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的時間,如手中流沙,在花無心一天天大起的肚子里稍縱即逝。
幽靜的樹林,竹屋在這滿是青蔥綠樹里,顯得別具一格。
廚房里,有著裊裊的青煙直線上升,風一吹,煙霧在空中散盡。
聞著飯菜香,院子里的白虎,灰狼,黑豹皆是蹲到了廚房邊,等著主人來喂。
听著從廚房里傳來的腳步聲,門外的猛獸們皆是站直身體,而那頭老鷹撲哧著翅膀飛了進去,出來時,白衣男子的肩膀上便多了只鳥兒。
雪鳴凰一襲雪白的衣衫,墨發只是用根白緞帶扎起,清風吹過,衣訣飄起,他微笑的看了眼腳邊跟著的三頭猛獸,用著無比溫柔的聲音開口,「你們先等著,待會再喂你們。」
竹屋里,一道埋怨的女聲響起。
「懷孕麻煩死了。」花無心撇了下嘴,肚子越來越大,食欲也增了,走起路來還要挺著腰,她沒想到懷孕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隆起的月復部,秀眉微皺,聲音里有著埋怨,可是,卻不難听出那一絲絲為人母的喜悅。
「無心,我能不能听一下。」一旁的江承雨一臉神奇的看著花無心隆起的小月復,眼里有著濃濃的渴望,頭也趴在花無心的小月復上聆听,臉上的神情越加的喜悅,他抬起頭看向花
無心,笑了,「他在踢我呢。」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能為無心生一個孩子,那該多好。
花無心見他那麼的開心,雖然自己心底是很別扭,但,見他笑了,她也不由的跟著一笑。
雪鳴凰端著菜肴走進了房間,面帶微笑的看著那坐在椅子上的絕美女子。
「無心,該用膳了。」雪鳴凰將菜肴擺放在桌子上,雖然樣式簡單,但,只聞著香味,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動。
「這是新的菜式嗎?」花無心看著桌子上跟平常不一樣的菜肴,勾起嘴角問道。
雪鳴凰微笑了下點了點頭。
這五個多月來,他們幾人的三餐都是由雪鳴凰照顧,胃口都被養吊了,沒辦法,無心畢竟是女人,廚房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讓女人來做,而江承雨,寒澈影就更加別提,一個就只會舞刀弄劍,而另一個,雖然很會做糕點,但,說到其他的,卻是一團糟。
花無心看著雪鳴凰那雙精致修長的手,沒想到,他的人不但好看,就連做出來的菜肴也是那麼的出色,自己以前都以為他是不食煙火,但,如今,他越來越有賢夫的趨勢。只是,這樣的男人,會為什麼樣的女人動心呢?
想到他有可能喜歡別的女人,花無心的心,莫名的有些酸了起來。
「雪鳴凰,不如你教我做菜吧。」江承雨一臉羨慕的看著雪鳴凰。
聞言,寒澈影,花無心的臉色皆是一黑,而雪鳴凰,眼里滿是無奈。
「你想燒了廚房嗎?」寒澈影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听的江承雨一臉憤憤的皺起眉,他也不想的。
「我可以學的。」
「雨,你還是跟鳴凰學藥吧。」花無心輕輕的開口,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想到江承雨幾次自告奮勇的想要學廚藝,結果,差點沒把廚房給燒了,這樣的事,怎麼也不能交給他做。
听花無心也怎麼說了,寒澈影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江承雨見了,一臉的委屈,真是過分,他也不想的。
「其實,雨做的糕點非常的好吃,而且,用毒他也學的很快。」雪鳴凰的聲音輕柔的響起,想是為江承雨打氣,听的人心里舒服了許多。
聞言,花無心倒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她伸手拉住江承雨的手,笑了下一臉溫柔的開口,「我可是很想吃雨做的糕點,真的很好吃呢。」她想起那一夜,他所做的糕點,真的是很美味,也許,人總有他自己擅長的地方,也有薄弱之處。
江承雨听著花無心的稱贊,臉紅了紅,眸子里有著喜悅,一臉急切的開口「那我以後再做給你吃。」
見他笑了,花無心勾了下嘴角點了點頭。
如往常般,用過了午膳,雪鳴凰為花無心檢查了體,他看著花無心高高隆起的小月復,微微的蹙起了眉,這個孩子,比他想象的還要麻煩,明明只有五個月的時間,卻像是十個月大的胎兒,這樣的話,無心會很辛苦。
