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貴婦也好,平民女子也罷,女人們聚在一起,少不了家長里短,裴夫人向來是個熱心人,看羅莎麗亞還是梳著姑娘的頭,又想起丈夫提到的杜誠,不由關心起她的個人問題了︰「之前在並州,你是和杜郎中一起去的吧?他現在還好吧?」
「杜郎中原來在太醫署修學,這次大軍討伐突厥,他也作為隨軍郎中出征了。」羅莎麗亞猜測魏征可能從孫思邈那兒知道了她當初和杜誠訂婚的事,但裴氏夫人知不知道她就不清楚了。
裴夫人這回遇上羅莎麗亞,回去就和魏征說了,對羅莎麗亞和杜誠至今沒成親,魏征也覺得奇怪,畢竟從杜誠進太醫署後,他們就沒再聯系。
魏征忙于朝廷大事,在家還要修書整理《隋書》,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魏征可是用心良苦。
而杜誠也不願主動去找魏征,他考上太醫署憑借得是真才實學,畢業後只想當個民間郎中,實在沒什麼麻煩魏大人。所以兩人雖然同在長安城,但也近三年沒有見面了。
不知詳情,自然惦記,裴夫人今天問話也是受了丈夫委托,「我听說,你好像和杜郎中訂親了?」說「好像」是為了照顧姑娘家的名節,孫思邈當初告訴魏征可是很確定的。
「我們是訂了親,但是後來又退了。」羅莎麗亞從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也沒什麼不敢告訴別人的。
听羅莎麗亞講了她退婚的原因,幾位夫人都面面相覷,她們驚訝于這女子的果敢,又羨慕法蘭西的風俗,如果唐朝也這樣,丈夫哪敢名正言順的納妾。
「做得好!那姓杜的小子失信于你,這種負心人不嫁也罷。」一個拍手稱快的就是房玄齡的夫人盧氏,這時的她頗有幾分女中豪杰的樣子。
「羅姑娘的脾氣與盧家姐姐倒有幾分相似。」掩唇而笑的這位夫人是三人中最年輕的一人,她也姓裴,與魏征的妻子好像還有點同族的親戚關系,她的丈夫也是初唐年間的名人,盧國公程知節,就是評書演義中的那個大名鼎鼎的程咬金。
「女人就要厲害點才不受欺負。」盧夫人這話仍說得溫和,要不是羅莎麗亞知道這段歷史,還真無法把她和那個寧死也不讓丈夫納妾的烈性女子聯想到一塊。
「吃醋的事情生了沒有,看這些夫人話里的語氣,好像還沒有生?」羅莎麗亞回太白居的路上仍在想著這件事。
「羅莎姐姐•••」葉花花就站在太白居的門口等著她,神色有些不自然。
「有事嗎?」羅莎麗亞這才回過神。
葉花花指了指屋里,讓她自己去看。
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屋里除了店員就只有一個客人——杜誠,他回來了?
「羅莎」杜誠很坦然和她招呼,也不過三個多月沒見,這個人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氣質上更果敢了。
「你回長安了,還好吧?」羅莎麗亞禮貌的打招呼,這人變成什麼樣,也與她再無關系了。
「我還好,現在金河道行軍總管霍國公帳下任隨軍郎中,這次仗打完了才回長安的。」杜誠介紹自己現在的處境,「這次回來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羅莎麗亞可不會要杜誠的東西,但當她看到杜誠打開包裹,拿出禮物,一時竟忘了拒絕,這個是•••「這個叫果丹皮,我們軍中用它寫軍書,看完後就吃掉它。」杜誠就知道這樣的禮物才會吸引羅莎麗亞的注意力。
「這個能吃?」四丫看這好像紙張的紅卷,忍不住問道。
「這是山楂做的,當然能吃。」羅莎麗亞收起意外的表情,走到桌前,「山楂開胃解渴,最適合沙漠上行軍的人,而且吃了它還能保證軍書上的秘密不會泄露,可謂一舉兩得。
「這果丹皮上的墨汁也是味中藥,止血生肌膚,合金瘡,正適用于軍中。」杜誠補充道,不管多久不見,他現自己還是喜歡和羅莎麗亞說話,這樣的女子,才是自己的知己。
羅莎麗亞點點頭,果丹皮用于寫軍。在清朝,果丹皮名叫果子單,清廷作家高士奇曾記載了這種食品的做法︰「山楂,煮漿為之,狀如紙薄,勻淨,可卷舒。色紺紅,故名果子單。味甘酸,止渴。」
高士奇在參加康熙皇帝平定噶爾丹的遠征時,還專門為果子單寫了言七言詩,詩中說︰「紺紅透骨油拳薄,滑膩輕碓粉蠟勻。草罷軍書還滅跡,嘴來枯思頓生津。」
讓羅莎麗亞感到意外的,是據說清朝才有的果子單,原來唐朝就被人叫做了果丹皮,「這是霍國公軍中專有的,還是各個軍中都有?」
