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嚴綰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要陪著自己飄洋過海去秀一把的珠寶,可不是平平常常憑著新奇別致,就可以戴得出來的。新人獎這個最高獎項,雖然不敢忘其項背,但拿個︰等獎或看優秀獎之類的,事到如今,倒也不能算是妄極了。
何況,還有一個比她還興奮的劉文玲,在一邊替她出著各式各樣的主意,雖然不見得有用,但是辦公室和上班的路上,倒有了幾分生分生氣。
收拾完了廚房,嚴綰就在書房里寫寫畫畫。這層公寓比她的小窩要大得多,還有一個現成的書房。主人大概走得匆忙,書房里還留下了大量的書。
除了經濟一類讓嚴綰拿起來當催眠藥用的書以外,還有不少種類駁雜的書,連科普類的《怎麼樣種菠菜》、《花卉種植五百問》都有。
嚴綰有點好笑地指著那本書問︰「你的這位朋友,倒還真是個妙人。菠菜他可怎麼種?這里不著天不著地的,這種把菠菜種子下在花盆里嗎?听說苗菜和菠菜,還有生菜,都是很難種的菜呢!」
「你又怎麼知道?」
「劉文玲說的呀,她在家里的時候,什麼菜沒種過?」
閆亦心看了看︰「這些書他都是不要的,你看,這里空出好大一塊她方呢!說明要的書他都帶走了,這案伙愛看的書可真夠雜的!」
嚴綰笑著點頭︰「就是,連小說都是各式各樣的都有。而且還有一部黃帝內經,我以為看這種書的人,至少也該是五十歲往上了吧?」
閆亦心有點心虛,只能含糊糊地應了一句︰「誰知道這家伙是什麼怪胎,別理他!」
「我想理他也不認識啊!」嚴綰好笑地隨意抽了一本花卉知識的書,翻看里面的彩圖。粉紅女敕白,看上去十分賞心悅圖。
其實細論起來,這間房子的主人,恐怕是相當喜歡養花的。所以關于花卉和植物的知識,佔了差不多一層的書架。只不過,嚴綰游圖四顧,也沒有看到能夠大片養花的所在。只有幾個空著的花盆,堆在陽台的一角,也清理得很干淨,看得出前主人的一點趣味。
也許,休息日的時候,可以去花市買兩忿花苗回來,也給這座空蕩蕩的房子,添上一點綠色的生氣。原來家里的那一點植物移過來以後,就像是隨便塞在哪個角落,一點都不顯山,也不露水似的。
她在這里暗暗地打算,眼晴卻已經落到了一株跳舞蘭上。
別致的形狀,給人一種全新的視覺享受。和蜘蝶蘭的妖嬈不同,跳舞蘭的美畫,更顯出一種千嬌百媚的活潑。
一朵朵躍在枝頭,仿佛真像是個芭蕾舞女,正在揮袖起舞。
「這個形態,設計起來有點難度嚴綰怔怔地瞪著書上的彩頁圖片,腦袋里早就浮出了各式各樣的寶石。
「什麼難度?」閆亦心走到她的身後,圖光落在她翻開的書面上,忍不住啞然失笑,「你不會是想用這種蘭花吧?熱怕不太好處理,如果是單朵的話,顯不出這種花的特色。如果是一串的話就連單朵的設計其實都有點難度,這樣的一串,怎麼處理都不容易。」
嚴綰泄氣地放下了書︰「可不是嗎?我也覺得不好處理。而且寶石也不是辦法,除了和田軟玉,恐怕還沒有其他的寶石,能夠雕成這種花型。玉雖然見過雕刻的成品,應該可以雕刻成這樣細膩的花型,但我也不是很熟,也不知道能不能雕得出來。況且,要找那種外皮恰到好處的,也要憑機緣,可遇而不可求啊!」
「玉應該是可以的,不過,我們閆氏在玉石上,現在主做翡翠。庫房里沒有上好的和田玉,如果用山料,那就差了。除了玉、還有一種石頭很合適的。」閆亦心笑著提醒,「水晶。它的硬度不高,透明度卻很好。」
嚴綰仔細地想了想,眼晴微亮︰「芙蓉石怎麼樣?你也說過,玉雕行喜歡用它雕刻擺件,說明雕刻的工藝應該沒有問題。再加上好的芙蓉石透明度好,而且顏色溫潤嬌女敕,和這種花的形狀可是最最般配的啦。」
「可以嘗試。」閆亦心給予了肯定,想了想又說,「但是水晶的價格不高,在隆重的場合,不適宜佩戴。其實,還有一種石頭很合適。