「沒關系,胎兒很健康。」雪鳴凰檢查了下朝著花無心微微一笑。目前這孩子還依附在母體里,沒有因為毒蠱而受到影響,至少,脈像還探不出來,但,具體的還要等孩子出生才能確定。
花無心伸手輕撫了下小月復,感受到里面跳動著的生命,這是她的孩子,多奇妙的感覺,她勾起嘴角,一手撐著桌面就要站起身,身後,一只微涼的手扶住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我想先出去走走。」雪鳴凰說過,多走動對孩子有益,她也要多運動才行。
「無心,我們陪你去吧。」寒澈影,江承雨異口同聲的說道。
花無心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微笑的搖了搖頭,「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說著,在他們的擔憂下,花無心兩手撐著腰,朝著門口走去。
「小白,小灰,你們跟我走吧。」花無心一出門口,便看著門外等著的白虎,灰狼開口。
雖是凶猛的野獸,卻是極通人性,它們低敖了聲,不緊不慢的跟在花無心的身後。
見花無心出門,雪鳴凰微微一笑的看了眼擔憂的兩人,「放心吧,有白虎它們跟著,無心不會有事的。」
江承雨,寒澈影听言皆是點了點頭,白虎,灰狼雖是野獸,卻都是很通人性,這在跟著它們一起生活幾個多月之後觀察到的。真是不可思議,本是凶猛的野獸竟然如此的溫順。
出了竹屋,白虎,灰狼在兩旁的樹叢里奔跑,但,無論它們跑了多遠,還是會掉轉過頭來到花無心的身邊,她看著它們,听著遠處傳來瀑布轟轟的聲音響,腳步也朝著那方向走去。
眼前,瀑布飛流直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這里,是自己初始雪鳴凰的地方,那時候,自己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還會回到這個地方。
花無心站在陽光下,聞著湖水的氣息,身後,唰的幾聲出現幾道黑影。
「參見宮主。」四道聲音齊齊的響起。
花無心回過頭,看著一旁的大石頭,無法坐上去,一旁的黑衣人見了,抽出劍朝著石頭刷刷了兩聲,石頭被切成兩半轟的一聲滑落,而劍鋒,絲毫未損。
凌厲的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黑衣人將劍回梢,一臉恭敬的退下。
花無心看著原本一個人高的大石頭如今一分為二,而且,表面上還那麼整齊,眼里有著贊賞,人也跟著坐了上去,這懷孕,站久了腿會酸麻。
這四個黑衣人是自己在離開郡王府一個多月後,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妖月將他們帶來,皆是戴著面具,她看著之前出手的黑衣人,他的臉上帶著銀狐的面具,便是他的名字。
而一個戴著跟鬼一樣猙獰的面具,在陽光下都顯得陰森森,便是鬼面,看他們的身形是男子無疑,而另外兩人的面具,一個戴著蝴蝶,卻是一只染血的蝴蝶,在他身旁,還有一名戴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分別叫血蝴蝶,銀面。
兩男兩女,這幾人,都是君煥風派來的,或許說,是因為她手里的幽冥令,幽冥宮只認令牌不認主。
血蝴蝶專門傳遞自己的命令,而銀面,至是為自己打探曼陀羅國里的消息,鬼面擅長軍事,訓練暗衛的事情就落在他的身上,銀狐至是保護自己的安全。
「銀面,曼陀羅里有什麼消息。」
花無心雖然身懷六甲,人卻是越發的美麗,尤其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息,就連他們身在黑暗里的人都不由的誠服于她。
「曼陀羅國將在半個月之後舉行百花盛宴,據說,那二殿下,跟三殿下爭奪一名青樓男子。」銀面畢恭畢敬的回答。
聞言,花無心皺了皺眉頭,腰坐直了有些酸,她動了體,白虎,灰狼見了,跳上了石頭,用自己的身體做她的墊背。
她微笑的看了眼身後善解人意的猛獸,背後毛茸茸的帶來一絲溫暖,她看向了銀面,眸光一轉,「那個人是誰?」該不會是他吧。
「雪苑的錦蘇。」
錦蘇,果然是他,自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我讓你們查的水千瀾有消息了嗎?」她就不信,整個幽冥宮的人派出去都找不到水千瀾。
銀面垂下頭,聲音低低的開口「宮主,還沒有消息。」
