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鈺躺了會,身子懶了下去,斜躺著側向盛絕低聲道,「九叔可是于和碩派了什麼任務?為何我方才過來時見著他喊他一同來,他卻策馬前行?」
「和碩麼?」盛絕反道,側眼看她,她那眼神已經疲倦,似合非合,如同疲憊的小獸,極惹人憐愛。
盛絕往她移近了些,伸手輕輕順著她玉冠後的發,輕聲道,「想是見了新奇物事,不願與你同來。」
「豈會?」盛夕鈺當即直言,「定是怕了九叔,所以不願來。」
盛絕半晌不語,盛夕鈺等得困意十足,燭光搖曳間,意識已漸漸抽離,腦袋一歪,竟就那麼睡著了。
盛絕那廂是久久目光才走完一頁,低聲道,「就鈺兒與九叔二人不好麼?」
話落卻未听她回應,盛絕此時才側目看她,這一看才發覺她已然睡去。盛絕目光直看向她,微頓之際伸手將她的頭太放于他雙腿上,拇指指月復輕輕觸及她瑩潤的臉頰,自她成親之後,這便已恢復原來樣貌。瞧她這張小臉生得絕美如此,如何叫人不愛?
和碩騎著高頭大馬已經在王駕旁來回走了好幾圈了,盛夕鈺進攆駕時他見著的,看看時辰這進去已經夠久了如何還不出來?他反復強調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而是這千人隊伍前少不得該避嫌,對,他是顧忌著別給人嚼了話去。
「小王爺這是……閑著呢?」高仁那眼觀鼻子鼻觀心意有所指道。
和碩頓了頓,道,「我在前方瞧見一處梅園,思及王兄愛梅,便來喚她一同前去瞧瞧。」
「如此……可小主子正與王對談,小王爺還是莫在此時打擾了。」高公公提醒道。
和碩忽然眸光暗沉,君上對王兄的心思,王兄不知,他這個旁人可瞧得清楚,曾經那些個-巧合-且不談,那日在十里飄香之事他可是真真實實瞧見的。君上百般為難王兄,又諸多借口留她,其心思還不昭然若揭?
如今王兄已經進去頗有些時間,和碩越想便越心急,竟開口喚道,「王兄,王兄可在?」
這一聲盛絕瞬間寒氣迸發,眸光如劍,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也在這晌頭睡得正好的盛夕鈺便醒了,一頓,睜開眼來。盛絕瞬間斂去寒光,道︰「醒了?」
盛夕鈺撐起身來,道,「我如何枕在九叔腿上了?真是該死,九叔怎麼不推開我?」
盛絕但笑不語,又听和碩在外頭喊了幾聲,側耳听去,「是和碩啊,他如何在外面喊不進來?我去叫他進來……」
這說著時又听和碩喊話道,「我在前面尋了片梅林,開得極盛旺,還有些雀兒在雪地上覓食,王兄我們一同去逮幾只雀兒回來,你也好于王妃解解悶?」
盛夕鈺一听,「誒,這主意不錯,想來月兒也是極悶的,九叔我去與和碩捉幾只雀兒。」盛夕鈺這說著就掀了錦被下榻,盛絕眸色一片暗沉,也隨即下榻。盛夕鈺再道,「九叔不用管我們,我們定不會誤了行程,會跟上來的。」
盛絕依然不言,只從一邊另取了件白色貂裘大衣與她披上,這披風比盛夕鈺那件跟暖和,毛色更美也更柔軟。盛夕鈺看著愣神間盛絕已經給她系上繩結,盛夕鈺還是出言道,「九叔,這不是我那件……」
「這件暖和,這麼大的風雪,在外間玩鬧你先前那件擋不了雪風。」盛絕並不看她眼楮,只于她搭理好大衣,再給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因這處理後的貂毛柔軟,顏色潔白,帽檐上一圈白色絨毛,盛夕鈺那張剔透的小臉頓時就被白絨絨的貂毛圍住,一張如玉般剔透瑩潤的小臉獨獨露了出來,眼楮因為靈活而顯得特別有神,看起來粉雕玉琢的分外惹人憐。
盛絕恍了下神,可盛夕鈺卻道,「那九叔可要將我那件好生放著,我過會兒來取,那是清月趕了兩天才趕制出來的,可不能落下了。」
盛絕听她前半句倒是無甚感覺,可這後半句時面色僵了,盛夕鈺伸手撫了下帽子然後說,「九叔我現在出去了。」
盛夕鈺的馬如他此刻穿的大衣一樣,通體雪白,當她跨上馬時忽然想起,她這是白馬王子還是唐僧呢?想想又笑,她可是正兒八經的皇族中人,當然是王子了。
盛夕鈺那邊自己笑著,和碩瞧了心里不痛快,哼哼道,「與九叔在一起就那麼高興?王兄可別忘了九叔曾經對你……」
「和碩!」盛夕鈺也拉下臉來,幾分呵斥,但見和碩臉色當即又軟下心腸道,「那日之事是意外,九叔與我都被那香說惑並不是他本意,日後不得再此事!況且,如今我已娶妻,九叔待我親近也僅是叔佷關系,並無它意。」
「自欺欺人……」和碩低聲道。
二人策馬往前行,岔入另一條小道,盛夕鈺見和碩似乎很熟悉這里邊問,「你如何知道前面有梅林?」
和碩眼下臉色好了些,應著,「這離盛都不過幾十里,周圍有些什麼我太熟悉了,自小便在這些山林和小市里走,王兄可別把我也當成那幫只會在盛都花天酒地不知天外事的公子哥兒。」
盛夕鈺一听和碩這話便低聲笑起來,她可記得才回盛都時和碩小王可是京城一霸啊,如今倒想一把抹平了那往日之事。她也只笑,不曾答話。
行軍中,盛夕鈺出了攆駕後盛絕再次拿起書來,卻覺得索然無味,目光觸及那依然關在一旁的紫色狐裘,眸光一寒︰
「高仁!」
「王上,奴才在。」高公公佝僂著身軀即刻進來。
「把那東西扔了,越遠越好!」盛絕冷聲道。
高公公大眼而去正是盛夕鈺來時批那件衣裳,微微一頓,盛絕當即眼神劃過去,高公公立馬取了斗篷行禮而去。
盛夕鈺同和碩在雪地上還真逮著了兩只雀兒,和碩別的不行,這腦子倒真的好使,點子多,愣是用碎石子把餓極的雀子給騙了。
這眼下正是高興,卻在此時盛夕鈺忽然僵住笑,那一堆山竹下,被扔棄的赫然是清月連夜為她縫制的狐裘。盛夕鈺直感覺一瞬間跌入冰窖,王送的貂裘再暖,也暖不了她此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