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承雨,寒澈影已經睡下,花無心卻是了無睡意,明日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心里有些不舍,畢竟,在這里生活了幾個月,多少還是有些留戀。
她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院子里,白虎,灰狼黑豹無比忠誠的守在了竹屋的門口。
月,懸掛在天際,漆黑的夜空下,繁星點點,如同一顆顆閃耀的寶石,發出迷人的光芒。
耳邊,一陣清風吹拂,帶來一絲涼爽。
花無心仰起頭看著夜空那一輪皎潔的圓月,想到了父母,嘴角微微的勾起,明天,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無心,那麼晚了怎麼不睡。」身後,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花無心回過頭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雪鳴凰,月光下,一襲雪白長衫的雪鳴凰如同從月光中誕生的精靈,俊美不凡,月兌俗出塵。每次看他都會被驚艷一次,他跟君煥風,在相貌上真的是不分上下。
「睡不著。」雪鳴凰微微一笑,眼里有著淺淺的憂傷。她明天就要走了,讓自己怎麼還能睡的著。
花無心點了點頭。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半響,花無心打破了沉默。
明月當空,兩道身影漫步走在滿是星辰的夜下,一路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響。
來到林間,借著月光的銀輝,他們來到了一處小小的墳墓前停下,花無心看著面前的墳墓,這是自己為那孩子做的衣冠冢,若不是這個孩子的犧牲,她今天還會繼續受到蠱毒的侵害,自己的重生,也是因為這個孩子。
她蹲子,輕輕的撫模著那一堆土,臉上的神情滿是悲傷,她的孩子,自己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無心,別傷心了。」雪鳴凰的聲音在身旁輕柔的響起,雖然,這樣的安慰很無力,但,他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因為,那會讓自己的心也跟著難過。
「真想是一場夢。」花無心微微的閉起了眸子睜開看著那一堆土,想到這幾個月來,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醒了,才發現什麼都沒有。
「是呀。」這五個多月來的相處,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夢,但,夢再美,也都會有醒的一天。
雪鳴凰眸光憂傷的看著那堆小小的墳墓,想到那個孩子,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殺的,但,自己也是看著她,變成了血湯,那個種滋味,真的是很復雜,畢竟,只是一個五月大的嬰兒。可是,他沒得選擇,自己無法再看著她痛苦下去。
這,對那孩子,其實也是一種解月兌,就算能挨到十個月才生產,也很難說那孩子有無心那麼好運活到十多歲,更何況,她還是早產,早晚,也都會死。
她的死,也等于是成全了無心的重生,真正的重生,以後,她都不會再受到蠱毒的折磨,但,也表示,自己,再也沒有借口可以呆在她的身邊。
越想,心口越痛,他一手撫上了心髒,眼里,滿是悲傷。
花無心一個轉頭便看見他一臉痛苦的捂著心口,當下有些擔憂的開口,「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沒什麼。」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朝著花無心微笑,所幸,黑夜下看的不真切。
听他怎麼說,花無心也就放心了,畢竟他自己都是個大夫,都能夠照顧自己。
「明天,你就要離開了。」久久的,雪鳴凰的聲音在黑夜里幽幽的響起。
聞言,花無心點了點頭,她抬頭看向了天空那一輪圓月,自己離開家那麼久,他們一定很想自己吧。
「我給你的笛子還帶在身上嗎?」
花無心楞了下,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見他伸出白皙的手掌,她從懷里掏出笛子放在他的手心里,他這是想要回去嗎?
