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沒有再見過拓跋了,我倚在門外的木欄上。看著春吉春喜兩個小丫頭忙前忙後的,覺得日子過得有些無聊。
春喜的姐姐還在馮妙蓮那里當差,那我的言行舉止,她自然是向馮回報了,雖說我這里沒什麼秘密,可誰會喜歡被人監視,何況是我這注重人權的現代人呢。得想個辦法把她弄走。可走了春喜,只怕還有夏喜,她若有心要看著我,總是會想出法子的。
不如隨她去吧。
我正發著呆,遠遠的看到劉公公朝我這秋水閣來。
他微微行了個禮,道「皇上下旨,為了弘揚漢家文化,宮中下月舉行漢試,朝中百官、皇子、嬪位以上的各宮娘娘都要參加。」
「娘娘們也參加?」,舉辦漢試不奇怪,可嬪妃們也參加倒是稀奇。拓跋果真是要把漢化改革貫徹到底了。
「娘娘你好好準備吧」,劉公公說著請福告退。
漢試?不知道要考些什麼東西。想著以前的科舉,不知道這個是不是會一樣。歷史上,北魏是沒有正規的科舉考試的,也就沒有一套正規的機制接納漢族寒門學士,他雖廣文納諫,但所崇尚的還是門閥制度。想到這里,忽然覺得拓跋舉辦的這漢試不過是一次即興表演而已。
我這秋水閣也沒什麼好書。可轉念一想,娘娘們參加著比賽,不過是助興,不必太當一回事。
一轉眼,漢試的日子來了。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光極堂。
朝臣和皇子一組,考題為「商鞅變法」
嬪妃們一組,考題為「金屋藏嬌」
這兩個題目,第一個是商量變法無疑影射拓跋的改革,一番高談闊論之後,無疑會激起貴族保守黨的反對。而第二個題目或多或少會提及前朝後寢的裙帶關系,是變相的奚落現在大力聯姻的漢家顯族,例如朝中重臣李沖。
朝臣們先試,評閱之後,嬪妃們才開始。
我們坐在側廳,各自在心里構思著如何作答。平時爭鋒相對的人,此時竟都默默寡言。
我們正喝著茶,就听到正殿那邊傳來拓跋的聲音,似乎在發脾氣。我們的神情立刻緊張起來。仔細听,約莫是在說誰的答卷暗含反對改革的言辭。
過不了一會兒,我們被請到正殿,開始考試。
看到各位嬪妃奮筆疾書,我壓根不知道如何動筆。雖然寫繁體字有些費難,但好在讀了些書,幫助不小。眼下,是文思閉塞。
我四處張望,忽然踫上拓跋巡視的目光。我迅速低下頭,冥思苦想。
金屋藏嬌關我什麼事兒啊,我在這里,一不為名,二不為利。既沒有家世,也無背景。所有的,不過是和拓跋之間似有若無的愛情。
不一會兒,各位嬪妃都陸續交卷了,一個個面含微笑,胸有成足。
我面前還是一塊空白的帛。隨便寫點吧,總比空卷好。情急之下,遂寫道︰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頭
半緣修道半緣君
迅速的交卷。
我們都回到側廳。拓跋拿著我們的答卷過來,一部分放到案板上,另有幾張持在手中。
「皇後以金屋藏嬌為前車之鑒,論述了嬪妃們的職責和本分,條例清晰。答的很好」拓跋說道。
皇後微微一笑。各位嬪妃神態各異,或淺笑,或者微怒,或平靜。
拓跋又拿著一張帛卷說道「馮昭儀借用樂府,描述自己年幼時的夢想,以及進宮直至而今的種種景象,言辭間感情真摯,並表達了身為妃嬪的自我約束,自我精進的追求,深得朕心。」
馮妙蓮得意的起身道「多謝皇上」
他手上還有一張卷帛,他看了又看,但一直不說話。不知是哪位娘娘的卷子,竟讓他這邊為難。
羅夫人、李貴人、崔嬪等都仰頭注視著拓跋,似乎盼著那卷子是她們的。
拓跋忽然說道「其他各位,答的都不錯,但相較皇後和昭儀的略有遜色」
劉公公上前道「賜皇後、馮昭儀各寶玉手鐲一對,各金釵一枚,各綢帛十匹」,又道「皇上下旨,今日在澄鸞殿給各位大臣、皇子、娘娘設宴。」
「多謝皇上」我們齊齊請福謝恩。
夜幕降臨,澄鸞殿一片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席間,馮妙蓮忽然起身說道「在我們之中,虞貴嬪是最晚進宮的,我們敬她一杯好不好」
我正不知所措,那崔嬪也附和道「馮昭儀說的及是,我們喝一杯吧」,說著對我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我雖不能喝酒,可眼下也不能推辭,遂起身拿起酒盅干杯。
