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于停了,一陣陣徹骨的寒風毫無遮掩的朝著清焰吹來,卷起地上的一片干雪,漫天飛舞…
清焰趕著馬車,兩匹良駒頂著風冒著雪,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著,他們在這茫茫雪海中已經走了七天了,周圍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邊,幸虧有掌櫃送的那個小小的司南,要不然他們鐵定早就找不著路了…
前面一個高大的山丘,清焰不由皺起了眉頭,兩匹馬早已累得喘著粗氣了,鼻中呼呼的冒著白煙,如果再爬這個高坡,恐怕走不到半路便會累趴下,不行,得想個辦法。
環顧了四周,除了雪還是雪,根本就沒有一個遮風擋雪的地方可以停下來休息,清焰無奈,只得將車門推開一點縫大聲道︰「馬走不動了,前面是個山坡,要不我們都下來走一會兒吧?也好暖和一子。」
一凡率先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看了看累得直喘粗氣的馬,緊接著紫雲也跳了下來,不僅不擔心馬,還歡呼著在地上蹦了起來,「哇,好厚的雪啊,踩著真舒服。」一溜小跑便跑出老遠,在地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清焰無奈的看著紫雲,「你這丫頭沒心沒肺的,沒看到我們的馬兒快累不行了,去後面推車去。」
紫雲一听,小臉立馬苦了下來,「推車?有沒有搞錯?」
清焰笑嘻嘻的︰「當然沒有搞錯,如果你不想以後都走著去天山的話,現在就幫幫這兩匹馬。」
紫雲噘著小嘴慢慢的走了回來,嘴里還嘟囔著︰「好吧,推就推,雖然我不介意走著去,可是姐姐不行。」
隨後下來的紀謙道︰「讓紫涵和巧蝶留在車上了,我們都下來推車,這麼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我也想好好活動一下了。」說著挽起袖子,率先來到馬車後面推了起來。
一凡、清焰、紫雲和蔡斌都分立在馬車的兩側推著往山坡上走去,兩匹馬頓時壓力輕了不少,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巧蝶將窗子推了開來,紫涵看著窗外使勁推著車的紫雲,喃喃的道︰「我什麼時候也能自己走去天山呢?」
巧蝶回過頭,嘴里安慰著︰「大小姐,等你好了,就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別灰心啊。」
紫涵勉強的笑了笑︰「沒有啊,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有你們大家陪著我,我很高興呢,我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和你們大家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呢。」
兩人在里面聊著,外面的人也沒有閑著,紫雲雖然推著車,眼楮還是瞄啊瞄的,忽然看到前面的高地上漸漸出現一個人影,紫雲驚奇的用手指了過去,嘴里還叫著︰「快看,有人。」
幾人的視線立刻被她這句話吸引了過去,果然,隨著大家一步一步的向上走,那個人的身形慢慢的全部露了出來,要知道在這冰天雪地的荒漠里,尤其又是接連下了幾天大雪,還能夠見到人,這簡直就是奇跡了。
只見前面那人騎著一頭毛驢,正在山丘上緩緩的走著,寒風呼嘯著掀起了他的衣裳,他卻連顫抖都沒有一下,背脊挺的筆直,臉始終背對著紫雲他們。
紫雲提起內力高聲叫道︰「喂,前面的人,請等一等。」
小毛驢停了下來,毛驢上的人靜靜的坐在那里,依然沒有回頭,紫雲他們距離還遠,看不清楚,紫雲疑惑道︰「奇怪,這個人怎麼連頭也不回一下呢?」
一陣風刮過,在馬車的正前方掀起了一陣雪霧,紫雲他們都用衣袖捂住了臉,眼楮半眯著,艱難的向上走。終于,快到最高點了,那個人騎著毛驢就站在清冷的陽光下,越往前走,越能夠看清楚他那修長的身影,黑色的長袍隨風舞動…
蔡斌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絲疑惑,離黑衣人越近就越強烈,這時紫雲也喃喃的道︰「奇怪,這個人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呢?」
聲音雖不大,可是順著風也飄到了黑衣人的耳朵里,只見他忽然動了,慢慢的,慢慢的回過頭來,冰冷的臉上浮現著一絲微笑,很奇怪的感覺,蔡斌的心就猛然間沉了下去。該死的,怎麼又是他?!
