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3/11/]]]杜誠經常上山砍柴,采藥,身手熟練的很,羅莎麗亞看他敏捷的爬上樹,先用布條掛了兩文錢當買桑椹的費用,然後采上一小堆桑椹,用衣襟兜好,再敏捷的下樹。
真的好像猴子,羅莎麗亞眨眨眼。
杜誠不知她在想什麼,用溪水洗淨桑椹,然後才遞給她︰「走了一路,你一定渴了,吃點果子吧。」
「謝謝。」其實有個體貼周到的猴子也不錯,羅莎麗亞又將桑椹分他一半,「你也吃。」她可沒有吃獨食的習慣。
兩人邊走邊吃,再看著路旁農田耕種的人們。
這里充滿田園風光,又空氣清新,在這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羅莎麗亞微笑。
「羅莎,」杜誠的表情挺慎重,「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你說。」羅莎麗亞不知他這是怎麼啦,有些緊張。
「祖師伯說,希望我日後能去別的州鎮當醫學博士,可我仍想留在長安,經營杜氏醫館。」這個念頭杜誠早有了,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今天听了孫思邈的話,又觸動了他那根神經。
「你是說,不想入太醫署,也不想當醫學博士,為什麼?」羅莎麗亞不解,很多人擠破腦袋都想端上鐵飯碗,杜誠有這個機會卻要放棄?當然,她只是單純不解,只要理由正當,她也可以接受。
「記得我和你說的,我崇拜華陀?」杜誠吐露心聲,「華陀出身士族,卻棄仕途而懸壺,因為他說過,世上追逐功名的人太多了,可是醫術是賤業,沒有人去學,而疾病流行,百姓痛苦不堪,他不願袖手旁觀。」
羅莎麗亞點點頭,在古代,確實只有出仕才被人視為上品。
「皇宮太醫眾多,實在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而且以我的醫術,也比不了這些杏林前輩。」杜誠繼續說道,「我以前也知道醫學博士,只是對百姓而言,他們的門檻還是高了些。」
醫學博士由于吃官家飯,主要還是為州鎮官員和鄉紳服務,除非地方上有義診或象並州那次,總之,都是由官方安排,能直接接觸百姓的時候太早。
「去太醫署上學,我只打算多學些治病救人的方法,並未打算涉足官場。」杜誠將心事說完,就等著羅莎麗亞的答復。
羅莎麗亞低頭若有所思,一會兒,她才看著手中的桑椹開口:「你知道桑樹為什麼都是軀干開裂,成破肚之狀嗎?」
杜誠搖搖頭,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于是羅莎麗亞說道:「傳說,這與劉秀有關。」
「漢光武劉秀?」杜誠問道。
「對,就是他。相傳,西漢未年,王莽篡位,劉秀和他打仗,可一開始還是王莽佔了上風,劉秀兵敗,只身出逃。他風餐露宿,好幾日滴米未進,有一天正好餓倒在一棵桑樹下。那日,也是這般四,五月的節令,桑椹成熟,果實滿樹,風一吹,還有不少落下,有的正落在劉秀臉上,劉秀饑腸轆轆,拿起試著一吃,味道香甜,不覺來了精神,撿拾桑椹,飽飽吃了一頓。」羅莎麗亞停了停,嚼幾顆桑椹,仿佛感受劉秀當時的心情。
「桑椹性味甘寒,能養血滋陰,禮益肝腎,劉秀能遇上桑樹,也是運氣。」杜誠說道。
「是運氣。不過劉秀也沒忘感激桑樹,他當下就許願,若有一日光復漢室,他一定知恩圖報,大加封賞。」羅莎麗亞接著說,「後來,劉秀真的建立東漢,他一直記著桑樹的救命之恩,便率領文武大臣,浩浩蕩蕩去拜謝。」
「看來這個漢光武皇帝倒是個重情守信之人。」杜誠贊許道。
羅莎麗亞卻嘆口氣︰「只是劉秀這次去的時候,卻正是冬季,樹葉凋零,桑樹又和椿樹並列,他一時分不清楚誰才是救命恩樹,可當著滿朝文臣,又不能說皇帝不知道,只能胡亂拜封,結果劉秀錯拜了椿樹,把它封做樹中之王,披紅戴花,讓它盡享陽光,長得又高又大。」
杜誠一怔︰「這個…可對不住桑樹了。」
「是啊,桑樹在旁看了,卻不能分辯,終于氣破了肚皮。而柳樹也在場,它為桑樹大抱不平,把腰也氣扭了。椿樹無功受祿,雖然依著劉秀的金口玉言,在陽光下郁郁生長,但終是受之有愧,心中不安,壽命短暫。」羅莎麗亞最後總結,「最後桑樹看透所謂的皇恩,只願長于鄉間,伴隨采桑女。」
杜誠性子直,人卻不笨,他听明白羅莎麗亞的意思,又驚又喜:「你也認為我不做官才好?」
「你的性子寧折勿彎,最好打抱不平,我怕你有一天也會像桑樹那樣,氣破了肚皮。」羅莎麗亞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自古以來,太醫都是個高風險行業,看似榮耀,卻無一不是提心吊膽過日子,扁鵲死于同行相忌,華佗被曹操殺害,齊閔王生烹文摯,種種醫林冤案,當是前車之鑒。