雪鳴凰心里有些意外,握著還有著她體溫的竹笛,他沒想到她一直隨身攜帶著,這讓他的心,感到了愉悅。
他看著花無心,勾起嘴角,在她疑惑的目光下開口,「我教你吹吧。」
花無心听言又是一怔,頓時有些明白了,便點了點頭。
夜色下,兩人席地而坐,而這一夜,悠揚而動人的笛聲在林間久久的揮之不去。
月下,一抹黑色的身影看著這一幕,眸光暗沉。
听著從林間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黑衣人的面具下眉頭皺起,最後看了眼花無心便消失在黑暗里。
笛聲听下,花無心微微咪起眼楮望去,便見從黑夜里,走出一抹火紅的身影,那一襲大紅衣袍,如同黑夜中燃燒著的火焰,想讓人忽略都難。
君煥風,他還沒走呀。
「你還沒有走呀?」花無心從地上站了起身,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給他。這人不是來去如風嗎,她還以為被她揍了一拳之後他就消失了。
見花無心那麼的冷淡,君煥風也不在意,他若有若無的瞥了眼雪鳴凰,從身後拿出一樽酒壺搖了搖,勾唇魅惑一笑,「我明天就要走了,就當為我送行吧。」
花無心皺了下眉頭,抿唇不語,倒是一旁的雪鳴凰開了口,「那就喝一杯吧。」
見雪鳴凰都開口了,花無心雖然不悅君煥風的出現,也沒有在說些什麼。
「沒有酒杯怎麼喝。」
花無心的話音剛落,君煥風伸出五指,三只玉瓷酒杯穩穩的出現在他手指縫隙間,見狀,她咪起了眸子,心下了然。敢情他是早有準備。
「只有一壺夠喝嗎?」看著他手中的酒壺,花無心挑了挑眉開口。
聞言,君煥風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便有黑衣人為他拿來兩樽酒壺。
「喝不夠,還可以再拿。」君煥風看向花無心,笑的迷人。
花無心撇了下嘴拿起一樽酒壺,不由的想起那一次他帶自己夜入皇宮酒窖里盜酒喝,那時候,自己心里,其實是喜歡他的。
想到這,她的眸光暗了暗,一手掀掉上面的紅紙,仰頭就是一口,酒的辛辣直嗆入喉嚨,花無心喝的太猛,一時間,被嗆的咳嗽了起來,身後,兩只手輕拍了拍她的背脊。
緩過來的花無心不由的一楞,她看向了雪鳴凰,而他已經收回手,神情仍然一如既往的清冷。
「小心點喝,要沒人跟你搶。」君煥風的聲音很溫柔,雖然是責備。
「不要你管,喝不喝。」花無心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搖了搖手中的酒壺。
「當然。」君煥風微揚起嘴角,手撐著壺底,仰頭喝下。
看了他一眼,花無心轉頭看向坐在自己另一側的雪鳴凰,見他酒壺上的紅紙都紋絲未動,挑了挑眉。
「鳴凰,你怎麼不喝?」
听到她喊雪鳴凰的名字那麼親密,而自己卻是連名帶姓,君煥風的心底有著不滿,他一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雪鳴凰,「是呀,怎麼不喝。」自己可是知道,他一喝醉,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雪鳴凰微蹙起眉,眸光冷冷的瞥了眼君煥風,猶豫看著手中的酒壺,感覺手中的溫度都熱了起來,讓他有種將酒壺丟了的沖動。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沾酒。
而花無心見他死盯著酒壺,疑惑的皺了下眉,將手中的酒壺遞到他的面前,「喝一口吧。」
「無心。」雪鳴凰怔了下,他看向了花無心遞過來的酒壺,好看的眉頭的皺了下,強忍住心底的眩暈,光是聞到酒味他都覺得自己快醉了。
「是男人就喝。」君煥風繼續挑釁。
聞言,雪鳴凰心里暗暗氣悶著,卻不接話,他知道他在使激將法,但,這對他沒用。但,他錯了,對他沒用,可是花無心卻不是那麼認為。
「鳴凰,喝給他看。」這君煥風實在可惡,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她將酒壺遞到他的嘴邊讓他喝下。不就是酒嗎?她認識了雪鳴凰那麼久,都還沒有看過他喝過酒呢。
雪鳴凰聞到酒味襲進了口腔,驚的瞪大眼想要開口,更多的液體直入喉嚨,到最後,不用花無心喂,自己雙手捧著酒壺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沒一會,一樽酒壺見了底,見他喝的那麼快,花無心眨了眨眼,有些驚訝,將未打開的酒壺掀開,遞到了他的面前。
雪鳴凰再次接過,仰頭喝下,很快,酒壺再次見了底。
這次,花無心真的是吃驚了,她一臉驚訝的看向了雪鳴凰,見他的神色如常,沒想到他那麼能喝。
「你等著看吧。」
