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俯身,胸前大片的春光便傾瀉出來。
吳奕凡冷冰冰的眼神幾乎要將蔡雅凍住,一下子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身體僵硬的待在原地。
「我最討厭主動的女人,下賤!」吳奕凡把手中的高腳杯放在桌子上,從西裝的口袋中拿出手帕輕拭指尖,薄唇吐出的話句句傷人。
蔡雅自是經歷過一番歷練,才能代表公司總裁來參加這次宴會,妖艷的臉上的糾結和憤怒一閃而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前妻就是主動愛上您的。」
「滾!你沒資格提藝藍!」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染上厚重的憤怒,似乎要將她撕碎般的低低怒吼。過以心就。
蔡雅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可一時間又沒有想到其他的話語彌補,只能尷尬的站在吳奕凡的身側,上不來下不去。
「她說的是事實……」一道風流倜儻的聲音很快化解了這份尷尬,楚燦揚起笑容,優雅的坐在吳奕凡身邊的座椅上。
「金藝藍確實是主動貼你的……」
「楚燦!注意你的言辭。」吳奕凡冷硬的說道,他討厭別人說出一絲一毫誤解藝藍的話,發自內心的討厭。
「我要是你的話一定會接受這位美麗的小姐。」
狠狠瞪了楚燦一眼,又是一記冷眼,蟑螂便識趣的把蔡雅拉走了。
「你要是跟她有什麼瓜葛,金藝藍一定會生氣,只要能燃起她的嫉妒之心,就離她回家的日子不遠嘍!」瀟灑的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手指肆意的玩弄著腕間的袖扣。
「這種愚蠢的激將法並不適合藝藍,我不會在我們之間制造任何的誤會。」
「情種!」楚燦低低的咒了一聲。其實豪門之中,並不會有那麼多專情的男人,過于專一的男人一定代表著懦弱和失敗,而吳奕凡似乎就是個特例,他像雄獅一般的開闊著自己的疆土,還固守著那自以為是的愛情,楚燦最不相信的就是愛情,那只不過是給男歡女愛找的借口而已。
負責熱場的主持人站到了不大的高台上,「派克先生馬上就要帶著未婚妻過來開舞,宴會馬上開始。」
藝藍果然來了,作為梁辰的未婚妻。
楚燦有些好笑的打量著吳奕凡漸漸僵住的表情肌,這個痴情的男人似乎要把自己的掌心揉碎了……
他們坐在並不耀眼的位置,吳奕凡會過來只是因為他料定能見到金藝藍,而楚燦過來純屬是湊熱鬧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梁辰牽著金藝藍的手在追光的跟隨下慢慢站到高台上。
「今天來參加游輪會的都是和派克集團有商業往來的公司代表,既然是合作伙伴,就都是我梁辰的朋友。」梁辰深邃的藍眸在一瞬間逡巡到吳奕凡的身影,他雖然料定他會來,但是真正看到他時,依舊帶著無與倫比的心悸。
「其實我今天想要告訴大家……」大手將金藝藍的腰肢環住,滿臉帶笑,「希望大家以後能夠稱呼我為梁先生,派克是我父親的姓氏,而我姓梁……」
底下先是安靜了片刻,然後便響起了各異的掌聲與口哨聲。金藝藍站在梁辰的身邊淡笑,她不知道下面的人為什麼替梁辰起哄,或許說,這個男人無論說什麼,他們都會應和的吧。
她的笑容雖然溫婉大方,但是眸中的焦距卻並不明顯,像是木偶般僵硬。在人群中,她並沒有看到吳奕凡的眼神,不過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提醒著她,一道灼熱的視線馬上就要將她射穿,那個男人一直隱藏在人海之中。
「今天是梁某第一次做東辦宴會,不知道是否合大家的心意……」梁辰故意拉長聲音,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便在他們的耳畔響起,「casino是我們派克集團的招牌,大家都去玩一玩,我們的荷官絕對不會讓大家輸錢的!」
梁辰用這樣的方法拉攏人心,他以後是要做正經生意的,他會關掉軍火基地,會攔截掉所有毒品,賭場是他的底線了。
他又說了很多團結合作伙伴的好听話,只不過每一句都回引得在場的極大共鳴。
金藝藍換了發型,性感的卷發讓她看起來更加冷情堅毅,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將揮別過去了?吳奕凡不敢妄加揣測她的心理,他似乎從沒有這麼猶豫不決過,他的擔心和憂慮幾乎要將自己吞沒了。
追光燈打著梁辰和金藝藍的身影,在現場內翩翩起舞。銀色的裙擺在旋轉中翻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貼在藝藍腰上的大手讓吳奕凡不得不振作精神,滾燙著怒意。
現場的音樂只是普通的華爾茲音樂,金藝藍和梁辰貼得極盡,他們的眼神時不時交匯著,然後尷尬的避開。
