個角度,一名武士臉色一沉,似乎想要發作的樣子,但好像顧忌此處人多,又隱忍下來。
「然後呢?」明智光秀眼楮一亮,這個齋藤龍興簡直是找死,居然想蹂躪竹中半兵衛的小姨子,看來只要自己稍微再其中使點壞,這美濃國就要亂成一鍋粥…
「龍興大人啊,一次去本巢郡北方城看望城主安藤守就大人,那天,他無意中見到了一名漂亮的姑娘,于是趁著如廁的機會,在庭院調戲那位姑娘。沒想到,這位姑娘居然是安藤大人的二女兒游子小姐,她今年才十五歲,出落得那個…嘖嘖,簡直就是一朵花一樣…」這個旅館提供住宿的同時,還供應酒菜和點心,許多過路的商人、武士和野武士都喜歡到這里住店,所以是個消息十分通達的地方,這小廝每天在這里干活,自然可以從那些旅客的交談中听到一鱗半爪的新聞,現在他收了明智光秀的小費,自然賣力地添油加醋說出來。
「然後,他就向安藤大人提出迎娶游子姑娘的要求?」明智光秀未卜先知一般地問。
「誰說不是?但人家游子姑娘惱怒他的無禮,死活不答應,安藤大人又最疼這個閨女,便拒絕了龍興大人的聘禮…」小廝一拍大腿說。
「龍興大人難道就這麼算了?」明智光秀擔心齋藤龍興顧忌竹中半兵衛的面子不再糾纏下去,那麼自己也就拿他沒辦法了…
「嘿,齋藤龍興大人可不是什麼善主,他可是咱美濃的王啊!」小廝似乎擔心別人听到,壓低聲音說︰「他在暗中調集人馬,打算這幾天就去北方城強搶呢!」
「這…你是怎麼知道此事的?」明智光秀嚇了一跳,這個齋藤龍興可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啊,居然就為了這個游子興兵攻打美濃三人眾之首安藤守就…
「嘿,我也是听幾個在這里喝酒的那些城里的武士說的。他們都是稻葉山城的武士,喜歡在這里吹牛。」小廝說道
明智光秀剛想再問點什麼,一名領口上繡有波浪狀家徽的武士陰沉著臉走了過來,一刀就將小廝刺死。明智光秀一驚,忙後退兩步,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沒想到這麼點小事就有齋藤家的武士出頭,自己還是太大意了。要是殺了這個武士的話,就會引起齋藤家的注意。這對自己在美濃的走動可是大大不利的。
幸好,這名武士開始收刀入鞘︰「看在你是個野武士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以後要是再亂打听我們齋藤家的事情,我不破光治饒不了你!」原來這個家伙叫不破光治,身手也不怎麼樣嘛,要不是在你們齋藤家的地盤,哼,鐵定叫你好看,明智光秀這樣想。
在蓬萊,武士階層享有許多特權,即便是不入流的野武士,也會受到武士和商人們的尊重,而那些農民和工匠,就沒這麼好運了,這個小廝雖然一只腳搭進了商家,但他的身份還是算做農民,被武士斬殺的話,沒有任何麻煩可找…
幾名僕役將那小廝的尸體用草席卷了抬走了,明智光秀也默默地離開。那些來吃飯的酒客看到死了人,也都匆匆離去,旅館老板暗罵晦氣,卻不敢得罪造成此事的不破光治,甚至也不敢找明智光秀這個「野武士」的麻煩,商人的地位之低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