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這時,一聲尖利的‘皇上駕到’緩解了這緊張的氣氛。
只見一身明黃的老皇帝,背著手,面沉似水的大步走了進來。
「皇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啊。」陳貴妃看到老皇帝,仿佛找到了依仗,哭訴一聲,像沒有骨頭的蛇,軟到了老皇帝的身上。
她剛想污蔑小米兩句,哪想到老皇帝不著痕跡的一躲,揚聲對在場眾位嬪妃們道,「媯嫣說得對!今兒個誰要敢在這屋子里頭哭,我就叫別人為她哭!」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心驚。老皇帝雖說平時笑眯眯的,不過他的手段,大家都是見識過的。他說出來的話,可從來沒落過空!
陳貴妃和媯恨兮見老皇帝非但沒有為她說話,面色攸的變得慘白。zVXC。
米小米看到她們母女蔫了,突然矮子,一把揪住她的襟衣,笑著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娘娘若不跟姐姐立刻滾出去,半個月前的事,便會被人編成九集,在陳國各地傳唱。媯嫣保證,一定會形色俱佳,細節巨無遺漏。」
陳貴妃母女最忌就是被人提及此事,她心中一頓,還想問幾句,眼角卻見一屋子的人正虎視眈眈的瞧著她二人,心里知道她若是此時跟媯嫣吵起來,必定會引起所有人的懷疑。
她嘴唇動了動,這便對著老皇帝磕了個頭,道,「皇上!既然媯嫣不歡迎咱們母女,那咱們也只好先行退下!」
媯恨兮見母親突然服軟,心下不解。可觸及米小米淬毒的利眸,心下不知怎麼竟打了個哆嗦。這便要隨陳貴妃一道離去。
米小米挑起一邊的眉毛,笑得無邪,「慢著,陳貴妃。您還沒跟咱們說,到底是誰給您的報的信哪。」
陳貴妃跟媯恨兮互瞧了眼,道,「宮里發生這麼大的事,他們來知會咱們一聲也是理所當然……」
米小米打斷她的話,繼續一字一字的道,「是誰,給您報的信。」
宮女桃紅往前一步,道,「二公主!您別為難貴妃跟大公主了,是奴婢!」
米小米認得這個婢子,她是陳貴妃的大宮女。是前陣子老皇帝送來照顧陳貴妃飲食起居的。老皇帝親自指派的心月復丫頭,在全宮各處里的婢子里頭自是高人一等。吃的用的都比別人強百倍。
那桃紅嘴里說著告罪的話,可眼神十分不以為然。小米听說,她已經被老皇帝寵幸過了,不日就會飛上枝頭成為娘娘。所以仗著老皇帝那點寵幸,她狂傲得不得了。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樣。
米小米冷冷一笑,挑高眉毛,懶懶的說了句,「我陳國二皇子摔成這樣,你不去請太醫,反而去知會陳貴妃。來人,杖斃。」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別說這個奴婢身份特別殺不得,就說老皇帝在現場,她也太不給皇上面子了。
「你要打殺我?」桃紅艷麗的臉變得慘白,滿眼的不可置信。她狂喊︰「媯嫣,你憑什麼?」
老皇帝一言不發地看著小米,也等待著她的解釋。打殺奴婢要佔住一個理字,可如今媯嫣竟只因為她給陳貴妃送了信,便要將他送來的大公女打殺了。她是怎麼想的?
陳貴妃瞟了一眼面色不豫的老皇帝。覺得扳倒小米的機會來了,她惶急道︰「二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需看主人,這桃紅是皇上送來的婢子,是皇上的解語花,你當著皇上的面兒就要打殺,有些說不過去吧。」
桃紅看到老皇帝沒有下令罰她,貴妃又為自己求情,膽色頓時壯了,她沖著小米抬了抬下巴,鼻子里頭還淡淡的哼了聲。量她媯嫣也不敢!
