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失蹤的孟月
賀老太太哪敢說個不字。連連點頭,生怕溫夫人又起脾氣來。溫夫人還趕著去孟家大房討說法,沒多作停留,帶著一眾從人走了。她一走,賀老太太再也撐不住,癱軟在床上,蔫蔫地叫道︰「不想親家母改了嫁,比以前還跋扈些,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小言從旁小聲道︰「溫夫人嫁去喬家沒多久,便掌了家了,如今是當家夫人呢,別說我們這小家小戶,就是喬家眾人,都要給她幾分面子的。」
賀老太太雖然足不出戶,但也曉得喬家是得罪不起的,就止不住更加唉聲嘆氣,往後這溫夫人,是越不敢惹了。
話說溫夫人去了孟家大房,石氏堅持稱自己當時沒動手,只是想與賀老太太講悄悄話,是賀老太太誤解了她的意思。才先操起了雞毛撢子,還說賀家才是理虧的一方,這幾日是看在孟瑤的面子上才沒再次打上門去,等過幾日,還要繼續去找賀老太太算賬的。
溫夫人才不管她與賀老太太有何冤仇,她只管來報女兒外孫女的仇,先命人將孟家大房,曾經的西院砸了個七零八落,再才開口道︰「我管是誰先動的手,反正你同你的兩個丫頭,當時也推攘了,我家孟瑤跌倒,你月兌不了干系,沒把你直接送上公堂,還是我看在妯娌一場的情面上。」
溫夫人講的話,就算上了公堂也是有理的,石氏不敢回嘴,只能眼睜睜看著家一片狼藉,而溫夫人揚長而去。
溫夫人雖說替孟瑤報了仇,但卻存了疑惑在心里,回來便問孟瑤兩口子︰「我瞧石氏那樣子是真生氣,不似作偽,你們家老太太怎麼得罪她了?」
賀濟禮兩口子都搖頭稱不知,溫夫人只得道︰「那你們最近這些日子提點神,雖說事情是老太太惹下的,可若真鬧起來,你們少不得也要吃虧的。」
賀濟禮點頭應了。又聊了會子,才送溫夫人出去。
石氏那邊一直沒動靜,直到賀家擺完滿月酒,溫夫人回了西京,才再次來找賀老太太。
賀老太太見了她,如同見了仇人,舉著雞毛撢子就撲過去,撕扯著打了好幾下。雖說這雞毛撢子大多是被丫頭攔了,石氏仍覺得自己三番兩次被賀老太太打,是受了奇恥大辱,氣道︰「老太太,我若不是為了兩家人的臉面,一定要同你對簿公堂,討個說法。」
賀老太太比她更生氣,叫嚷道︰「你害我兒媳跌倒早產,孫女到如今病怏怏,我還沒同你算這筆帳,你倒尋起我的茬來了。」
對于孟瑤,石氏還是心懷愧疚的,但一想到她家門被賀濟禮砸了,家里又被溫夫人砸了。她實在也沒討著甚麼好,這心里的氣,就又冒了起來,大聲吩咐她帶來的兩個丫頭︰「把這屋里的人都轟下去,我有話要同賀老太太理論理論。」
賀老太太呼地立起身來,大叫︰「你又來我家抖威風。」
石氏冷笑道︰「賀老太太始終不肯與我單獨談談,莫非是在怕甚麼?」
賀老太太被這話激著,想也不想便道︰「談就談,我還怕了你不成?」說著便揮手遣退了賀家下人,命她們在屋外等候。
石氏本也想叫自己的兩個丫頭退至門外,但又怕待會兒一語不合,賀老太太又要耍雞毛撢子,便只叫小些的那個出去,留下了大的那個。
賀老太太哼了一聲的,道︰「人已走*了,你有甚麼好說的,趕緊講。」
石氏咬牙切齒道︰「我有甚麼好說的?老太太,你怎麼不去信問問你家的好兒子都做了些甚麼?」
賀老太太笑道︰「我兒早到揚州,做小司客賺錢去了,他能做甚麼?」
石氏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怒道︰「難道你不知道,他臨行前,把我家月娘拐了去?」
賀老太太猛地直起了身子,將信將疑︰「你扯甚麼謊,我家濟義出門前,除了小廝丫頭,就只帶了個通房,哪來的甚麼月娘?」
這都一個月過去了,石氏不相信賀老太太還不知情。講話的語氣激動起來︰「月娘就是到你家住過,被你家二少爺偷了香囊的孟月!上個月她說想上香,要去廟里住幾天,我心想禮佛是好事,便許她去了,哪知這一去就不見了人影,我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被你家二少爺拐去揚州了。等我匆匆派人趕到碼頭,哪里還有人在!」
賀老太太氣得渾身直抖,她嘴上罵著「胡說」,其實心里已信了大半,以賀濟義的性子,甚麼做不出來,那孟月,多半是真被他帶到揚州去了。
