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被害得這麼苦,今天我也要讓你嘗嘗被火燒死的滋味。」吳佩蓉喃喃地說,提著手上的應急燈,另一只手卻拿出了打火機。
「你別亂來啊!」嚴綰大驚失色,閆亦心就算有了線索,也不大可能這麼快找來。
「我已經生不如死了,活著只是為了仇恨。可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你,幸好在設計師大獎賽上,看到了你的照片。雖然你長得不大像你媽媽,也不像青哥,可是他還是把你認了出來!」
「既然我不像父母,那個他又怎麼會認得出我?」嚴綰急忙甩出了一個橫亙在心里的問題,一邊再腦袋里想著對策。
「這個•••我不知道。」吳佩蓉迷惑地搖了搖頭,「你的那張照片,在報紙上也不顯眼。但是他看到一眼,就開始著手查你的資料了。」
嚴綰更覺得奇怪︰「不可能啊,當初凌梓威受了閆亦心所托,在我那里住了不少時候,也沒有覺得我是他的妹妹,憑什麼一個陌生人,倒會懷疑我的身份?難道•••」
吳佩蓉看了她一眼︰「你跟你外公長得很像,大概是隔代遺傳。」
「那就是說,你說的那個恩人,一定是認識我的外公。不,恐怕還不止這樣,是跟外公很熟的。你有我外公的照片嗎?我真想看一看•••」
「我怎麼會有?你外公死了那麼多年,我都不大記得他的長相了!,要說怎麼像,也不應該像到一眼就認出來吧?」吳佩蓉說著無意,嚴綰卻是听著有心。
「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特征,和外公一樣?」
「沒注意。」吳佩蓉搖了搖頭,悵然若失,「反正,這也不是我關心的事。我也沒有什麼牽掛了,就陪你一起被燒死吧。」
嚴綰驚駭欲絕,她東拉西扯的意圖,似乎沒有能夠實現。
「你還想再被燒一次?那次的痛苦,你忘記了嗎?」
上一次吃夠了苦頭,這回還要再經歷一次?嚴綰听說自殺的人,如果沒有死得成,很少會有勇氣二次自殺的。而被火燒成這樣的經歷,應該比自殺更可怕吧?
「哈哈,你看我被燒成這樣,還能怎麼死?燒死,是我最合適的結局了。沒錯,他不肯讓你死,可是•••我為什麼事事都要听他的!」吳佩蓉怪笑了起來,「我成了這樣的怪物,不敢去見青哥,該報的仇,我也已經報了,還有什麼牽掛?臨時的時候,還能拉著他的女兒當墊背,我可不是歡喜得很?」
看著吳佩蓉被扭曲的臉,嚴綰心急如焚。可是手腳已經被捆得麻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用打火機,點燃了雜物堆里的破布•••「救命啊!」嚴綰除了大聲呼救以外,實在找不到另外的辦法。
「不會有人來的,這里是深山啊!」吳佩蓉嘆息了一聲,「你的閆亦心就算要找到這里,也不是一時之功。就算是當地人,要找到這里還要花費不少功夫呢!」
嚴綰又驚又怒,難道就這樣喪身在這里嗎?重生的結果,如果是被燒死,那她簡直是太冤了點吧?
「吳佩蓉,你瘋了!」
「早在十幾年前,我就已經瘋了。青哥娶你媽媽的那一天,我就已經瘋了。哈哈!」她的笑容,顯得猙獰可怖。
嚴綰很想再說幾句,分數她的注意力。可是火已經燒了起來,映著吳佩蓉的臉,仿佛是從地獄出來的厲鬼,更讓她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意,上下牙齒打著架,竟然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佩蓉,你竟然敢燒我的房子!」忽然,隨著門板被撞擊的聲音,跌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
嚴綰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挪動著身子︰「救我!」
「你•••菀•••嚴綰!」那男人大概有剎那的失神。
「我已經活膩了!」吳佩蓉被他一掌打到了門邊,後背狠狠地撞在門柱上,一絲殷紅沿著嘴角流下來,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可是,她的臉上卻露著笑容,看著明亮的火光,甚至滿足地閉上了眼鏡。
熱氣撲面而來,嚴綰爬向門口的度,比烏龜快不了多少。她只能寄希望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抬起頭看過去,卻現對方的面容,帶著痛苦和不甘。
她來不及考慮,只能提醒︰「火勢越來越大了!」
他才恍然醒悟起來似的,一彎腰,竟然放棄了吳佩蓉,而直接把她抱在懷里,奪門而出。
「還有她•••」
雖然吳佩蓉害得凌青河母親一朝分離,可是嚴綰仍然覺得她可憐。
「她得償所願。」冷酷的聲音,讓嚴綰打了一個寒噤。
嚴綰看他抱著自己,行動仍然很敏捷。但是也不知道吳佩蓉在家具上倒了什麼阻燃物,火勢竟然蔓延得很快。
「幫我解開繩子,我可以自己走。」嚴綰掙扎了一下,卻覺得對方的胳膊,把自己抱得更緊。一根橫梁打下來,他竟然用自己的後背,護住了她。
嚴綰毫無傷,看著他不顧身上隱隱著火,仍然度不減地沖出去。一個踉蹌,兩人雙雙在門前的草坪上跌倒。