聞言,花無心握緊了拳頭,五個多月了,怎麼還沒有查到瀾的消息,就是為了得知他的下落,自己才會接受他們,才會用上幽冥令,可是,如今,都過了那麼長時間,卻沒有一點消息。
心里越是焦急,肚子傳來的疼痛一揪一揪的,她皺起了眉頭,強忍住身體的不適,她微咪起眸子掃了他們一眼,「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水千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四道聲音異口同聲響起。
花無心朝著他們揮了揮手,幾道身影如來時般如風消失在空氣里。
肚子怎麼越來越痛,花無心捂緊了肚子,一臉痛苦,整張臉都皺起,痛的扭曲,她咬緊了下唇,想要從石頭上起身,一陣痛楚從傳來。
她痛得倒地,冷汗淋灕,感覺身下一濕,看著血從自己腿流下,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傳來,彌漫在空氣里。
花無心痛的低喊出聲,她,她要生了。
「小白,小灰,快去找鳴凰。」花無心咬牙低喊,她一臉的痛苦,血從身體流出,越來越多。
白虎,灰狼見狀,低敖了聲,看了她一眼,朝著樹林里的方向快速的跑去。
多多,這不是才五個月嗎?
花無心咬唇不解的詢問起空間里的多多。
而多多,也是一臉茫然,按理說,這孩子不該那麼快生產,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也許,讓女尊國的女人來生孩子,這危險性,比自己原來所想的還要高。
「宮主,你怎麼樣?」一身黑衣的銀狐出現在花無心的身邊,扶起花無心,聲音滿是擔憂的開口。
花無心伸手抓緊了他的手,痛的皺起眉頭,身下鮮紅的液體,染濕了大地,听著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銀狐眸光一閃,輕巧的掙開了花無心,足尖一躍,消失在林間。
雪鳴凰,江承雨,寒澈影一追了過來,便看到花無心滑落在地,身上滿是鮮血,臉色頓時一變。
將花無心帶回竹屋,從屋子里,傳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江承雨,寒澈影听著從屋子里傳來花無心的慘叫聲,皆是蒼白了張臉,沒想到,生孩子是那麼的痛苦,他們寧願是他們痛也不要是無心。
江承雨一臉的焦急,他握緊了雙拳,在門外來回走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有五個月,怎麼就生了。
「以後,孩子還是我們生。」寒澈影在听到無心痛苦的叫喊聲,冷峻的臉滿是認真,他是男人,生孩子容易一點,但,花無心,畢竟是個女人,讓她違背倫常生子,比起他們還要受十幾倍折磨。
江承雨贊同的點頭,接著,他狠狠的低咒,「到底是那個混蛋讓無心懷孕,我非把他毒殘不可。」這幾個月,他听了無心之言一直學毒防身,若是讓他知道是誰,他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毒的厲害。
他的話,引的寒澈影連連點頭,若讓他知道是誰,他也要讓他領教一下他的劍。
正想著,門打開,雪鳴凰臉上有著淺淺的汗珠,他白色的衣衫也染上了艷麗的紅,他蹙起眉看著他們兩人,吩咐了下去,「你們快點煮熱水,無心要生了。」
「好。」江承雨,寒澈影連忙應了聲沖進了廚房。
雪鳴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朝著內室走去。
內室里,花無心蒼白著張臉,腿間流下的血,有變黑的趨勢。
「無心,你要堅持住。」雪鳴凰拿起一條干淨的手巾疊得整齊讓她咬著,免得她受不了咬傷自己。
嘴發不出聲音,花無心只感覺肚子撕心裂肺的痛,女人生孩子怎麼那麼痛苦,該死的君煥風,若不是他,自己就不用承受這樣的痛,她一定也要讓他試一試。
也許是這股意量太強大,一聲喊叫過後,有什麼從身體里落地,花無心整個人就像是虛月兌了一般,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了一抹火紅的身影,正一臉憂心的看著她。
而此刻,門外,听到聲音的江承雨,寒澈影再也顧不得的沖了進來,看著昏過去的花無心,房間里,還有一名身穿火紅衣衫的傾世男子。
「你是誰?」見他的手里還抱著個孩子,江承雨皺眉一臉敵意的看著他。那是無心的孩子。
君煥鳳從花無心的身上收回視線,眸光淡淡的看了眼江承雨,道,「我就是你口中的混蛋。」
听言,江承雨,寒澈影皆是一怔,心里同時吶喊著,不會吧?
