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地中央山脈深處一個名叫「血月」的峽谷里,護殿騎士和修斯特爾家族的黑甲騎士們,經過二十天的急行軍,一行千余人有驚無險地來到了目的地——峽谷的出口,就是黑譚沼澤……
護殿騎士們一到達血月峽谷不顧行程的勞累,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峽谷兩端的出口處構築防御陣地。一路上他們雖然沒有遇到異端們有規模的阻殺,但是小規模的騷擾試探一直沒有停止過,為此他們付出了五名護殿騎士的生命。現在這里看似平靜,外面的叢林里不知有多少雙嗜血的眼楮在盯著他們。
在峽谷的中段,三百名黑衣黑甲的家族騎士仍舊矗立在黑色的戰馬上,如同一群幽靈般隱藏在峽谷里的陰影里,雖無聲無息,但是他們那一股蕭殺決然的氣勢,就連護殿騎士們也不時感到一陣心悸。
美尼德帝國中央大教堂護殿騎士團第五分隊長格林,此刻正陪在一個身材相對瘦小,臉帶黑鐵面具的一名護殿騎士身邊小心的說著什麼,作為這隊護殿騎士的最高指揮官,與其在這位從不與真面目示人的神聖教廷來的神秘客人面前拍馬屁,他更願意去和他的那些騎士屬下們去做些苦力活。要知道格林費勁口舌的將現在的局面分析了半天,而對方只是偶爾的點頭。
難道這就是所謂上位者的深沉?格林搖了搖頭,不再自討沒趣地轉身離開。
斯德曼家族的法師維爾,在峽谷中央一塊平整的地上,用心刻畫著一個繁復的魔法陣。速度不是很快,但是每一個圖案,每一根線條,他都認真的對待著。陰冷的谷風不能吹干他額上的細密的汗水,也無法給他那雙沉穩干瘦的手臂帶來一絲困擾。
四名宮廷法師站在維爾的身後,看著前面的同行以一種嚴謹到苛刻的態度,來刻畫一個並不多見的魔法陣。直到維爾將所有的圖案用一根根筆直的線條連到一起,然後從手上那個不起眼的空間戒指里,掏出十六個昂貴到令人咂舌的鵝卵般大小的魔晶石,擺在魔法陣的十六個切割點上之後,這群一向以學識見聞著稱的宮廷法師們才知道了這個魔法陣的用途。
神術預言法陣。
這個法陣現階段在大陸上所有的法師心目中,根本就是雞肋般的存在。要知道,萬年來根本就不存在了神跡的蒼茫大陸上,任何祈望眾神回應的魔法都沒有效果。現在蒼茫大陸上的神術僅限于聖堂牧師的祈禱術,當然,確切的說這應該歸納于奧術的範疇。
還有一種可能,你身上佩戴有一種眾神時代流傳下來,恆定了生命感知的魔法奇物,一端你發動地上的神術法陣,對應的魔法奇物在一定距離內就會回應,為你指明方向。
宮廷法師們想到這種可能後,很默契的同時抬頭,他們彼此相視的目光里除了震撼還是震撼,要知道,附帶有生命感知的魔法奇物,不是錢財和權利可以換到的,這種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物,就是皇宮里也不見得有一件…
「只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啟動那個項鏈上的法陣,更別說少爺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傳說的真實性…」
維爾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稍稍緩解了一下緊張的心情,要知道法陣任何一個符號的偏差都有可能讓結果相差甚遠,這讓他們在方圓30公里的黑譚沼澤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這個後果他是萬萬承擔不起的。再次檢查一遍後他開始向魔法陣灌輸魔力,直至法陣上上升起了朦朧的白光,並逐步穩定後,他才站了起來,抬頭向著崖上望去……
那里,有一個鞠婁著身子著老人,仰頭直視蒼穹,層層的雲霧也不能阻擋他那雙渾濁的眼楮。似乎感應到什麼,老人低頭向峽谷內看去,看向朦朧白光環繞的法陣,眼中精光一閃即逝。而後,轉身看向西方,渾濁的眼楮里這時多了一份謹慎….還有一份牽盼…在山頂的疾風中,他瘦弱的身軀猶如一蹲石像,紋絲不動!