媯嫣聞言,這便笑了笑。「皇上的人啊。」她說到這兒,又輕飄飄的說了句,「杖斃。」
「你敢?皇上還沒有發話,你憑什麼處置我?」桃紅見小米不饒她,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反駁,同時殷殷地看向老皇帝,期望他能救自己一命。
老皇帝利眸一掃,冷聲道︰「沒听到二公主的話麼?將這個賤婢拉下去,杖斃!」
那些個太監心中一悚,趕緊上前來拉桃紅。桃紅沒想到老皇帝一點都不護著她,被太監一拉,心里這才急了。她疾聲道,「皇上,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怎能如此狠心?媯嫣!你打殺我,就是打皇上的臉……」
老皇帝的眼楮別別跳了兩下,然後耷拉下去,將所有的情緒盡數掩藏。
現在,他必須給媯嫣面子。否則,自己繼承大統的兒子一個都保不住!他現在只能依靠蔡國新主了。而媯嫣是蔡國新主最重視的人,現在就是讓他殺了最最喜歡的寵姬,他都不會含糊的。只因……和太子比起來,一切都無足輕重。
桃紅的聲音漸行漸遠,等那擾人的聲音一點兒都傳不進來了,媯嫣這才轉身安慰嚇傻了的李妃,道,「娘娘,嫣兒來時,已經叫人去請了蔡國新主。只要等太子那邊的事一了,他必會趕來救潘岳的。」
李妃嚶嚀一聲,抬起紅腫的眼楮,看向老皇帝,「昊兒他……怎麼樣了?」。
老皇帝掃了一眼看熱鬧的嬪妃,對一眾女子吩咐道,「不早了,大家都散了罷。」
經過剛剛,幾位妃子對米小米又怕又恨。哪兒還敢多說半個不字?這便各自領了丫頭婆子散了去。
她們一走,屋子里頭便只剩下媯嫣,李妃跟老皇帝三個守在潘岳的身邊。
燭火之下,李妃面色早已青白。一見人群散了去,她便顫然的道,「嫣兒!你因為我們母子,得罪了陳貴妃,只怕日後她們不會善罷甘休!」
老皇帝咳嗽一聲,打斷李妃,道,「本皇倒是覺得打得好!這些個妃子,看到太子和二皇子接連出事,全都看朕的熱鬧,如此賤婢就是該打殺了,免得助長奴婢的囂張氣焰。」
小米斜睨了一眼老皇帝,她如何不知道老皇帝巴結她的根源是什麼?只怕心中最恨的人就是他,現下他居然這麼和風細雨地對她說話,真是兩面三刀。
「姬昀什麼時候能過來這邊?」米小米看著老皇帝的眼楮,輕輕地問道。媯眼自你。
「馬上就到。」老皇帝快速接口道。經過一晚的搶救,姬昀明確表示,太子就算救回來,也因為高燒喪失了生育能力,所以他才急急奔向這里,並厚著臉皮要求,蔡國新主再治療一下他的二兒子。
潘岳,這個他向來不看好的孩子,成為了他江山是否安穩的關鍵。他……不能失去這個兒子!
「疼!好疼!娘,給我揉揉!別推我!嗚嗚……」榻上的潘岳氣若游絲的囈語。
這話說出來,李妃的眼楮就紅了。她趕緊過去給潘岳揉著小手。心里已是六神無主。
米小米的心也揪成了一團,「潘岳,你的這番苦處不會白受的。姐姐會為你報仇!」
米小米不忍再看潘岳,她十指指甲狠狠的摳進掌心,一直痛進了心里。好容易她才有了在乎的人,可他們卻不放過他!夜里的風,拂過枯椏的鳳凰木。吱呀作響。
巷口傳來打更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
榻上的人,呼吸越發的輕淺了。米小米顫抖著指尖,輕撫著潘岳漂亮精致的小臉蛋。她深吸口氣,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哭。
看著潘岳的小臉痛苦地糾結成一團,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潘岳不會死!潘岳他,只是睡著了!喉嚨有什麼,被堵住了。一直酸到了鼻端。
然而,天不遂人願!
榻上的潘岳開始渾身抽搐,痛得小臉鐵青。他一抽,便讓屋里的三個人面色都變了!李妃立刻推門出去,疾聲高呼,「太醫!太醫!快來瞧瞧岳兒啊!」
幾個太醫聞聲而至,圍在潘岳身邊,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米小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絕望了麼?難道潘岳他,真的要不成了麼?
夜,依然寂靜。
米小米慢慢向著門口走去,有件事,她現在不做,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父皇,兒臣有事要做,先行告退。」她說罷,便自轉身而去。
黑夜中,小米的背影無比蕭瑟。
她一步一步的穿庭過廊,回到了自己的寢宮。返身關門,找出了夜行衣。
想當初,最牛的搶劫四人組,是多麼意氣風發?可如今,潘岳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絕不會便宜那個害了潘岳的毒蛇!
她換上夜行衣,在夜行衣的外面隨便套了一套宮女穿的衣服,拿著一塊黑色的面巾,慢慢向著陳貴妃住的水憐宮走去。
水憐宮
陳貴妃正對著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們發火,她指住她們的鼻子怒斥,「我不在宮里半個月,你們就不給我好好的打掃了?怎麼?前陣子二公主打了我,就以為宮里要變天了?變成她最大了?跟你們說!這個皇宮,馬上就是本貴妃的天下!」她說罷,便執了雞毛撢子,朝著她們沒頭沒腦的打下去。宮女太監們護著頭臉,四散躲藏。可不管她們怎麼躲,陳貴妃總有法子打到她們的俏臉上!米小米沒空瞧戲,她取了一些潘岳給的軟骨散,灑了一點兒在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