「吳奕凡就在你的身後,他的眼神要將我殺死了。」梁辰淡淡的說著,他知道那個名字足以讓懷中的女人失常,果不其然,金藝藍的一個閃神,漏了一拍,高跟鞋直直的踩到他的腳背上,他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大掌撈起她的腰身,輕輕一轉,把金藝藍穩穩的放到地上,繼續翩翩起舞。
「我說過了吧,今天是我給你和他最後一次的機會……」
金藝藍不語,微微勾唇,性感得不可方物。
其實人的一生,總要與另一個人捆綁在一起,他們或許糾結,或許痴纏,但總會像兩道麻繩一樣擰著,分不開但卻彼此嫌棄。
吳奕凡突然間站起身,卻被楚燦眼疾手快的摁住,「別過去!」
「你應該不想成為笑柄吧!」
他該成為笑柄嗎?望著金藝藍的舞姿,一句簡單的話語躍上他的腦海,「願得一人心,白首莫相離」或許只是他自以為是的幸福,人群中她總會撩撥著他的心髒,難受得不言而喻,他不該是為情而困的男人。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的意思我今天算是懂了。」楚燦瀟灑的靠了回去,拍了拍吳奕凡的肩膀,「找人將她請到甲板上去,夜色迷離,你們再說些煽情話,還怕不能重歸于好?」
楚燦確實擅長撩撥女人心,他出的主意雖然未必可信,但可行性還是很高的。
一曲舞結束,金藝藍和梁辰消失在追光燈下。吳奕凡打了個響指,讓蟑螂跟著過去,找個合適的時間帶藝藍出來。
游輪在海面上穩穩行駛著,兩輛游艇在不遠處為它保駕護航,迎送著有緊急事情需要離開的貴賓。
梁辰帶著金藝藍回到她的房間,走廊中安靜得讓梁辰的警鈴大作,將藝藍的肩膀微微環在懷中。這條走廊應該有人把守的……
安靜冷冽中的一聲槍響讓金藝藍的心髒沒來由的激動起來,這真的是槍響嗎?蹙起眉,有些不解的掃了梁辰一眼。
「別怕,有我在。」
大手將懷中的人箍得更緊,穩步向前。
金藝藍的房間中,蟑螂正撕了床單的一角幫蔡雅包住槍傷,大臂上淙淙涌動的鮮血幾乎刺傷了藝藍的雙眸。這子彈應該是從大敞的窗戶中射進來的吧?
梁辰見了眼前的情景,也沒有怎麼慌亂,似乎習以為常。按了屋中的電鈴,便有幾個人跑過來,將暈倒的蔡雅抱走,不動聲色的。
「您好,梁先生,我是吳總的手下。」蟑螂起身,用懷中的手帕擦拭著自己布滿血跡的手,態度不卑不亢。
「怎麼回事?」眼前的情況他需要有個人解釋一下。
「這個女人應該被當成金小姐了,槍是從這里射過來了,人已經跑了。」蟑螂指了指窗戶,狙擊手的槍法很準,只不過那個女人誤打誤撞的躲開了,否則一定會一擊致命。
蟑螂是奉命來帶金藝藍的,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金藝藍是不能被帶走了……
屋中鋪的地毯上沾著血漬,像梅花般開得奪目,金藝藍坐到了床邊,既不感覺驚嚇,也不感覺淒楚,只是面無表情而已。
「吳奕凡的人應該是來保護你的。」蟑螂走後,梁辰朗聲說道,不著痕跡的試探著她的態度。
「別再提他,我累了,想休息。」
「這里有危險,我陪著你。」zVXC。
金藝藍不理會梁辰的話,就算她不讓,這個男人也會留下,現在想想,梁辰和吳奕凡應該就是兄弟吧,他們之間的共同之處真的很多,比如執著,說好听點兒是執著,說難听點兒就是固執得無藥可救……
保潔員將房中的血跡清理干淨,轉身離開,沒有任何表情言語。金藝藍和衣躺在床上,梁辰便坐在沙發上,大手拿著平板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麼,其實這樣的畫面也算是和諧,俊男美女的搭配永遠不會差。屋中極其安靜,厚重的夜幕將他們包裹起來,壓得沒有人敢大聲呼吸,這其實就是男女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當吳奕凡得知金藝藍可能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候,不安躁動的神經不停的跳動著,他不可以讓藝藍的生命有什麼危險,這是基本。大手扯了領帶放到蟑螂手中,「人在船下?」
蟑螂點頭,「應該上岸了。」
「走!我去會會他們。」吳奕凡高挺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中,他的面部表情全部落入梁辰的眼中,深邃的藍眸閃著不能用言語說清的情緒。
他和吳奕凡,到底誰是更愛金藝藍的人?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他?還是幫她消滅危險的他?其實吳奕凡的行為永遠那麼不討喜,他站在金藝藍看不到的地方為她保駕護航,並不算是個高招,而梁辰雖然一直伴在她的左右,但也沒有引來金藝藍過多的關注,其實他們只是一樣的可悲而已。
金藝藍的愛只有那麼多,就算撒出去了一部分,也只濺到了吳奕凡的身上,仔細想想,什麼都沒變,一如往昔,他們呆在各自該在的位置上。
吳奕凡坐著游艇到了第四碼頭,黑壓壓的一群人早就等他多時,待他上了岸,才恭敬的集體鞠躬,沒有發出聲音。
「杰森.派克在哪?」吳奕凡面無表情的問著身邊的蟑螂,接過他遞來的黑色手套。
「廢工廠中。」蟑螂也不動聲色的回著,一揮手,大部隊便緊緊跟在他和吳奕凡的身後。
吳奕凡的出現無疑讓杰森震驚,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極好的地方,可以讓自己的弟弟看護得滴水不漏,還讓眼前這個勢力頗大的男人帶著家伙找上門。