這個老人就是斯德曼家族的老管家奎奴,沒有人說得清他已經侍奉了斯德曼家族多少位家主,甚至鮮有人看到他出過手,但是京都的每一個貴族都謹記先輩們的教誨——不要去惹老奎奴侍奉的斯德曼家族的繼承人,這也是格里菲利在京都橫行無忌的最大靠山,因為這位老管家總是像幽靈一樣出現在格里菲利需要他出現的時候,當然,這指的是京都範圍。
在這之前,很多護殿騎士包括一些第四騎士府的護衛都很懷疑老奎奴的實力,但是這一路行來證明先輩們的告誡並不是危言聳听,不管是在平原還是山區,他們總是比沒有騎馬的老奎奴先行,但是在下一個宿營地,你總會看到老奎奴第一個等在那里,什麼是實力?這就是實力,老奎奴趕路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他們的認知。
血月峽谷全長不過一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個發著白光的法陣,他們的目光里,有期待,有振奮,還有憎恨
時間和人的心跳同步流失著,騎士們仍舊緊盯著法陣,維爾看著魔法羅盤中那個代表生命印記的紅點越來越亮,他的手跟著顫抖著越來越厲害,老奎奴依舊看著西方,只是他眼楮里流露出來的,卻是有如實質般的精光….
這是一場賭博式的拯救,卻也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
「找到了,西南斜向十五公里。」維爾喊道。
下一刻,崖頂上的老奎奴像一顆流星般向著西方劃去,谷內的眾人只感到一瞬間被一片烏雲遮蓋了陽光,等他們抬頭尋望時,陽光已重新灑下,只是那崖頂,那還有老奎奴的影子。
在其他人還處在莫名其妙中時,只有那個帶黑鐵面具的護殿騎士,面具下小巧的鼻子微皺,就在剛才,她感應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一絲屬于黑暗的氣息,一瞬即逝!
與此同時,陰影處的黑甲騎士們手中長槍平舉,身體微微下傾並拉緊韁繩,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揚起,一道黑色的旋風瞬間刮出了峽谷,緊隨其後的宮廷法師們,在黑甲騎士們無法逾越的泥潭或者水坑中,一次次施展‘化泥為石’抑或‘浮冰術’,在神奇的奧術力量下,這片讓世人望而生畏的沼澤地,變成了騎士們沖鋒的坦途。
當石牢的石門再一次開啟,格里菲利「如願以償」的被蛇族精衛卷走,康朵冷漠的看著這一卻,當石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冰冷面具下的那顆心已死。
蛇族神廟大殿中央聳立著一個高大的祭壇,灰色的祭壇表面刻畫著秘密發發繁復晦澀的符文,一顆顆泛著青色光暈的寶石被瓖嵌在祭壇的每一個凹點上,就像一只只明滅不定的眼楮,叫人毛骨悚然。
「好了伙計們,按照往日的方位坐好,當最後一個人類的鮮血流盡後,開啟蛇族新時代的輝煌指日可待!」沃爾古德嘶啞的聲音讓其他幾位面容頹廢的祭祀精神一振,走到連接祭壇的正反六芒星狀魔法陣相鄰的每兩個夾角中間坐好,開始往已經激活了的古魔法陣里施展「暗黑之觸」,灌輸純正的暗黑魔力,以解除最後一道祭壇的封印。
格里菲利正在一個蛇族精衛的肩上,看著前方高大的祭壇,還有祭壇表面刻畫的密密麻麻繁復晦澀的符號,再看到祭壇周圍那些長相怪異的蛇族人時,「哇!魔幻世界?還是侏羅紀?」不得不說,一向謹慎小心的他,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神經大條。
在他興致勃勃的欣賞完眼前的奇幻世界後,意猶未盡的回頭想看那些已經被他拋在身後的風景時,「啊!」迎接他的是蛇族精衛那一頭密密麻麻,筷子粗細,張著小嘴還帶著「吱吱」聲的小蛇。可能他無法接受這一時尚新潮的發型,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驚喜抽筋,總之很配合的暈了。這人,果然是經不起表揚地!
!
這是人體以標準的平沙落雁**向後式落地時才獨有的聲音,這個倒霉的人自然就是昏厥後沒多久又被摔醒的格里菲利。劇烈的疼痛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不是在看魔幻電影又或者參觀侏羅紀公園,他的靈魂是真實的存在于這個奇幻的世界里,顧不得疼痛的他偷偷眯著眼楮向周圍的蛇族人望去,當然,在窺視對方的同時他刻意回避了蛇族人的頭上。
只是,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任然讓他不好受,所以,就像所有人看到特別惡心的事物一樣,他不可避免的吐了起來,在蛇族人譽為聖地的神廟祭壇前吐的一塌糊涂。
很快,視覺沖擊再一次挑戰了他的神經極限,一個蛇族祭祀直接從古魔法陣的邊緣伸出長長的身子,將他吐在魔法陣上的穢物舌忝舐的干干淨淨,完了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這一次吐無可吐的格里菲利,徹底沒了脾氣。然後,格里菲利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自己為自己哀悼吧!
