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早,金藝藍就出了醫院,哪怕她的高燒一直沒退,也半是脅迫半是強迫的讓吳奕凡在前台一上班就辦了出院手續,裹著里三層外三層的被子上了車。她本不知道吳奕凡要帶她去哪里,可是在看到那座屹立的大宅漸漸向她逼近的時候,還是簇緊了眉頭,半山別墅,她四年沒有回來過了……
吳奕凡一早通知了管家文姐,讓她在屋子里多掛些喜慶的東西,讓藝藍看了心情能好一些。車子慢慢滑進車庫,吳奕凡抱著金藝藍走進大門。
別墅門口掛著紅色的對聯還有大紅燈籠,客廳落地窗前的米色窗簾也換成了淡粉色,到處可見福字和窗花,確實喜慶不少。
文姐帶著幾個人迎了出來,看著蒼白的藝藍心疼的皺著眉,「太太,您可回來了,讓文姐擔心壞了。」
金藝藍在這個家的時候,並不是個頤指氣使的主人,家里干活兒的人無不念著她的好,她的善良,看到她流產又發著高燒像個粽子一樣被抱了回來,都搶著要照顧,不過這種事情吳總裁喜歡親力親為,倒是用不著女佣了。
文姐跟著吳奕凡和金藝藍一起到了臥室,幫著她掖好被角,又跟著吳奕凡的腳步走了出來。
「先生,高湯我熬夜炖了幾種,藥膳也做了不少,等太太想吃了,按著她的口味選吧。」文姐耐心的說著,「女人流產其實和生孩子一樣,不能干重活更不能流眼淚,心情也要好,我看太太的眼楮那麼腫,昨天哭過了吧?」
吳奕凡皺著眉點頭。
「那我趕緊再去炖個羊肝,好幫她明目。」
吳奕凡謝過了文姐,自己又回到臥室。偌大的陽台被玻璃門封住,掛著厚厚的窗簾,這個房間,金藝藍住了三年,一直不太喜歡,總覺得這里大得嚇人,空蕩又沒有生氣,住起來壓抑得狠,不過今天,她還是回來了。
「奕凡,把窗簾拉開吧。」金藝藍訥訥的說著,拉著被子縮了起來。
「好。」窗簾被拉開,陽光撒了滿室。春節,雖然寒冷,但也是很溫暖的,對于中國的大多數家庭來說,春節還是意味著團員,並沒有其他不好的意思。「在巴黎的時候,我似乎看到彩顏了,她在做模特,可是又不確定是不是她,妝太厚,我怕花了眼。」
吳奕凡也躺到了床上,伸手環住藝藍,「我也派人去找她了,早晚會回家的。」
「世勛今天演出結束後,會不會回來?」眨了眨大眼楮,溫柔的說著,「你們兄弟倆一年到頭都不能在一起吃頓飯,今天三十,他該回來的。」
「嗯,我叫他了,還有白歌黃浩,人多熱鬧點兒。」
不知是多久的相顧無言過後,金藝藍淡然的問了一聲,「你的金庫里到底有什麼?」
不知金藝藍是出于什麼角度而問,但是她真的問出口了。沒有什麼過激的情緒但平淡的嚇人,吳奕凡以為,金藝藍早該問他,可是竟然拖到了今天。
「其實算不上什麼金庫,只是里面有幾份文件而已。」吳奕凡說得雲淡風輕,其中有一份是金藝藍父親交通肇事逃逸並找人頂罪的詳細資料,而藝藍父親撞死的正是吳奕凡的父親。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多長時間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並把金藝藍和她父親之間的聯系完全斬斷,或許是這個女人留了離婚協議書離家出走的那天吧,當兩個同樣重要的人都消失在他生命中的時候,自己最應該抓住的是那個可能回來的人。
他本來想要銷毀這份文件的,因為怕給藝藍帶來隱患,只不過後來,方岩的另一份資料讓吳奕凡留住了這份它。根據報廢車場提供的報告,藝藍父親的剎車被人動了手腳,才造成交通事故,而那個動手腳的人,就是安豪。zVXC。
若是兩份文件一起公開,安豪勢必會被拉下台,但那個時候,金宇閑肇事逃逸的罪名也會被坐實,所以他把一切按了下來,並不打算聲張。
「政界和商界總是相互依存的。」吳奕凡慢慢開口,「天都越做越大,政界的一些把柄也都落在了我的手里,而這個金庫里面,裝的都是罪證。」
「安娜一直想要金庫中的東西。」
「不用理睬她,我不會傷害岳父,更不會傷害你。」吳奕凡的話不多,但是很有分量,有他這句話就足夠了,金藝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不會被安娜的幾句話輕易蒙蔽。
「前幾天,我派人去普照寺捐了香火和素齋,岳母似乎以為我們離婚了,我送過去的東西她都不要,只好讓別人去了。」吳奕凡摟著藝藍閑話家常,「監獄那邊我也打點過了,給獄警送禮沒什麼實質的作用,還是要在上級那里做點兒功課。」