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君煥風將手里的孩子遞到了雪鳴凰的面前,「去吧。」只有這樣才能救她了。
雪鳴凰白了張臉看著他手里的孩子,別過臉,痛苦的握緊了雙拳,「我做不到。」太殘忍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雪鳴凰,你們在說什麼?」回過神來的江承雨疑惑的看了看雪鳴凰,又望了眼君煥風,目光望向他手里的孩子,這個孩子是無心的,他們也可以看。
想著,江承雨趁君煥風一個不注意,把他手里的孩子奪了過去,他一臉期待的低頭望去,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間,如遭電擊,整個人都楞了。
見江承雨一臉呆怔,一臉疑惑的寒澈影跟著探頭望去,在看到他懷里的孩子,也跟著怔住,懷里的孩子,非常的瘦小,就像只猴子一樣,渾身黑的如同黑炭,氣息若有若無,這個孩子,真的是無心的?怎麼會這樣?
「雪鳴凰,這孩子怎麼會這樣?」江承雨從之前的驚嚇中回過神看盯向了雪鳴凰,為什麼,這孩子,看起來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樣。
雪鳴凰幽幽的輕嘆,該來的始終會來。
他朝著江承雨走去,眸光憂傷的看著襁褓里的孩子,聲音低低的開口,「無心,她中了蠱毒,而這孩子,一生下,就已經受到蠱毒的侵害。」
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詭異的安靜,讓人窒息。
無心,中了蠱毒,為什麼,他們都不知道?
江承雨,寒澈影一臉的怔楞,他們呆呆得看著雪鳴凰,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那,這個孩子。」寒澈影的聲音有些艱難的響起,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里,有著無法壓制的悲傷。
「救她的方法,以孩子的命換她一命。」
他的一句話,便定了這孩子的生死。
花無心還在昏迷著,君煥鳳是孩子的父親,他也跟著沉默,但,他的沉默,已經代表了他的想法,對他而言,這孩子,本就是為了花無心而存在。
「雪鳴凰,別再耽誤了。」君煥鳳聲音淡淡的開口。
雪鳴凰袖下的雙拳握的緊了緊,終究,還是朝著江承雨伸出了手。
抱著懷里氣若游絲的孩子,雪鳴凰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大步的朝著門外走去,而房間里的江承雨,寒澈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沖擊太大,竟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們回過神的時候,雪鳴凰已經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而那嬰兒,已經是不知所蹤。
雪鳴凰正要扶花無心起來,君煥風的速度卻比他更快,見他扶起了花無心,雪鳴凰眸子微微一暗,沉默了下,將手里的藥遞給了他,便站在一旁。
君煥風看著懷里的花無心一臉的蒼白,心下一痛,他看著那碗如同鮮血的藥汁,深邃的眸子里,有絲心痛,但,他還是將藥喂進花無心的嘴里。
就像是有所覺,花無心怎麼也不願意喝下,君煥風見狀,眼微微一沉,將碗里的血飲下,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下,低頭喂入花無心的口中。
見她喝下,君煥風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將花無心放在床上,蓋上被褥,從床上起身看向了雪鳴凰,「這樣就可以了嗎?」
雪鳴凰沒有開口,而是點了點頭。
而江承雨,寒澈影卻是一臉的疑惑,為什麼,這兩個說的,他們一點都沒有听懂。
「雪鳴凰,孩子呢?」江承雨看向了雪鳴凰,一臉疑惑,孩子不是被他抱了出去了嗎?怎麼不見了?