石氏見賀老太太口喃喃自語,連喚了她好幾聲卻沒有回應。她怕賀老太太年紀大了,一時生氣痰迷了心,忙推身旁的丫頭道︰「快喚賀家人進來。」
丫頭到門口喊了一聲,小言等人匆忙進來,替賀老太太順胸口拍背,又著人去請賀濟禮同孟瑤來。
等賀濟禮兩口子趕到時,賀老太太那口氣還沒順過來,只得讓婆子們把她抬進臥房。又派人去請郎。
賀濟禮忙活完,出來罵石氏道︰「你害了我媳婦還不夠,還要來害我的娘?」
石氏絲毫沒有愧疚之意,道︰「不是我害了你的娘,是她教出的好兒子害了我家……」她說著說著,思及孟月的名聲,忙打住了,轉口道︰「你兄弟做出的好事,你自己問你母親去。」
賀濟禮拔腿朝里走,口吩咐下人們道︰「上回事亂,才放她回去了。這次別走月兌了她。」
下人們還沒應聲,石氏先道︰「不用看著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消息,我說的這事兒,已過去一個月了,再不能等了,若是你家老太太不能理事,就你來同我說。」
賀濟禮不知是甚麼事能讓石氏執拗至此,暗惱的同時,也十分好奇,待得郎來診脈開過方子,便讓丫頭們去熬藥,自己則拉了孟瑤,來見仍坐在廳的石氏。
石氏見了他們,仍堅持要屏退左右,賀濟禮依了,遣退下人,等到廳再無旁人,道︰「你若不講出個所以然來,就別怪我晚輩無禮。」
石氏譏諷道︰「你還是先去怪你那好兄弟罷,他將我家月娘拐去了揚州,到如今音信全無,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說著,就將孟月去寺廟小住,被賀濟義拐騙的事又講了一遍。
賀濟禮兩口子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石氏三番兩次打上門來,卻要屏退了左右才肯講緣由,原來是這等見不得人的事。
石氏自覺在此事上吃了虧,有恃無恐,哪怕先害得孟瑤早產,再害得賀老太太病倒也照樣理直氣壯,然而賀濟禮的一句話,就讓她噎了半天︰「我們家濟義帶了你家七小姐去揚州的事,還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你怎就一口咬定是拐騙。而不是私奔?」
孟瑤恨透小叔子惹事添亂,但外人面前,少不得還要維護一二,便幫腔道︰「大伯母不是一般人家,小姐出門拜佛,想必有許多從人跟著,怎麼可能讓我們家二少爺鑽了空子?我看我官人說的對,只怕一多半是孟月看上了濟義,私奔了。」
明明是誘拐,偏被他們兩口子說成了私奔,石夫人一口氣險些上不來,順了半天才好些。其實依當下世風,誘拐也好,私奔也好,吃虧的都是女孩子家,與名聲有礙的也是女孩子家,只不過若是誘拐,石氏能以告官為威脅,來與賀家好生商量,想個既能顧全孟月名聲,又能把她嫁出去,還能多討些好處的三全其美的主意來;若是私奔,孟月和賀濟義就說不得誰錯誰對,石氏這邊落了下乘,不但孟月沒有正妻做,說不定還要背個不知廉恥的壞名聲。
孟月跟著賀濟義走時,石氏並不知情,其實她也不曉得到底是誘拐,還是私奔,只是一想到私奔于孟月、于孟家的種種不利之處,就一口咬定是賀濟義誘拐了她。
但要想證明孟月並非私奔,而是被賀濟義誘拐的,就得拿出證據來,面前這兩位主兒,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石氏腦筋急轉,道︰「跟著孟月去廟里的幾個小丫頭,還有廟里的和尚,都能證明我家月娘是被你家二少爺拐走的。」
賀濟禮听了她這話,反倒笑了,道︰「丫頭是你孟家的人,作不得證,我家丫頭還能證明那幾天濟義從未外出過呢。至于和尚,他們身為出家人,眼見得濟義要拐你家七小姐,為何不聲張,為何不阻攔?偏眼睜睜看著他們去了?若他們來作這個證,我先將他們一狀告了。」
石氏沒想到賀濟禮竟這般伶牙俐齒,一時言語不暢,結巴起來︰「定,定是你家二少爺買,買通了和尚。」
賀濟禮不屑道︰「我看是你家七小姐為了要同我家濟義私奔,買通了和尚才對。」
這事兒本來就無憑無據,兩人各執一詞,爭的是難分難解,直辯了半個時辰,也沒分出個勝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