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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黑暗之中斷斷續續地糾纏,巫馬夕依然是打法詭奇,各種詭招妙計不斷,讓每一次的踫撞都不相同,各有各的精彩。赤漠打法越來越穩重,面對著巫馬夕變化多端的騷擾,不動如山岳,應付得越來越從容。
幾天之後,赤漠在岸邊找到了一處洞穴,便開始駐足不前,將此處當作了營地,在洞口布置了許多陷阱,累了便進去休息,睡醒之後精神好轉,便出來與巫馬夕對陣。
巫馬夕不斷試探他的陷阱,但是大形殿傳承的陷阱極為高明,用死物試探根本無法觸發。巫馬夕繼續糾纏了兩天,便放棄了這種無益的糾纏,駕著飛龍一路向上游飛去。
巫馬夕此去,是要去尋找豐清許,想辦法將豐清許勾引回來。豐清許是台隱至交,只要與赤漠撞見,應當會有一場惡戰。不過也不一定,赤漠落在豐清許手中的時候,是戴著封境環的,卻莫名其妙地逃了出來,很難說這兩人不是達成了什麼陰暗的協議。
這幾天來,巫馬夕對赤漠已經是想盡了辦法,始終無法拿下,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值得嘗試了。
一路急行,幾天之後便到達到原先遇到豐清許的地方,對方卻已經遠離。巫馬夕猜測對方應該是沿著河流向上走了,駕著飛龍繼續前行,又飛一天半左右,遠遠地便察覺到前方有動靜,有一些彩光在前方閃動,像是意境的光影。
巫馬夕下了飛龍,編織靈燈指引監听意境波動。
這個探測意境來自台隱,與心血狂潮同時得到,只是由于沒有固化,一直用得極少。但這畢竟是一個極為強大的意境,監听能力極為強大,而且以巫馬夕的修為,已經能夠完美編織這個意境了。
意境一成,整個天地突然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形態,許多不可見不可知的事物,顯現在探測意境的視野當中,清晰無比,每一絲風的流動,似乎都能夠畫出軌跡。
兩道意境波動從光影閃爍處傳來,一道暴烈血腥如野獸出籠,另一道浩浩渺渺如海潮一字排來。這兩道意境波動的主人似乎正在搏殺之中。
其中一個應該是豐清許,另一個會是誰?
巫馬夕隨即便想到是蒙盈紫,騎上飛龍向前飛去,不多時便遠遠看到了搏斗中的兩人。
豐清許的對手正是那蒙盈紫,她穿著一襲紫衣,一舉手一投足,從容優雅,便是在這黑暗如地獄的地方,也是如天仙一般動人。
豐清許已經落在了下風,但是他作風頑強,宛如陷入絕境的野獸,打得越發凶狠。蒙盈紫的傷勢似乎也未好全,打法有些避重就輕,束手束腳之下,一時跟豐清許僵持不下。
兩人的戰場一路向上蔓延,每一次意境的交擊,都如天崩一般,偶爾有些意境光影閃動,像是暴風雨中的閃電。有幾只怪鳥卷入戰圈,瞬間便被豐清許的拳頭砸絞成肉末,將戰場渲染成腥風血雨。
蒙盈紫立身于腥風血雨之中,卻亭亭如蓮,根本不為血腥所染,縴手遞出,便如傳說中的諸天菩薩,溫柔而端莊,卻又帶著莫大的威能,天地翻覆,都只在一掌溫柔之間。
巫馬夕卻注意到另外一個細節,在蒙盈紫的十指光潔縴秀,根本就沒有戴著象戒。在進入地底之前,蒙盈紫伺機搶走了台隱的象戒,此刻卻並沒有戴在手上,那必然是藏在身上某處了。這是巫馬夕必須要奪回來的東西,容不得大形殿的人染指。
巫馬夕緊緊盯著戰場上的蒙盈紫,眼神陰冷如冰。對于蒙盈紫的仇恨,那也是刻骨銘心,只是蒙盈紫修為太高,自己借著環境還能夠跟赤漠平分秋色,甚至稍佔上風,但是對上蒙盈紫就連逃跑都艱難了。
眼下蒙盈紫跟豐清許打得激烈,這可能是自己殺死她的唯一機會了。
巫馬夕潛伏在旁邊窺伺,隨時準備編織月如弓襲擊。但是蒙盈紫此刻處于上風,打得很從容,根本找不到偷襲的機會。
豐清許的打法尖銳而暴烈,每一拳都是如錐似錘,卻在對手輕描淡寫的輕揮中無功而返,局勢越打越不堪。
戰場一路向上游遷徙,巫馬夕緊緊踏著月如弓最合適的偷襲距離,眼神如狼一般地盯著戰場,漸漸地沉入了兩人的對決當中,為兩人的精妙意境而贊嘆。
兩人的意境一剛一柔,妙招紛呈,暴烈處如怒瀾江涌,溫柔處如輕風拂林,靜時如山停岳峙,動時若天崩地傾,看得巫馬夕如痴如醉,收獲良多。
蒙盈紫稍佔上風,但是從意境波動來分析,她的意境波動有一絲微弱的不純淨。巫馬夕猜測,這應當是她體內暗傷未淨的緣故。而偷襲機會的出現,也許就指著這一絲暗傷了。
一路拳風翻滾,豐清許越打越暴烈,而蒙盈紫卻漸漸顯現出一些頹勢。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機會終于出現了。蒙盈紫的意境波動之中,突然出現一大塊的殘缺,這是一處絕對的缺陷。被意境牽累,她的掌勢突然變得滯澀,無法再圓轉柔和。
這處破綻落在靈燈指引的視野之中,立即讓巫馬夕的神經繃緊起來,月如弓瞬間成形,一道墨色稜錐劃空而出,直追蒙盈紫左側肋下。
稜錐剛一飛出,戰場之上便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豐清許的暴烈意境突然一收,變得靈動飄逸,仿如野兔一樣連續向後翻滾,瞬間便隱入了黑暗。而蒙盈紫的意境卻是一衰立振,掌指拂擊之間,身前無數亂刃流擊,仿佛大風之下柳葉橫飛。巫馬夕的稜錐箭正好此時射到,被蒙盈紫一指彈飛。
糟糕!