雪鳴凰神色悲傷的看了眼,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空碗上,里面鮮紅的殘液,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什麼?
江承雨怔怔的看著,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也跟著蒼白。
房間里,一股哀傷在他們之間蔓延。
「若是無心醒了,她該多傷心。」
沉默,是深深的悲傷。
而累急了的花無心,卻是渾然未覺。
是夜,明月透過了窗戶灑了進來,落了一地的銀灰,床上的絕美女子一襲白衫,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那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蹙起的眉間,似乎正夢著什麼?
無邊無際的黑夜,嬰兒的笑聲在耳邊清脆的響起。
花無心在黑暗里奔跑著,尋找著那嬰兒,但,那笑聲,忽遠忽近,每次她以為自己就要接近,但,一靠近,卻什麼也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徘徊了多久,只听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一怔,回過頭去,身後,只有一片黑暗,她正疑惑著,覺得自己的手,踫到什麼柔軟,她低下頭望去,一個小小的人兒正拉著她的手,對著她笑。
「娘。」
花無心一驚,猛的睜開了雙眼,她喘著氣,看著屋子里燃燒著的燭火,低頭望向自己已經平坦的小月復,身體已經被清理干淨,而屋子里原本的血腥味現在已經淡的幾乎聞不到。
孩子,她的孩子呢?
花無心顧不得身體的痛楚,想要起身,內室的簾子被掀開,一身白衫的雪鳴凰走了進來,見花無心醒了,連忙朝外面的人喊了聲。
听著一陣腳步聲,在花無心的床前,出現了江承雨,寒澈影,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君煥風,他怎麼來了?
花無心看著一襲火紅的君煥風,心下有些疑惑,但,她現在,在意的不是這個。
「孩子呢?」
花無心一開口,便是孩子的去向。而屋子里的人,皆是沉默。
見他們一個個不開口,花無心心下一沉,眸子有些犀利的望向了沉默的雪鳴凰,「我的孩子,在哪?」
「無心,對不起。」
就在花無心以為得不到雪鳴凰的回應,他的聲音幽幽的在屋子里響起。
就這一句話,花無心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
肚子還有些痛楚,證明了自己為母親的事實,而嘴里,還有著淡淡的血腥味,但,自己不願意去往那方面想。
孩子,是自己生的,可是,最後,吃掉它的,也是自己。這是怎麼樣的諷刺。
花無心躺回了床,眼眸空洞,看著這樣的花無心,江承雨心里滿是擔憂,他本來,也沒有想到雪鳴凰真的將孩子熬成了湯,在廚房里看到的時候,他都呆了很久,若不是自己追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無心的身上,竟然還有蠱毒,而且,還是從小種下。而她以前之所以傻,也是因為蠱毒的原因。
那一刻,自己的心,真的很痛很痛,他知道,這個孩子對無心意味著什麼,不止是一個生命,還是一個母親,這幾個月來,他看著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長大,那也是有感情的,而現在,孩子沒有了,怕是沒有人比無心更難過,更痛苦吧。
「無心,別這樣,孩子雖然沒了,以後,我會給你生。」江承雨握著花無心的手蹲在地上,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只要她不難過,他願意為她生孩子。
「我也是。」寒澈影也急著出聲。
花無心微微的咪起眸,看了他們一眼,無聲輕嘆,「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
話落,她閉起了眸子,轉過頭,不再看著他們。
見她這樣,江承雨他們就算還不放心,卻也只能走了出去。
听著他們的腳步聲離開,花無心已經進入了第二空間里找多多。
無論外面天有多暗,這里,永遠是晴空萬里。
花無心進入空間,卻沒有看到多多的身影,她朝著無邊無際的草原呼喚,還是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出現,正奇怪著,只听著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道清脆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無心,你在找我。」
花無心微怔了下回過頭,看著身後出現一名大約十七歲的少年,見他身穿紫衫,俊美的五官帶著淺淺的笑,眉眼很是熟悉,像極了多多,腦海里電光一閃,難道,他是多多。