男人打了兩個滾,總算熄了衣服上的火。
「你怎麼樣?有沒有被燒傷?」嚴綰關心地問。盡管綁架自己是這個人的主意,但最終救了自己的,也一樣是他。
夜色低沉,可是火光卻照亮了整個天穹。好在風勢不大,火勢並沒有延及林木。草葉的尖山也含著露水,只是靠近房子的一圈出了焦枯的味道。
「她竟然•••燒了它!」男人卻根本不理會嚴綰的問話,而是帶著失落,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復雜情緒,呆怔著看著面前還在畢剝作響的火堆。
「吳佩蓉還在里面!」嚴綰覺得渾身有點酸痛,盡管她被護著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是從被綁架以後的神經,一直拉緊成了弦。這時候也知道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火勢里面逃生,想到吳佩蓉對凌青扭曲的愛,也忍不住心里惻然。
初春的林木,還帶著潮氣,而且房子方圓幾百米之內,沒有參天的大樹。火勢雖然大,但是他們月兌出了它的範圍,只覺得一陣接著一陣的熱氣,倒像是里營時圍著的火堆,只不過,這個火堆的面積,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濃煙在夜的背景下,看得並不十分分明。輕細地風,帶著它們卷向更高的天際。
「她•••難怪凌青葉不要她!」男人忽然恨恨地說,「我早就知道她是個瘋子,竟然把我的房子也給燒得一干二淨。」
「幸好不是很大•••」嚴綰想要安慰,卻現男人轉過來的臉上,滿是痛恨的神色。
「你怎麼會知道,這里費了我多大的心血?」他滿滿的恨意,似乎找到了泄的渠道,對著嚴綰就好一陣大吼。
嚴綰沉默,雖然她覺得房子遭殃,和他綁架自己有關。但是,畢竟眼前的人沒有讓自己喪身在火堆里,勉強還算得上「救命恩人」吧?所以,她也就只得保持沉默。
剛才逃出來的時候,她一瞥之下,也覺得客廳里陳設,雖然並不豪華,但每一件家具都精致得很,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點像凌青隱居的那間南潯小院•••但又不全像,只能說在風格上有點近似。嚴綰甩了甩頭,覺得自己也有點瘋了,在這樣的時候不急著想月兌身大計,卻盡想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盡管連電都沒有通,也不知道離居民區有多麼遙遠。
「對不起•••呵呵,當年她也是對我說了這三個字,就•••」仿佛因為嚴綰的道歉,勾起了他的心事,竟然失魂落魄了起來。
嚴綰覺得跌坐在草地上的姿勢很不舒服,因為已經到了後半夜,露水已經很重。她嘗試著想要站起來,但被綁的雙腳卻無法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
男人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她徒勞的動作,眼楮里的枉怒倏然退去,只剩下了一抹冷意。
那眼神,明明是把倏當成了深仇大恨的對頭一般看待。可是他當時卻拋棄了十幾年的「盟友」,而抱著她逃離。背上燒焦的衣服,也提醒了他替她擋去的橫梁。
嚴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怔怔地看著他出神。這時候,他已經又轉向了映紅天宇的火場。
他並不是一個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人,可以算得上是最平凡無奇,混入人堆里,絕對不顯山不露水。年紀應該在六十歲以上,眉毛已經灰白。額上的「川」字紋,分明是長期鎖眉造成的。看來,他的心事一定很重,有皺眉的習慣。
「都沒了•••」他喃喃的低語,讓嚴綰覺得歉疚。雖然嚴綰覺得這間房子的造價,並不會太高,但顯然對于他來說,具有特別的意義。
「謝謝你救了我。」嚴綰道謝,雖然她覺得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至少有一半是眼前人的「功勞」。
不過,現在她還要仰仗面前的這個人,帶她走出大山。
沉沉的夜色漸漸隱去,東方已經露出一點淺淺的白色。嚴綰有點懊惱,如果再晚一些被燒著的話,也學還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這樣的夜深人靜,山區的居民又習慣早睡•••「我不想救你的,但是我不能讓他的女兒•••被燒死。」男人頹然地搖頭,「既然燒了,那也很好。你的男朋友大概會以為你被燒死,以後也不會來找你了吧?你一個人寂寞了這麼久,就陪我度過余生吧。」
他轉過臉來,那種枉怒已經沒有了。取之而起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種溫柔。
嚴綰覺得頭皮麻,如果她的手機能動,一定會撲入這方烏黑的樹林里。她不會剛擺月兌了一個瘋子,又遇上了另一個吧?