「哪一種?「嚴綰興致勃勃地追問。
「歐泊。」
「可是市面上一般只見白歐泊,因為底色淺,所以色彩不明顯,價值也不高。如果用歐泊雕成一串的話」
當然不用白歐泊,沒有特色,變彩效應不明顯。要用就用黑歐泊。市面上少見,並不是說我弄不來呀!」閆亦心打斷了她的話,「過兩天,我就替你弄一塊黑歐泊來,你看著材料再構思。這個主意很好,如果雕工到家的話,大概可以再次參賽了。」
嚴綰倒不在意得不得獎的事,她的心,早就已經想象著黑歐泊和跳舞蘭的完美組合。
「如果黑歐泊難找的話,火歐泊也不錯。雖然不具變彩效應,但是顏色很特別。」
黑歐泊一般只能在頂級的珠寶櫃台,才可以一窺真貌。
「不相信我啊?「閆亦心懲罰似地咬住了她的耳垂,讓嚴綰顫了一下。只覺得那里有一根末稍神輕,忽然活躍萬分,把那種酥軟的感覺,迅地從那里傳遞到了五髒。腑。手指頭都已經失去了活動的能力,腦袋更是轟然作響,像是閃電之後,緊接著而來的一聲驚雷。
「沒有嚴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尷尬地移開了一點,「你能給我找一塊黑歐泊?
「我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板上釘的釘子,絕不會錯的。」閆亦心悶笑了一聲,又模近了兩公分,把她不由自主地攬到了懷里。
嚴綰微一掙扎,卻覺得腰間的兩條手臂,更如鋼鐵鑄就一般,也就很識時務地放棄了。她把頭靠在閆亦心的左肩,他的心跳,卻透過了肋骨,傳遞到了她的心上。
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他和她心跳的頻率,是相同的。是他順應著她,還是她在順應著他?
繾綣的時光,如同系在小舟船頭的那根纜繩,指引著它停泊在某個方向。嚴綰輕輕地閉上了眼晴,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有時候,什麼話都不說,卻比什麼時候更貼近彼此。
閆亦心言而有信,在三天就弄到了一塊黑歐泊。
歐泊的顏色很豐富,有黑、白、棕、藍、綠、白等色,但價格也相差很大。一般來說,歐泊的顏色越深,就越是值錢。因為歐泊中有強弱不同的白色、綠色、黃色的熒光,黑與白的對比最是強烈,所以色彩也就最最漂亮。而白歐泊則正好相反,因為底色淺,所以色彩並不明顯。
雖然說是嘿歐泊,但也並不僅僅限于黑聲一種,深藍、深灰、深綠和褐色,都被統稱之為黑歐泊,當然是黑色最佳。
「歐泊沒有解理,硬度也不高,正好合你這套造型。咦,你買了一盆跳舞蘭?」閆亦心的圖光,落在客廳的一角。一盆白色的跳舞蘭,赫然放在高高的花架子上「是啊!我越看越覺得跳舞蘭的花型很優美,所以就去花市上挑了一盆回來。你看,我挑的花好不好看?半甚盛放,半是含苞,這個季節居然還有跳舞蘭,真有點讓人驚訝。我一直以為跳舞蘭是四五月間開的,蘭花嘛,不都是在那時候開?」
閆亦心卻沒有半點贊賞的意思,臉色一沉,嚴綰明顯覺得氣氛變得有些沉。難道他對跳舞蘭有什麼禁忌?疑神疑鬼地正要問個明白,耳邊已經听到了閆亦心的責備。
「不是跟你說不要亂走的嗎?如果在花市又遇到了什麼,那我」閆亦心恨恨的瞪著她,托起小巧的下巴。
他是真的生氣了,力氣用得還真不小。
嚴綰吐了吐舌頭︰「放心啦,我是臨時起意,有劉文玲陪我的。兩個人在一起,還會出什麼事嗎?你看,好手好腳,連一根頭絲都沒有掉呢!」
閆亦心松開了手︰「你呀,別太大意了。以後沒有我陪著別去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
魚龍混雜?他以為花市是土匪窩啊!