「你長大了。」想到自己力量一長,他也跟著長大。沒想到,多多長得那麼俊。
多多勾唇一笑,如水晶般的眸子在陽光下閃耀著美麗的光芒,長大了的多多不似幼年時的正太模樣,反而變成了翩翩美公子,若他不是只能呆在空間,怕是這世間又多了名禍水。
「因為你的毒已經清了。」多多笑了聲回答。若她的毒不解,自己還無法長大呢。
見她突然低下頭,手也撫上了小月復,多多心下了然,聲音輕輕的開口,卻帶著安慰人心的力量,「無心,這個孩子,本就不該存在,他的存在,只是為了你。」不犧牲一個孩子,她的毒,遲早害了她。
聞言,花無心苦澀一笑,他在自己身體里五個月,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期盼過他到來,可是,這幾個月來,她真的體會到了那做母親的感覺,也想過好好的照顧他,而如今,孩子說沒就沒,而且,自己連他一面都沒有看到,這樣的痛,這樣的遺憾,誰要能夠了解。
她臉上的痛苦掙扎,多多是明白的,他走上前,伸手摟住她,久久的,才開口,「無心,還會有人給你生的,你還能做母親。」
話落,多多松開手,朝著她一笑,便消失在空間里,任由她怎麼喊,他都不再出來。
她看著無邊無際的草原,听著瀑布發出的聲音,還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想著多多的一席話,花無心眸子里,閃過抹堅定,她輕輕的嘆了聲,看向了遠方,等她出去以後,她將不會在悲傷。
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也因為有了多多的力量,她的身體,恢復的很快,甚至,連小月復上生產過的痕跡也消失的干干淨淨,光滑無比,絲毫看不出曾經懷孕過的痕跡。
君煥風這些日子送來了不少補品,而有雪鳴凰這個神醫,她的身體想不好都難。但,這並不表示她能原諒君煥風,隨便給她下藥,害她懷孕,忍受本不該輪到她的痛苦,這筆賬就先記著,她以後也會讓他試一試懷孕有多麼辛苦。
而在這段時間里,江承雨,寒澈影更是用著一雙無比渴望的目光看著自己,若不是她還在養身體,她絲毫不懷疑這兩個人為了懷自己的孩子纏著自己不放。
這日,天氣甚好,陽光燦爛,晴空萬里。
听著院子里傳來舞劍的聲響,花無心從屋子里走出,看著在比劃著劍的寒澈影,雖然因為前世的事,自己一度是把他忽略的很徹底,但,從他追出府,跟著自己來到這里養胎,若說全無好感是騙人的,只是,說到喜歡,也只是有了點改觀罷了。
正想著,寒澈影已經收好劍轉身,一襲黑衫的他在陽光下,顯得俊美無比,那張冷峻的容顏有著這世界里的男子所沒有的剛毅。倒也是奇葩了。
「無心,你怎麼出來了,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寒澈影一見花無心走出竹屋,便連忙走了過去,一臉的關心,她才剛生過孩子,要好好休息。
花無心听出他的關心,心下有些暖,她笑了笑開口,「我已經好了很多了。」她現在根本就看不出生產過的樣子,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以前還要好得多,就連多多也告訴自己,她現在,可以更好的學習武功。
而且,從那天之後,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控制物體,哪怕自己坐著什麼都不動,只要她想要什麼,那物體就會在下一刻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就連手鐲,也變了顏色,多多跟自己說過,這是一種進化,就連以前他的那些主人都做不到的事,她現在都能做的到,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那也要好好休息。」看著花無心絕美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寒澈影的俊臉微微一紅。她似乎,變得更美了。
花無心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嘴角微勾,沒想到,他還有另外的一面,一直以來自己都覺得他是冷冰冰的,或許,是自己從來都沒有去了解過他們吧。想到這,腦海里,卻浮起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今天的天氣很好。」花無心仰起頭望向了天空,藍天白雲,清風吹拂,真是一個好天氣。
聞言,寒澈影怔了下,也跟著她抬頭看向了藍天。
而此刻,竹屋上,一抹火紅的身影站著,看著院子里的兩人,準確的說,是在看著花無心。
感覺到身後的那一道炙熱的視線,花無心微咪了下眼轉過頭望去,眼前,一抹火紅的身影閃過。
寒澈影還沒有反應過來,無心跟那身影皆消失在院子里,他握了握拳頭,久久的才松開,那個人,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跟他對抗,自己,還太弱了。
任由君煥風帶著自己消失在林間,花無心危險的咪起眸子,他以為自己現在還可以繼續受他鉗制嗎?