「里面只有一具尸體•••」
「那一定認為是你的。」男人忽然眼楮一亮,「睡會想到會是吳佩蓉把自己給燒死了呢?一具女尸,真是天助我也。只是可惜了這房子•••不過沒關系,我會替你再布置一模一樣的。」
嚴綰哭笑不得︰「為什麼要布置這樣的房子?我又不喜歡。」
「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呢?我是照著你家里的•••」男人有點著急,說了兩局以後,忽然楞住,鄒緊了眉頭,把嚴綰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
嚴綰只覺得頭皮麻,可是吧、偏偏無法逃避他逡巡的目光。
「是了,你不是她,不是她!」
嘆了口氣,嚴綰幾乎敢斷定,他又是一個為感情所苦的人。
「她是誰?」
嚴綰問得很平靜,也很輕柔。心髒卻跳得有點無規律,因為男人看她的眼神,讓她心里一陣毛。
「她是•••」男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她的臉怔。
嚴綰覺得渾身冷,這樣的天氣,在山里還是寒氣逼人的。她只是穿著一件夾克外套,根本沒有御寒的棉衣。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男人悶聲不響地走過來,手指放在捆住她的繩結上。可是猶豫了好一會兒,卻還是又抽回了手。
「你放開我啊?要不然,我們怎麼下山?」嚴綰想利用這個機會,至少讓手腳獲得自由。
「下山?」男人卻浮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為什麼要下山?我們走到山腳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凌青派出來的人還怕找不到我們?」
嚴綰猜測著他的身份,嘴里已經試探著問了出來︰「你是他原來的手下嗎?是不是因為我媽媽離開,所以你才會被處罰的?」
「你想得太多了。」
男人卻板著臉,打斷了她的話。彎下腰,準備把她抱起來,忽然悶哼一聲,他剛剛觸到她衣服的手指,就陡然離開。
「什麼人!」他驚怒的喝聲,在只是透著一絲明亮的天空里,顯得格外淒厲。
嚴綰吃了一驚,剛想回頭看個究竟,身體就落進了一個懷抱。胸口的肋骨把她硌得生疼,可是熟悉的氣息,卻讓她激烈的掙扎,頓時平靜了下來。
眼楮迅地模糊︰「亦心!」
「綰,別害怕,我來了。」閆亦心柔聲地安慰了一句,緊緊地擁著她退開了兩步。
「別管我,你小心他!」嚴綰知道這男人的力氣很大,急忙提醒。
「你再坐一會兒。」閆亦心不得已把嚴綰放下,他剛剛挨了兩拳,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分量。轉過身,也不敢大意,揮掌迎了上去。
「亦心,找到了嗎?」遙遙的聲音傳來,男人卻忽然怨毒地瞪了一眼嚴綰,轉身就鑽進了密林,很快就失去了足跡。
閆亦心想要追上去,可是那男人顯然對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只是一折一轉,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再說,他到底放心不下嚴綰,只得又走了回來,一件事就是把她再度緊緊納入懷里,聲音才遠遠地傳了出去︰「我找到嚴綰了!」
「你不幫我解繩子啊?」嚴綰松了口氣,笑容又浮到了臉上。
想到幾乎見不到他,心髒就一陣緊緊地收縮。
「有沒有哪里受了傷?我現在帶你去醫院檢查,然後再好好睡一覺。」閆亦心的手,從她的臉,模到了她的腳踝。
「沒有,剛才那個男人,其實對我並不太壞。至少,失火的時候,他替我擋掉了一根橫梁。」嚴綰活動了一下手腳,眼尖地看到樹林里冒出來了兩個人,竟然是凌梓威和一個陌生的手下。
「綰綰!」凌梓威沖過來,張開雙臂的動作,可能是想把嚴綰納入懷中的。不過眼楮及時地一瞄,看到了閆亦心,才訕訕地收了回來。
雖然他是她的哥哥,不過在嚴綰的心目中,恐怕重量和閆亦心還是不對等的。
「我沒事。」嚴綰急忙安慰,「你看,手腳還是很靈活的,就是被綁了這麼久,有一點點麻而已。你們•••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總是有一點線索留下來的!」凌梓威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目光卻看著閆亦心,「現在去醫院檢查一下吧!看來這丫頭和火結下了不解之緣啊,上次也是這麼一把•••」
他說的,是康繡杏派人縱火的那一次。
「也幸虧了這陣火,不然的話,我們要搜山還要等一段時間呢!」閆亦心月兌下了自己的大衣,把嚴綰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這樣•••我還怎麼走路啊!」嚴綰哭笑不得。照他這種包粽子的方法,她想邁開步還真有點難度呢!
「我抱你。」閆亦心理所當然。
「那樣太累了。」嚴綰搖頭,「我們還是早一點下山去吧,我再把事情跟你們說一聲。」
閆亦心蹲下了身子︰「我背你吧,這樣不會增加多少額外的負擔。你渾身都冷得像塊冰,趕緊先找間醫院住下來。」
嚴綰還想要拒絕,凌梓威已經托起了她的腰,把她放到了閆亦心的背上。
「以前還有背新娘的習俗呢!」
閆亦心「嗯」了一聲︰「也許我們結婚的時候,也來這麼一個儀式。」
「找到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嚴綰回頭,凌青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