耳邊溫熱的聲音傳來,花無心楞了下轉頭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君煥風,剛想說些什麼,便見一旁的雪鳴凰樣子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好熱。」雪鳴凰難受的皺起眉,手也胡亂的拉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微紅的臉頰,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的迷人。
「鳴凰,你還好吧。」見他這樣,肯定是醉了。花無心有些懊惱了起來,自己不應該讓他喝的。
雪鳴凰抬起那雙迷迷蒙蒙的眼楮望著花無心,只是一個勁的喊熱,見狀,花無心有些擔憂的皺起眉頭將他從地上扶起,「我帶你回去吧。」
身後,君煥風看著花無心扶著雪鳴凰的身影離開,邪魅一笑,眼里含著不明的意味。
一路扶著雪鳴凰回了竹屋,剛一進屋,門口的白虎,灰狼黑豹想聞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味道,一下子全躲在了角落里,那模樣,想是受了驚的小可憐,怎麼也不像是猛獸。
花無心也沒有在意那幾頭猛獸的怪異,而是扶著雪鳴凰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這幾個月來,她跟承雨他們住在了這里,佔了他的地方,而他便只睡在擁擠了一點的書房里,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著書架上放滿了醫書,扶著雪鳴凰走向了那一張木質的床上,剛要將他放平,原本還暈暈乎乎的雪鳴凰卻猛的睜開眼,死死的盯著她。
花無心扶著他的動作一頓,一臉怔楞的看著面前的雪鳴凰,見他死死的盯著自己,心下困惑不已,他是怎麼了?
「雪鳴凰,你還好吧?」他的樣子,真的是,很奇怪。
她的話剛一落,身體猛的一僵。
她瞪大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微楞的張開唇,一條笨挫的舌頭伸進嘴里,帶著濃烈的酒香氣。
花無心回過神來連忙將他推開,皺眉疑惑的開口,「雪鳴凰,你喝醉了。」這個人,真的是雪鳴凰嗎?那麼主動?
「花,花無心,我喜歡你,很喜歡。」雪鳴凰的臉頰酡紅,雙眼迷離,他的兩只手緊緊的握住了花無心的肩膀,一臉認真的開口。
聞言,花無心呆住,一臉的驚異,他在說些什麼?
沒有听到花無心的回答,雪鳴凰的心慌了,他握著她肩膀的力道更用力了幾分,肩上的痛楚也讓花無心深覺得此刻不是夢。
「無心,我喜歡你,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很有好感。」雪鳴凰似乎怕她不相信自己,更加堅定的開口。
花無心楞了楞,這,是酒後胡言嗎?自己,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會喜歡自己。畢竟,他是那麼的出色,宛若仙人般高不可攀。
「你喝醉了。」花無心無聲輕嘆,伸手就要扯下肩膀上的手,身子猛的一個反轉,她怔了下才發現自己被他壓在了身下。
「我沒有喝醉,我喜歡你,很喜歡。」雪鳴凰像個孩子一樣的大聲喊,那一貫清冷的臉上沒有平時的疏離,反而有種別扭的可愛。
這兩種反差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刺激可不是普通的大。以致花無心忘記了掙扎而是怔怔的看著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雪鳴凰。以前的他,清冷而疏離,只是,對相處久了的人才會有一些人味,而現在,卻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可愛卻迷人。
這個人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雪鳴凰,怎麼反差那麼大。
想著,唇上的柔軟襲來,她怔怔的看著笨挫的吻著自己的雪鳴凰,眨了眨眼。
「喜歡,喜歡你。」一遍又一遍的訴說著愛意,雪鳴凰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她的身邊。
花無心怔怔的看著床板,听著身邊傳來細微的聲響,她支起手坐起身看著床上如仙人般的俊美男子。
他,喜歡自己?是真的嗎?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對自己的無微不至,她第一次懷孕,身體有些接受不了,他會在深夜為自己研究藥草,讓自己不那麼難過,她懷孕之後非常挑食,他所做的飯菜,幾乎天天變個樣來滿足自己。
她有了身子,睡不得竹床,他會將床鋪的柔軟,所有他們沒有想到的,他都為自己想到了,甚至更多。
只是自己,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喜歡自己,是自己的情感太遲鈍,還是他隱藏的太好,以致自己什麼都沒有覺察出來。
花無心眸光深深的看著雪鳴凰,心里滿是復雜,他喜歡自己,那她呢,喜歡嗎?