來到一處幽靜的林里,君煥風的手仍然緊摟著花無心縴細的腰肢,他剛要開口,一記拳頭猛朝著他襲來,沒有任何防備的君煥風硬生生的擋了一掌,一條血絲從嘴角滑落。
他勾起唇,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看著花無心,笑的一臉邪魅,「娘子,你出手還真狠。」若不是他有內功護著,這一拳就能讓自己的五髒受損,她的力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
花無心收回拳頭,一臉沒好氣的瞪著他,「這是你活該。」沒有女人能忍受得了這樣的屈辱,更何況,她早就很想揍他了,敢瞧不起自己,可是要吃苦頭的。
君煥風伸出舌頭輕舌忝了下嘴角邊的血絲,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魅惑讓人的心為之一顫。
花無心皺了皺眉,別過臉,不再看他。
「無心,還在怨我嗎?」
「廢話。」花無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懷孕試試看,那樣的話他就知道自己的感受。
見她一臉的冰冷,君煥風心下一痛,剛想開口,而花無心卻不給他任何機會,提起了足尖,留下一陣風給他。
「就那麼的討厭我嗎?」君煥風低垂下頭,眼里滿是憂傷。
「你那樣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受不了。」一聲嘆息在林間傳來,清冷中帶著絲絲的憂傷。
君煥風抬起眸來,眼里的悲傷收盡,換之的是一臉的淡漠,他看著從林里走來的雪鳴凰,眸子危險的眯起,「你來多久了?」
雪鳴凰一臉的清冷,看著他,聲音淡漠的開口,「重要嗎?」
君煥風微微咪起了眸子,剛要轉身,便听到雪鳴凰的聲音傳來。
「一起走吧。」他背了背身後的籮筐朝著君煥風開口。
君煥風抿了抿唇沒有開口,轉身,身後的雪鳴凰只是微笑了下便跟上,沒一會,便跟他並肩著走。
「無心,她需要時間,畢竟,一個女人生下孩子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為之,她離開了她的家,無論是誰,都會生氣的,就算,那個人,是為了他。
「我是不是很自私。」想到他們出世卻夭折的孩子,君煥風的心里有著淡淡的遺憾,可是,能救她,自己也覺得是值得的,但,以後,自己要讓花無心再接受自己,怕是很難。
雪鳴凰搖了搖頭,事實上,自己很嫉妒他,但,更羨慕他,畢竟,他擁有過花無心。
「她會理解的。」雪鳴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勸他,畢竟都是師兄弟,一起長大他也不願他痛苦。
君煥風微垂下眼簾,胸口還隱隱作痛,她真的還會原諒自己嗎?怕是這樣的事,任何女人都無法原諒吧。
見他一臉的沮喪,雪鳴凰的眸光一閃,勾起了嘴角,「不如,我也給你一貼藥讓你懷孕她就一定會原諒你的。」
聞言,君煥風停住了腳步,無比認真的看向他,直到雪鳴凰臉上的笑有些尷尬了起來,他才一臉恍然大悟似的開口,「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若對象是她的話,他可以接受。
這下,輪到雪鳴凰怔住,連他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久久的,他回過神來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隨口說說的,這個師兄,真的是,心思詭異,看來,師傅說的沒錯,自己什麼都輸給他不止是手段。無心被他看上,怕是一輩子都很難逃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