易冰寒努力使自己的臉上保持著那一抹微笑,他知道他們不會希望看到自己,可是…
終于,馬車也上來了,在這個山丘的最高處,和這個冰一樣的男子站在了一起。
蔡斌臭著一張臉,率先開口︰「你不是要找一個山青水綠的地方隱居嗎?怎麼跑到這冰天雪地里來了?不會是跟蹤我們來的吧?」
易冰寒唇角的微笑不變︰「蔡大俠這麼高的功夫,我怎麼能夠跟蹤的了呢?蔡大俠抬舉我了。」
「那你為什麼也在這里?」更不友善的語氣,來自紫雲。
「哦,紫雲姑娘,這個戈壁不是你家的吧?你走得,難道我走不得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況且…」他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放大了些︰「剛才可是紫雲姑娘開口叫住在下的。」
紫雲的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被這寒風吹的還是氣的︰「我,我以為是這里的人呢,叫住想要問路的,誰知道是你這個大壞蛋啊。」
「那紫雲姑娘沒有叫錯人啊,我雖然是個大壞蛋,可是,也是‘這里’的人呢。」他故意將這里兩個字咬得重些。
紫雲嘴一撇︰「胡說八道!」
易冰寒正色道︰「怎麼是胡說八道呢,從我的名字上難道紫雲姑娘還看不出端倪來嗎?我叫易冰寒,正是因為出生在天山腳下的冰寒之地,所以才取名如此的,我在這里待了二十年才離開,如今,我想回到故土來看看,有什麼不對嗎?」
一凡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接過紫雲的話道︰「那你知道我們要上天山上次為什麼不說呢?」
易冰寒神色黯然了起來︰「上次,你們給我機會說了嗎?有些人一上來就動手,有些人一說話就趕我走,」看了一眼緊閉的馬車門,他的聲音故意提高了點︰「我有機會說嗎?」
紫涵在馬車中一字不落的听著,心中不知為何翻騰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默默的听著,一句話也沒有說,讓他們解決吧,她能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是錯的啊!只是這個易冰寒,好像跟自己第一次見的不再是一個人了,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曾經的冰冷無情的殺手如今也有了人類的溫度了呢?
寒風依然呼嘯著,五個人和一個人緊緊的對視著,好半晌,沒有人再說話,易冰寒的眼光絲毫不曾退縮過,終于,他再次開了口︰
「我的師傅住在天山的托木爾峰,那是天山最高的一座雪峰,常年積雪不化,我從小便是在那里長大的,最重要的是,在我住的那座山峰上,盛開著許多的雪蓮,我想,你們應該需要我的幫助吧。」
「啊,雪蓮。」紫雲驚呼一聲,向蔡斌望去。
現在來說,紫雲和易冰寒那點小小的仇怨在雪蓮面前根本就不算什麼了,唯一心中有障礙的恐怕就是蔡斌了,易冰寒的存在對他是很大的威脅,他對紫涵的情意表現的那麼明白,絲毫不加掩飾,這對蔡斌來說是難以忍受的。
看著眾人因為听到雪蓮而散發出光芒的眼楮,蔡斌便知道,自己必須要妥協了,走了這麼久,終于有了雪蓮的消息,怎麼不讓大家心動呢?其實他自己也是很心動的,畢竟,治好紫涵的傷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他比易冰寒更有優勢,最起碼,紫涵的心現在還是他的,這就是他最大的優勢,賭一把吧,要有自信。蔡斌在心中對自己說。
易冰寒看到大家都有所松動了,挑了挑眉毛,臉上泛出一絲喜悅,不過很不明顯,隨即便鍥而不舍的繼續游說著︰
「況且我對這里的地形和路線非常的熟悉,還懂得這里的語言,過了戈壁,恐怕牧民們說的話你們就听不懂了,我這個最好的向導,還是免費的,你們如果不用可就太可惜了…」
蔡斌打斷了他的話︰「向導我們不需要,可是我們需要一個知道哪里有雪蓮的人,很好,你抓住了我們的弱點,不用再多說了,跟我們一起走吧。」
易冰寒再次挑了挑眉,「蔡兄,在我跟你們同行之前,我必須還要提醒你一句,請你對我的態度好一點,否則,我不敢保證能夠找到雪蓮。」說著,頭高高的仰著。
蔡斌的怒火一下子便被他點燃了,可是隨即就被他的理智戰勝了,他強壓下怒火,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好,我會盡量控制自己,只要你不惹我,」頓了一下,補充一句,「不去招惹紫涵,我可以對你的態度好點。」
易冰寒不置可否,調轉驢頭開始往山丘的另一面走去,心中偷笑著,終于勝了一把。可是隨即心中卻又是歡喜又是憂了,自己這麼厚臉皮的要求和他們同行,目的當然是為了能夠多和紫涵相處,可是剛才這麼長時間,紫涵始終沒有露面,也沒有說一句話,她的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易冰寒懊惱不已,這樣的自己,變得根本不是自己了,腦中全是紫涵那蒼白憔悴的面容,攪得他不得安寧,曾經發誓不再回到這里的,卻經不住這個小女子的誘惑,只是,這一去,吉凶禍福,都不是自己能預料的了,這一步,究竟,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