「奕凡,謝謝你。」金藝藍很感動,哪怕自己的父親曾經用各種手段威脅過他,這個男人都冰釋前嫌的對她好,對她的家人好,或許愛一個人到了深處便是用同樣的熱度去愛他的家人,吳奕凡便是如此。「我從來沒听你提過你的母親……」藝藍恍悟般的說道,「也去世了嗎?」
「我的親生母親在我三歲時離家出走了。和我爸葬在一起的是我的繼母,世勛和彩顏的親生母親,這件事只有我和我父親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吳奕凡說得雲淡風輕,似乎在講述一件和他自己沒有半點關系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明明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藝藍伸出手臂模了模吳奕凡的臉,又被那個男人強硬的塞回被子中。
「我還記得那天也是大年三十,我不到四歲,媽媽說要帶著我去找爸爸,讓我一個人先上電梯,可是電梯走了一半就停住了,燈也滅了,我一個人在那黑暗的方格子中呆了幾個小時,等我被救出來後,才知道自己的母親不見了,不要我了,後來我就不能在漆黑密閉的地方待著,得了幽暗空間恐懼癥。」
「奕凡,我不會丟下你的。」甜甜的聲音緩緩的說著,她真的不知道吳奕凡還有這樣一段童年,或許就是因為這份不美好,才會有吳奕凡這淡漠冷酷的性子,慢熱得嚇人。
「少來,你已經丟下過我一次了。」長臂更緊的將女人環住。
「以後不會了,一定不會。」把腦袋扎進吳奕凡的懷中,蹭了蹭,「那你不想去找找她嗎?」
「找什麼,如果她留戀我,或者留戀我父親,就不會走了……」
「或許她是有什麼苦衷啊,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舍得自己的孩子。」金藝藍有些感同身受的說道,「何況你長得這麼好看,你媽媽怎麼會舍得你。」
「誰知道呢……」暗自嘆了口氣,「金藝藍,你要是再敢給我寄律師函,我就自己蹲電梯自殺去,讓你愧疚一輩子!」
藝藍被他的說法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臉頰,「你簽字唄,咱倆確立正式的情人關系。」
「我不簽。」吳奕凡霸道的說道,從抽屜中掏出了里里外外十幾份離婚協議書,‘撕拉’一聲撕成兩半,「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我內心可脆弱了,經不起你這種傷害。」
「好。」甜膩的聲音隱沒在吳奕凡的輕吻中,如果終有一天她會嫁給吳奕凡的話,那干什麼要再離婚呢?只要別被狗仔拍到,別讓其他人知道,他們可以這樣過一輩子。
和吳奕凡說了一會兒話後,藝藍就體力不支的睡著了,吳奕凡本來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不知過了多久,他也睡著了,再睜開眼楮時已經過了中午。
金藝藍有些無語的看著她眼前的小桌子上擺放著的湯碗,這難道就是她的午飯?怎麼每碗都有一股子怪味兒呢?到上姐文。
文姐把勺子放在金藝藍的手中,耐心的勸著,「太太,這都是補血養身的藥膳,你身子虛,要好好調養的。嘗嘗喜歡哪個,文姐這幾天繼續幫你做。」
藝藍勉強的勾了勾唇,她可以說哪個都不想喝嗎?為什麼藥膳的味道都這麼奇怪。
「這個是什麼?」指了指眼前一個泛著青色的碗問道。
「這個是當歸羊肝。」文姐笑得格外燦爛,「羊肝可新鮮呢,我早晨新買回來的。」
用勺子輕輕抿了一口,她的味覺和表情在瞬間扭曲了。不得不說,這個味道,真的好惡心人啊……
「文姐,這兩種東西可以放在一起煮嗎?好羶氣啊……」慘白的小臉揪成了一團,「我不喝了。」
「太太,你再嘗嘗這個,烏雞湯,這個味道好。」
藝藍瞥了瞥一碗白湯上慘淡漂浮著的黑色皮肉,頓時興致全無,「吳奕凡呢?他吃什麼呢?我要和他吃一樣的!」
吳總裁三下兩下解決了午餐之後,立馬跑上了樓,正好听到金藝藍瀕臨瘋狂的低聲呼喚著他。
「你怎麼能和我吃一樣的?」吳奕凡勾唇狡猾一笑,坐在床邊,「你要好好調養身體,怎麼可以吃粗食……」
「你看這些多好吃啊……看起來就很有食欲。」吳奕凡違心的哄著身邊臉色蒼白的女人,免不住的心疼,他家藝藍受的罪,無論如何也會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