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鈺剛入了馬車,和碩那邊便跟了上來,也不嫌擠得慌,更不嫌打擾了人家二位。
他拿了個籠子來,盛夕鈺把兩只雀兒裝進籠子里,道,「月兒你瞧,這兩小家伙多歡騰啊?」
清月放了手中的書看過去,道,「人若被困心便不安,它們也一樣,你年歲也不小了,何須作這些個孽呢?放了它們吧。」
「皇嫂言重了,我們捉它們回來興許還是救了它們性命,這冰天雪地里它們也找不到吃食,我們這能給它們糧吃,便是救了它們,可不是在作孽。」和碩趕緊出聲接話道。
盛夕鈺連連點頭,道,「甚是甚是,還是和碩想得周到。月兒你如何同九叔一樣,在府里還不夠悶的麼?難得出來就別再捧著書看了,過來逗這兩小東西玩一會子解解乏悶。」
清月微笑著看向盛夕鈺,心道她畢竟還是孩子心,便與她同和碩二人一起玩鬧了會兒,和碩道︰
「原以為皇嫂是個故作姿態的人,今日處了才知皇嫂竟是這般好親近的,那日後皇嫂與皇兄二人一起時,我便也好加入了,我就怕皇嫂心眼子如一般婦人似地愛計較,今兒知皇嫂性情如此好,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你皇嫂啊,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和碩若是羨慕了便也娶以為賢良淑德識大體的女子回家好好疼惜?」盛夕鈺接話打趣道。
清月一听此話便也有幾分正經起來,道,「小王爺若要娶妻也到年歲了,可到及冠時娶正妃,如今倒也可先娶位側妃回去,皇家皇子王孫甚少,若能為康靖王府添加子嗣那便是也是極好的。」
和碩一听這話便不樂意了,拉了臉色道,「剛才好夸皇嫂是個知人心的人兒,這片刻功夫就說這些老生常談的話了,唉,無趣!」
盛夕鈺用手推了下和碩道,「你如何對皇嫂說話的?」
和碩哈哈笑道,再道,「皇嫂別往心里去,我就是把皇嫂當知心人兒了這才口無遮攔的。皇嫂,瞧我王兄,多護著你,瞧著真叫我心生羨慕了。可皇嫂也別顧著說教王弟,涼王叔一脈如今只得王兄一人,這最該延續子嗣該是王兄才是。」
和碩此言一出清月同盛夕鈺二人皆一愣,清月不由自主的看向盛夕鈺,眸中有些許擔憂,若是鈺兒當真有事,那忠義的涼王一脈便就此斷了。
盛夕鈺豈不知清月心中所想?伸手拍拍她的手道,「此事何須你擔心?王兄我就快當爹了。」
和碩那還逗著雀子的手忽然僵直,半晌才緩緩抬眼看盛夕鈺,反問︰「王兄,你剛說什麼?」
「嗯,你快當王叔了,如何,可算驚喜呼?」盛夕鈺笑道。
和碩似乎有些驚嚇,看看盛夕鈺又朝清月看去,轉而又看盛夕鈺,「什麼時候的事?」
「剛足月,此事你听著便好,可別在外宣揚,如今這行走在外,知道的人多了可不是件好事。」盛夕鈺道。
和碩道不明心里是個什麼心情,瞬間無精打采,機械問道,「此等大喜之事如何不稟報君上?皇家好久沒有出喜事兒了,正好在這寒冬里可以樂上一樂。」
「回盛都再向九叔稟報。」盛夕鈺應著側眉看著清月,清月的孩子她自然會視如己出如親生骨肉疼愛,並且允許入祖籍,她相信泉下父王母妃會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和碩再坐著也沒了樂趣,挨了挨便借口走了。有些個暗藏之事旁邊人看得才是最清楚的,清月何等心思敏慧之人,和碩那前後態度宛若兩人她如何不知?她心如明鏡,只是對盛夕鈺閉口不談。
和碩才離開不大一會兒,前頭高公公便又來請人了。可這回盛夕鈺卻不願再去,清月詫異,道,「王口諭,你如何能違?切莫恃寵而驕,助長自己這乖吝性情。」
盛夕鈺有口難言,看了眼掛在一邊的兩件披風,道,「那便你我同去,我與九叔有些許不愉快,你與我同去看著些我,以免我沖撞了聖顏。」
清月原是想拒絕,畢竟王的口諭里並沒有要她也前去。然,這听盛夕鈺的話便猶豫了,又思及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家兒媳,于情于理都應該親自去請安才是,如此一想,便同意了。
清月的披風同樣是紫色,與盛夕鈺之前那件是同款式,繡花都用的是同種手法,清月自己加了件厚的袍子披上大衣,看著盛夕鈺在兩件大衣間猶豫,最後拿了紫色的,清月即刻出聲道︰
「貂裘是王所賜,此刻前去還是穿著它前去吧。」
清月說著伸手拿了白色的貂裘再解開盛夕鈺的大衣換了去,盛夕鈺張口欲言又止,心里總有些不痛快。
二人入了王的攆駕,皇家兒媳初見王是需三跪九叩的,盛夕鈺在清月身邊站著待她行完禮等著王發話。然而盛絕半眼也未看清月,親自下榻走近盛夕鈺,依然為她解了大衣執起她的手上坐。
盛夕鈺忽而有些惱怒,九叔如此忽視清月那便也是要她難堪,掙開手道︰「九叔,月兒還未起。」
盛絕微愣,片刻後側身看向清月,道,「你便是鈺兒的王妃?抬起頭來。」
清月只覺寒氣迎面襲來,這室內溫暖如春,卻不知為何她此刻寒意四起,幾乎有些開不了口。緩緩抬起頭,一張嬌花照水的傾城容顏此刻卻略顯慘白,少了幾分生氣。
盛絕本有過人容貌,天下間少有與之能匹敵的,如今清月這張臉在他眼里不過是過得去而已,若以他來說,帝宮內御前奉茶的宮婢好些都比這有過之姿。
清月是頂著懼意與王對視了,可她在這片刻時辰里卻腦間空白,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連基本的禮儀都忘記,慌亂無措。
盛絕清冷的聲音緩緩吐露,「身份已是不配入皇室,這容貌就更差一截…起吧。」
這話可真夠直!
他是九五之尊的王者,他要說什麼不該?
清月那一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一片死灰,王如何為難盛夕鈺她不會有半句怨,可今日經過狐裘大衣一事再見王此般為難清月,心里頓時起了幾分怒,轉身扶了清月起身。
盛絕看著盛夕鈺焦急的臉,她當真如此在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