嚴綰哭笑不得︰「那來住的,都是愛花的人。凡人愛花,總會生出幾分憐憫之心,行事也比一般人光明磊落,怎麼可能魚龍混雜?」
「你不要偷換概念!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不許你去那一類的地方!而且,就算要去!也要我陪著你。你去哪里,我總是願意作陪的。」
開頭的兩句,還帶著一種沒好氣地怨念,可是說到後來,聲音卻柔和得如同棉花糖。就算嚴綰略有不滿,也再說不出一個「不」字,只能乖乖地點頭。
當然,嘴里的咕噥,還是少不了的。「你那麼忙,我就沒有叫你嘛!」
「再忙也不會忽視你。」閆亦心的話說得很淡然,仿佛天經地義一般自然。可是听在嚴綰的耳朵里,卻像是胸膛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洶涌澎湃。
「怎麼舍得買跳舞蘭?這個季節的蘭花,可不會便宜。」
閆亦心忽然輕輕一笑,打破了一室的暖昧。
其實他一點都不願意打破,因為太過美好,而寧可禁言。可是再這樣暖昧下去!他又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還好吧,也不是特別貴。」嚴綰心神一松,神采奕奕。「劉文玲比我還能還價,和老板娘扯來扯去,最後居然還掉了一半呢!」
「你們兩個倒還真是好搭檔。」閆亦心大笑。
「那是,利器一出,誰與爭鋒?」嚴綰也甚好心情,巧笑嫣然,盡見少女嬌俏風姿。
「看你買件衣服那麼肉痛的模樣,這盆花的價格,再還掉一半價,恐怕也夠你買件普通的衣服了吧?你看身上的t恤都已經洗得白了,也不見你新買一件。」
「夏天都快過了,還買t恤做什麼?」嚴綰不以為然,「跳舞蘭可不一樣,我看到滿架子都是花卉種植的書,不栽培一兩樣,有點對不起主人遺書的情意呢!說來奇怪,你那朋友應該不會年紀很大吧?怎麼會對種植花卉這麼感興趣?而且,除了菠菜,還有葡萄的種植!」
「天生就喜歡吧?這個跟年齡無關,上次的盆景展上得大獎的,不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嗎?」
「嗯,這倒也是,只不過這樣的人太鳳毛麟角。生活在大城市的人,多的是削尖了腦袋鑽營,誰能真靜得下心來養幾盆花呢?」
「你買跳舞蘭的原因!怕還是因為你的設計吧?」閆亦心岔開了話題,再說下去誰知道會不會露了餡呢?
「當然,要不然,我花那麼多的錢買這花干什麼!」嚴綰吐了吐舌頭,「我一向看睞那些綠葉植物的,能夠多年生,又不名貴,很好養的那種。我還買了兩盆海棠、一盆文竹,還有吊蘭和鐵蘭。這幾樣加起來也不過六十塊錢,比不上這一盆跳舞蘭。」
「我說呢,搬過來兩天,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原來是少了綠色。」閆亦心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這麼多花,怎麼搬上來的?」
「我開車去的呀,上樓的時候,我和劉文玲一人捧了兩盆,保安大哥也替我們捧了兩盆!一次就拿上來了。」
「哦。」
嚴綰把玩著手里的黑歐泊︰「這塊石頭的成色,很好,大概很貴吧?現在黑歐泊的市價水漲船高,一克拉要幾萬美金呢,這一塊雍容華貴,足有五六克拉的樣子,恐怕」
「這塊東西不能以常理論價,本來就是別人送的。」
「送的?」嚴綰瞪大了咀晴,「誰有這麼大的手筆,送這麼一塊優質的黑歐泊給你?」
「自然是禮尚往來,這里面的曲折,你現在還弄不明白。」閆亦心笑得有點神秘,偏偏就是不肯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惹得嚴綰更加心癢難耐。
「可是」
「放心吧,我也給了足夠好處給他的,所以這塊歐泊你盡管用,設計出一件今人驚艷的飾來,到時候我再替你去訂禮服。這次頒獎,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穿一件出去。」
「那件紫色的就很不錯啊!」
「和黑歐泊不般配。」閆亦心一句話,就否定了她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