第一次見他,是驚艷,因為她從沒見過像他那麼俊美月兌俗的男人,他的氣質,令人見了忘俗,想不被吸引都難。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他就像天上的那一輪月光,只能仰望,卻不能觸模。
而如今,他卻跟自己說喜歡,自己心里想不震驚都難。
她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若是他明早醒了,可能,會後悔自己說的吧。一個喝醉了的人說的話,自己,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花無心將一旁的被褥蓋在雪鳴凰的身子,看了眼睡著的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一出竹屋門,一抹火紅色的身影站在了院子里,那目光,似乎有著憂傷。
花無心楞了下,他怎麼會在這里?站了多久?
心里一連串疑問,花無心微皺了下眉朝著他走去。
听到了腳步聲,君煥風轉過頭來在看到花無心的時候眼神微微窒了下,她怎麼那麼快就出來,她,沒要了雪鳴凰嗎?
「你怎麼出來了?」自己可是做了很大的讓步,雪鳴凰那個笨蛋,到底都在做什麼?
「他都醉了。」花無心一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過,想到之前雪鳴凰的樣子,心下微微一動。
聞言,君煥風微挑了下眉,他當然知道,那個人根本不能沾酒,一喝醉,他就會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喝酒,就會抱著人亂親。雖然沒被他親到,但那以後,自己也絕不跟他喝酒。而他也知道自己喝酒之後會犯糊涂,便從此不沾酒。
自己上次跟他喝酒,還是他喝酒,而他喝茶。
「明天,我就走了。」
花無心微垂下眼簾,她看著君煥風那張傾世的臉,問出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對你的來歷都不知道,除了你的名字,還有你是幽冥宮的宮主,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那種感覺,真的很不爽。
「幽冥宮的宮主現在是你。」君煥風一臉認真的看著她,鳳眸里有著隱隱的暗芒,「而其他的,以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不是告訴她的時機。
「為什麼?」他來去如風,而自己對他的了解竟是少的可憐,而自己的一切,卻是被他了解透徹,這算什麼?
見她一臉的追問,君煥風突然笑了,笑的魅惑而傾城,在花無心驚訝的目光下,緩緩的,一字一句無比認真的開口,「若是你做了我的新娘,我會告訴你。」
話落,紅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漫漫的黑夜里,讓花無心一個人站在院子中,看著他離去。
這算是什麼答案?
想到他走時在自己唇上親了下,花無心微咪起眼,仰頭看著無邊的黑夜,久久的,不曾離起。而她所不知的是,一處房間里,站著一抹白衣身影,正看著她,眼里,有著憂傷。
翌日的清晨,竹屋門前停放了輛馬車。
在這里生活了五個多月,要離開,心里很是不舍。
院子里,江承雨,寒澈影跟著白虎它們告別,而花無心,看著雪鳴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今日依然一襲白衣,翩翩如仙。
昨夜的一切,對他們而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花無心卻無法再單純的將他當做了朋友,只是,瀾還沒有找到,她暫時也不會去想太多。就當做是一場夢。醒了就散。
「雪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江承雨來到了花無心面前看著雪鳴凰,在一起相處了那麼久,他真舍不得他。
聞言,雪鳴凰搖了搖頭,「這里是我的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們保重。」他的目光落在花無心身上要快速的離開,仿佛沒有看向她一樣。
江承雨還想說些什麼,便听到了寒澈影的催促,他看了看花無心,又望了眼雪鳴凰,眸光閃了閃,轉身出了竹屋。
「鳴凰,保重。」花無心張了張唇,吐出一句,垂下眼簾,轉身,跟上了江承雨的腳步。
「保重。」
他跟出了竹屋,看著花無心坐上了馬車,雪鳴凰的心里滿是苦澀,他握緊了雙拳,眸光滿是憂傷,在心里默念了聲,我喜歡你無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