「每個軍中都有。」難得羅莎麗亞如此好奇,杜誠自然是有問必答。
「那你知不知道這果丹皮最早是誰做的?」羅莎麗亞好奇的當然是果丹皮的來源。
杜誠這回卻搖了搖頭︰「軍中的廚子都會做,你要是想學,我可以請他們教你。」
在軍中,郎中可是很寶貴的,普通士兵們誰不搶著討好。
「不用了,這個我會做的。」羅莎麗亞說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誰一個做出了果丹皮。」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問過軍中的廚子,他們也不知道,好像是從武德年間就盛行了,要不我再幫你打听下。」能幫羅莎麗亞的忙,哪怕只是滿足她的好奇心,杜誠也願意去做。
「不用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我該準備比賽了。」羅莎麗亞可不想為了這件事再欠杜誠的人情。
「比賽又開始了?」葉花花總算找到隔開杜誠的機會,搶著追問羅莎麗亞。
「是的,這次盧夫人告訴我,聖上準備在順天樓接見突厥的頡利可汗,為了讓各國使節都看看我天朝的氣派,民間娛樂活動照常舉行,點心比賽從三天後正式重開,為期一個月,不過三天後就是決賽了。」羅莎麗亞告訴大家。
「三天後?!」
「這麼快?!」
雖說是也盼著早點比賽,但听到時間馬上就到了,還是讓人有措手不及的感覺。
「本來是今天派人通知各家選手的,不過我正好去房府,盧夫人就通知了我,要不然大概的下午才知道,既然提前半天知道,就不能浪費時間,我得去練習了。」羅莎麗亞歉意的沖杜誠笑笑,又對葉花花說道,「花花,你當我助手。」
「好啊!」葉花花可是樂意得緊。
下午,三合齋的陳府也接到了通知,陳夫人和董師傅也開始準備了。
「香兒,小姐她•••怎麼沒幫夫人做點心?「以往陳惜芳就算沒進前三名,也會幫陳夫人準備決賽的,可這回輸了後就沒見她露面,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尹謙十分惦記。
「小姐她•••心情不好。」她打賭輸了,怕大少爺找上門逼她離開陳家,但這話香兒可不敢亂說。
「心情不好,是不是因為杜家公子,我听說他回來了,怎麼沒來陳府呢?」尹謙皺起眉頭,這杜公子未免有些不禮貌了。
「我听說杜公子一回來就去了太白居,根本沒記著小姐。」香兒可是為陳惜芳不平。
「太白居,是找那個胡女嗎?」尹謙也听過杜誠和羅莎麗亞的事,可小姐為了杜家守了二十年,他怎麼能這樣?
「就是那個胡女,上次比賽也是她搶了小姐的名額,才害得小姐不高興的。」陳惜芳不高興,香兒就有罪受了,不敢怪自家小姐,羅莎麗亞就成了她泄不滿的目標,而且小丫環也覺得奇怪,「尹先生,你是讀書人,向來見多識廣,你說這胡女是不是會什麼妖術?」
「妖術?」尹謙可從沒听說。
「就是妖術,你看,杜公子看上去挺老實的人,可退了婚還總往太白居跑。還有大少爺,為了胡女連三合齋的家業都不要了,你不覺得奇怪嗎?胡女怎麼會那麼迷人?」香兒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好像是不大對,杜誠如何尹謙不清楚,但陳惜光放著三合齋的家業不要,也非要娶個平康坊出身的胡女為正室,與他平時的表現完全不相符,難道胡女真有他們不知道的妖術?尹謙有些毛了︰「要不我去看看?」小姐向來柔弱,怎對付得了會妖術的胡女,他怎麼樣也要幫她一把。
「那你把石偉帶去吧。」香兒不大放心,給他找了個保鏢。
「那就是太白居。」尹謙指給石偉看,有膀大腰圓的石偉跟著他,的確能壯人膽氣。
「那我們還等什麼,進去啊。」可惜石偉有的只是蠻力。
尹謙忙攔住他︰「你進去能干什麼?直接問她會不會妖術?」人家就是會也不能承認啊!
「還用得著問,香兒姑娘說她會那還會有假?」石偉是陳府的家丁護院,尹謙是陳府的賬房先生,這兩人誰也命令不了誰,今天石偉跟尹謙出來,完全是沖著香兒的吩咐。
石偉喜歡香兒,這是陳府底下人都知道的,本以為帶了個保鏢,但他這盲目的樣子,尹謙覺得頭有點疼︰「就算那胡女真會妖術,你知道她如何做法?你能對付得了妖術?」
「這個•••」石偉撓撓頭,「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先繞到後院看看。」尹謙希望能找到「妖女」做法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