「吳先生,找我有事?」杰森不動聲色的問著,明顯裝傻充愣。他身後的狙擊手還沒有褪去緊身衣,舉著槍直對著吳奕凡。
「明知故問!」吳奕凡向前走著,不斷逼近杰森坐的位置,眼前的狙擊槍對他的影響不大,毫無畏懼之感。
「為了某個女人?」杰森的藍眸輕眯著,帶著幾股子算計的神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應該听過這句話吧。」
吳奕凡的腳步突然停止,仿佛在听他的下文。
「既然你也愛那個女人,為何不和我合作?擊倒辰呢?」
吳奕凡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在我這里的信用度已經破表了……」
這幾年的時間,吳奕凡在黑道中模爬滾打,早就練得一身金鐘罩鐵布衫,不會被人輕易左右情緒,更不會被任何人利用,肆意狡猾的在商海中浮沉,他怎麼會和一個陌生人合作而傷害自己的親弟弟呢?這樣的想法只在一秒,便又自嘲起來,他這種責任意識什麼時候才能消減?以前總覺得世勛和彩顏是他的責任,現在又多了梁辰,哥哥這兩個字不是擺設,他早就把自己放到那個位置上了。
大手一揮,兩邊的人扭打起來,吳奕凡的手下沒帶槍,但身手矯捷的將對方的槍支截了過來,勝負不言而喻。杰森.派克很快敗下陣來,被蟑螂扭著跪在地上。
「你應該感謝上蒼,藝藍沒事……」吳奕凡用中文淡淡的說道,迎上眼前完全听不懂的眼神。
「記著!派克家的事情我不會插手,但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會管一管!」摘了手套扔到杰森的臉上,皮革落地的聲音都被放大了很多倍,激烈的回蕩在廢工廠中。
「還有金藝藍!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她!」
流利的英語穩當的傳到杰森的耳中,他想要殺了金藝藍只是為了讓梁辰吃癟,完全沒想到會招惹到吳奕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金藝藍真是個恐怖的女人……竟可以俘獲那麼多男人的心。
梁辰時而從電腦中挪開視線,淡淡的望著金藝藍的背影。
她應該沒睡著吧,至少睡著的人不應該是這麼的僵硬……梁辰的表情漸漸變得高深莫測,說不出喜怒。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高興,又或是憤怒。吳奕凡,金藝藍,梁辰,他們的名字生來就被綁定在一起了,在合適的時間認識彼此,在合適的情景下糾纏。
「藝藍,你睡了嗎?」
梁辰把平板電腦放到一邊,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冷。
「我知道你沒睡。」自言自語的說著,背對著金藝藍坐在了床邊。
「我愛你,比你想象得還要多……」梁辰不動聲色的說著,他這算是表白嗎?他不敢去看金藝藍的表情,不敢揣測她的態度,只能這樣的試探著,試探著……
「我想要陪著你,永遠……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我,所以我不會勉強你。」聲音中突然帶上了笑意,梁辰唇邊的弧度異常燦爛,「如果你想孤獨終老,我也會陪著你,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陪著你。」
其實金藝藍並沒有因為梁辰的話而動容到接納他,但是眼淚依舊滑了下來,打濕枕頭。她何德何能,去接受梁辰的陪伴?她何德何能,去接受吳奕凡的深愛?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不應該限制住他們的腳步。
「不要多想,我並不是想困住你。哪怕你不愛我,至少不要躲著我,不要像對待吳奕凡那樣對待我,太殘忍……」
金藝藍不知道自己對吳奕凡的方式算不算是殘忍,苛待別人順便虐了自己一身的傷,那應該就算是殘忍吧。她費盡心思的躲著他,避開他,讓他找不到章法,可是她自己的心里又有多舒服?還是像現在一樣,經受著煉獄般的折磨。
她知道現在不能睜開眼楮了,只要她不說話,梁辰說的這些就可以裝作沒有听到,一切以原本的態度維持著。她現在所擁有不多的東西,都是拜他所賜,她的事業,她的光華,都是因為梁辰的保駕護航,而現在這個男人正在對付著杰森,如果她離開了,一定會被外界傳成笑柄,派克家的掌舵者遭受未婚妻拋棄……
如果她留在這里是回報梁辰的方式,那麼她會留下,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一切化險為夷,她便會離開,走得干干淨淨,絕對不會讓梁辰因為她而牽絆分毫。
可到了那個時候,她又該去哪里呢?
吳奕凡的身邊是不可能了,其他的地方……又有哪里可以容下她呢?突然想起剛剛那個替她挨槍子的女人,那個人何嘗不是個炮灰,在替她遭受著本不該遭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