我本以為,這就該了了。結果崔嬪倒是越發的來勁,看那架勢,是要攛掇每個人都跟我喝一杯。這方面,我完全沒經驗,根本招架不住。
結果是稀里糊涂,狂飲了一通。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的秋水閣。
夜里,口干舌燥,我半坐起身,想要倒杯水喝。
一下床,才發現這里根本不是秋水閣。
我有些害怕,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一個人也沒有。
頭依舊昏昏沉沉的,我想趕緊離開,可到處找不到我的衣服,這可怎麼辦。
「你醒了?」拓跋宏從後面走出來。唉,這皇宮除了他,只怕沒有別人會在意我。
「嗯,我怎麼會在這里?這是哪里?」我問道
他走到我面前說道「這里是嘉福殿,先前看到你喝醉了,就把你帶這里來了?」
我點點頭「其他人呢」
他笑了笑,說道「什麼時辰了,都回去了」
「那我也回去了」我說道,可想著衣服不見了,就問「我的衣服呢?」
「你喝醉了,吐得滿身都是,把朕的衣服都弄髒了」他說道
听他這麼說,我有些驚訝,然後又給他行禮「對不起」
他神色微嗔,眉毛微挑道「原來你真的不會喝酒」,又道「你的衣服,我讓宮女拿下去了」
我細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從里到外都不是自己的。難道
許是看到我自己翻看衣服,他一臉平靜的說「朕換的」。天啦,他怎麼如此安靜,如此自然。
「你騙我的吧?」我側頭輕聲問道
「是你拉著我,不讓我走的」他忽然高聲道「那些侍女都被你給轟走了」
我在腦海拼命回憶,會有這事兒,我拉著他不讓他走。可腦袋想破了,竟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那除了換衣服,有沒有」我怔怔問道。
「有沒有什麼?」他倒笑了起來。
「壞死了,知道還要問」我轉過臉去,不敢看他。
「你今天寫的詩是給我的嗎?」。他忽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道「那只是眼看要交卷了,慌忙亂寫的。腦海里有什麼就寫什麼」。
「今天,你不會再拒絕朕了吧」他忽然柔柔說道。
噢,原來他還沒有。算你是個君子,沒有趁人之危。
我雖然有些猶豫,可再沒有理由拒絕他。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時日,他給我的不止是包容,溫柔,還有很多很多值得體會的東西。
他不由分說,抱著我喃喃道「剛才是你不讓朕走的,現在,也不許你走」
我低頭不語。本就頭暈,此時身子都有些飄飄然。
他久久的吻著我,仿佛用盡所有的溫柔。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越發濃郁。
我不知不覺摟住他的脖子,淺淺的回應著他。
他把我橫抱起,放到臥榻上,在我耳邊喃喃道「小魚兒,小魚兒,我的小魚兒」。
這一夜,竟如此安靜,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突發的事故,沒有十萬火急的揍報,沒有馮昭儀的突然暈倒仿佛一切都在為我們讓路。
清晨,陽光照入室內,身邊的男人依然酣睡。我起身,在他唇邊輕輕一吻。
一切,從此不同。
他忽然醒了,緩緩從枕頭邊拿出一個盒子,道「送你的」
「是什麼?」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只玲瓏剔透的玉戒指,上面還有一朵小蘭花。
「我看你帶的項鏈墜子是蘭花的模樣,所以命人做了這個」他悠悠說道。
我很喜歡這戒指,「多謝皇上」,我又說道「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送你東西,要有什麼原因嗎,喜歡送就送」拓跋神色有些不解。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