剛才的破綻很明顯是蒙盈紫設下的陷阱,豐清許經驗老到,借著機會逃了,卻將自己這個傻子給騙了出來。
無量光的光線立即便探照到了巫馬夕身上,他不敢耽擱,立即跨上飛龍,一人一龍,便如流矢射入夜空,向著河流上游亡命奔逃。
對于赤漠,巫馬夕只要騎上飛龍,便立于不敗之地,蒙盈紫卻不同,她已經晉級境尊,能夠翔空,騎龍過河的招數對她無效。
一直有微弱的光線從身後照來,巫馬夕知道這是無量光在探照自己。他驅龍全速向前,不敢回頭觀察,怕一回頭,對方一個閃光將自己閃瞎,那就徹底二了。
飛了十幾分鐘,那絲微光仍然緊跟著自己。從這段距離的飛行,巫馬夕能夠推測出來,對方的飛行速度與自己大致相當,此女是久戰之後,這種速度想必無法持久,不過話說回來,巫馬夕此時的靈力輸出也是極為強烈,持久也無法保證。
大河在前方突然一個九十度的大轉彎,巫馬夕緊切角度,將路線調至最短,擦著岩壁飛了過去,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後邊,但見後邊蒙盈紫御風而行,宛如翩翩仙子。
但是在巫馬夕的心中,這位仙子就是催命鬼。
轉折之後的地形突然變得復雜起來,怪石叢生,將大河切割成條條道道,在獨照的探照中,時見飛瀑如練,景色十分優美。
但是這些變化讓巫馬夕的飛行路線變得艱難起來,經常會有一些急促的轉折。飛龍體形偏大,轉折起來不如蒙盈紫靈便,距離漸漸被拉近。白面人臉的怪鳥不時出現在視野當中,冷眼如錐,看著快速飛過的巫馬夕,像是在看一堆腐肉。
在石林之中急速穿行了十幾分鐘,巫馬夕已經漸漸進入了蒙盈紫的攻擊範圍。又飛了數分鐘,身後無量光的光線突然熄滅,巫馬夕立即反應過來,伏低身子,一道凌厲的風聲擦著頭皮穿梭過去,將前邊的一只怪鳥打成碎末。
巫馬夕操縱飛龍直飛過去,散碎在空中的血腥以及碎肉立即糊了一臉,腥臊非常,中人欲嘔。巫馬夕用袖子隨手擦了一把,繼續加速向前飛去,在石柱中七折八彎地穿行。
又飛了沒多久,兩記石彈帶著呼嘯而來,連續擊在飛龍月復部,將月復部打出一個空洞,飛龍的飛行軌跡立即變得不太穩定。
那只飛龍被打破肚月復之後,一路灑下無數內髒,散在空中,將天空弄得穢氣不堪。蒙盈紫好潔淨,不得不避開這條路線飛行。巫馬夕借此機會,連續調整飛行方向,將距離又拉開了些許。
又飛了十幾分鐘,兩人在石林中糾纏,距離始終是不遠不近。
自從飛龍被打傷後,趕尸咒的靈力輸出再次劇增,周旋到如今,巫馬夕的靈力已經有些緊張了,若是再繼續追蹤下去,情況就有些不妙了。
那只獨角怪物突然出現,從前邊踏空如電而來,很快便來到來兩人附近,突然便是「嗚噠」一嗓子。巫馬夕和蒙盈紫同時境碎,從天空墜落下來,而那只怪物卻已如流星一般地馳過去了。
飛龍正好摔在一根石柱上邊,立時斷成兩截,這只僥幸得來的飛行坐騎,就此報消。
巫馬夕顧不得惋惜,迅速將飛龍塞進象戒,編織隨風入夜,沉入水底,幾只怪魚借著水流以及味道探出了他的方位,圍過來撕咬,巫馬夕根本顧不上,踏著河底行走,緩緩離開那片區域,來到一處水靜之處。
片刻之後,蒙盈紫便飛臨此處,停在空中四下觀察。
巫馬夕將僅有的一絲動作也停了下來,蜷在水底仿如一只貝殼,數只怪魚將牙齒咬進了他的皮肉之中。巫馬夕不敢亂動,只能任由它們似蝙蝠一般吮著自己的鮮血,眼楮微眯,斜看著天空中的蒙盈紫。
透過水的折射,天空中的蒙盈紫似仙子凌空,美得不可方物,即使是圖畫也難以描繪這種美麗。而巫馬夕在水底的目光,卻如毒蛇一般冰冷,只要一有機會,便要注入自己致命的毒藥,讓她的美麗去冥界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