古魔法陣的青光更甚,沃爾古德與周圍的祭祀嘰里咕嚕的用蛇語商量幾句後,向守候在身邊的一個精衛點了點頭。後者拔出一把黝黑的匕首,稍無聲息的來到魔法陣中央,在格里菲利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抓住他的雙手在手腕上橫切兩刀,深愈見骨!
鮮紅的血液像泉水一樣噴射而出,濺了格里菲利一臉。初時一陣鑽心的疼痛過後,恐慌佔據了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格里菲利刻力維持著腦海中的那一片清明,等精衛退出祭壇後,他本想把兩只手交叉握在手腕上以延緩血液的流失,結果卻悲哀的發現,那一刀竟是連手筋一起切斷了。
徒勞無果的格里菲利唯有將憤恨的目光狠狠的盯在沃爾古德的身上,很快,他連表達這種憤怒的情緒也成為了一種奢侈,隨著從體內抽離的血液越來越多,生命一點點的從他身體中被抽去,他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沒有抽列,也沒有掙扎,身體上任何一處小小的觸動,都會讓他離死亡更近一步。沒有誰比死過一次的他更理解生命可貴的真諦,他渴望活著,好好的活著….那怕多看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眼也好….他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皮緩緩下垂,只留下一線。苟延殘喘!
青光再甚,有如實質般圍著魔法陣扭曲旋轉,最後猶如一團颶風瞬間鑽入了祭壇中央。一切,又陷入平靜。
神廟里的每一個人都屏住呼吸,直直的盯著發著幽幽紅光的祭壇,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顆熱血沸騰的心,眼神流露出**果的貪婪,還有一絲畏忌。
過了多久?是一瞬間,還是一個世紀?
下一刻,一片熾烈的紅光從祭壇里噴涌而出,卻凝而未散,馬上又化成了數十朵妖冶的紅蓮花瓣,繽紛旋轉,上下參插。最後形成了一個絢麗的正反六芒星狀的圖案,在紅色霧氣的包裹下,懸停在祭壇的正中央,讓人望之詭異!
咕嚕!
這是一陣整齊的吞口水聲音,神廟里每一個蛇族人都知道,未知的寶物即將呈現在他們面前。
磕!
這是一種類似于小雞破殼而出的聲音,一種代表著新生的告示。與蛇族人的貪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片藍紅相見的光球憑空出現在曼陀羅花組成的六芒星狀中間,顏色分明卻又渾然天成。
霎那間,光芒盡去!
啊!
所有的蛇族人都被眼前這幕奇異的景象震的目瞪口呆,他們眼中代表貪婪的紅光盡去,微眯著眼楮的他們用一種更平和,更溫馨的目光注視著前方,仿若陶醉其中,再也生不起半點貪婪!
就連已經半死不活的格里菲利,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望著祭壇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他認為是死前回光返照的幻想,再也沒有生的渴望,死的恐懼,他只想,就這麼一直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與此同時,前一刻還是驕陽萬里的蒼茫大陸上,這一刻布滿了紅色的鉛雲,一道道黑色的閃電瘋狂的劈向大地,整個山川河流都為之撼動。
「神跡嗎?」
蒼茫大陸的人們看著一條條水桶粗的黑色閃電,在血紅的天空肆無忌憚的糾結延展,他們驚惶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兩個字,神跡。對于未知的無法解釋的食物,人們總是習慣的跟神扯上關聯,她們跪在地上頂禮膜拜,口中一遍一遍懺悔著曾經對神權的藐視。
在大陸中部齊亞王國溫布利城外有一座孤山,它沒有阿爾魁斯山脈那麼巍峨壯麗延綿萬里,它也沒有中央山脈那麼千山一碧,奇峰異石,它所能比擬的似乎只剩下了靜謐,此刻蒼茫大陸所有的生靈都在神跡中顫栗的時候,它卻猶如山頂的溫布利大教堂一樣波瀾未驚。
這里,是神聖教廷的總樞。
年邁的教皇此刻正拄著他那根華麗的權杖,在打掃懺悔室,他很細心的打掃著每一個角落,就如同他細心傾听每一個迷路羔羊的懺悔一樣那麼的耐心,窗外連綿不絕的黑色閃電並沒有在他溝壑交錯的臉上引起多少驚愕,他只是在一個轉身的瞬間遙望了一眼血色的天空,喃喃自語道︰「開啟眾神之門的第一把鑰匙出現了麼?對我主來說,這是幸運還是厄運?」他悲憫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空洞。︰呼喚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