唐朝雖有貞觀之治,但也是多事之秋,先是長孫皇後去世,然後豫章公主、晉陽公主、長樂公主相繼病逝,唐太宗壽命也不長,唐高宗也有頭疼的毛病,雖然這幾個皇帝沒有象後來的唐懿宗那樣,因為愛女同昌公主病逝就殺太醫二十余人,誅九族三百余人,但那些太醫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
「你想要濟困扶危,當然是民間比皇宮更多危困了,你和伯母說了嗎?」羅莎麗亞不知道陸氏能不能任由兒子放棄仕途。
「還沒有,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見。」杜誠笑得憨厚,羅莎快成為自己的妻子了,自己的未來她當然可以做主。
「那你還是再問問伯母,如果她不同意,也不要硬頂撞,我去和她說。」看杜誠如此重視自己,羅莎麗亞心里甜甜的,話里話外更是細心為他打算。
「謝謝你,羅莎。」杜誠听母親和二丫她們叫羅莎麗亞為羅莎,又知道只有親近的人才會這樣稱呼,一直很是羨慕,只是年輕男女要避嫌,他不敢開這個口,不過現在就不同了,他和她快要成親了,杜誠的膽子也大上了。
羅莎麗亞微笑,不過她沒注意杜誠稱呼上的變化,考慮的仍是陸氏的態度,歷來皇宮就是一潭渾水,連孫思邈都溜了,杜誠干嗎還要往里趟?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快些吧。」見羅莎麗亞沒拒絕他的稱呼,杜誠又得寸進尺伸手去拉羅莎麗亞,但還是膽量不夠,就差一個指頭的距離,停了下來,偏又不舍得往回縮。
杜誠天人交戰,一瞬間也仿佛數萬年,羅莎麗亞卻大大方方伸出手讓他握,杜誠牙一咬,終于鼓足勇氣握住。
以前羅莎麗亞安慰他,曾主動握過杜誠的手,但那時杜誠心事滿月復,只感覺她給他的溫暖,其他的再沒多想,不過日後回想,還是著實心曠神怡,杜誠現在能再握伊人之手,只感覺心猿意馬,但一想到這麼柔軟的小手,卻一個人在長安持起家業,他心中綺念頓消,只生起滿滿憐惜之情,下定決心,從今以後,不會讓她再受一點苦。
杜誠活了二十五年,從未拉過女孩子的手,以前為年輕女子看病診脈,也是用巾帕蓋在手上,隔了一層接觸,如今握著的這只手,又是自己意中人的,心神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羅莎麗亞就沒有這種心情,她和男生連手腕也掰過了,握手也是正常禮節,遠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不過杜誠的手又大又結實,自己的手被他整個包住,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與這樣的男人共度一生,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
婚姻大事,婚姻是大事,就算杜家是小戶人家,該講究的禮節也一樣不能少。
幾方商量的結果,是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正好人月兩團圓,現在是五月下旬,這時間還不是說快也快,該忙的如今也忙起來了。
在古代,從議婚至完婚共有六種禮節,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不過按程序都走完的一般只有皇家和世族大戶。民間嫌六禮繁瑣,僅行四禮,省去問名和請期,分別歸于納采和納征。
「納采」為六禮之首。《禮記.昏義》曰︰納采者,謂采擇之禮,故昏禮下達,納采用雁也。納采禮物用「雁」,當然不用真抓只大雁來,雁者,鵝也。禮物多是用鵝來代替,羅莎麗亞看到用籃子裝的那兩只披紅戴花的大白鵝,喜歡得緊,正好養著,到時候就有鵝蛋吃了。
納采和問名是一起進行的,要女方的生辰八字,羅莎麗亞有中國血統,也記得農歷生日,不過這年代不能報原來的,她今年算起來也二十五歲了,和杜誠一邊大,只能按歲數往前推,說是隋仁壽年間生的。
二十五歲,听到她的年齡,眾人的目光都露出一種是該嫁人了的意思,畢竟在古代,女子多半十五、六歲就出閣了。
羅莎麗亞卻不以為然,在現代,二十五歲沒嫁人的女子多著呢,何況她還沒報出自己真正出生的年代呢,不然這眾人的目光,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