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5
207
在步伐飄搖的吳獸帶領下,幾人找遍了廣尚可能出現的所有地點,但是沒有任何收獲。
廣尚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巫馬夕和溫雨新住進了廣尚家中,焦躁地等待他回來,然而他一直沒有出現。
不久之後,巫馬夕又多了一樁等待。魯未了通過渠道,將巫馬夕活著的消息送回了西南,同時委托那邊打听文游聯姻的具體內情。
巫馬夕揪著心,期待著西南的回音,然而那邊的回音,也遲遲未至。
時間進入二月,天氣越來越陰晦,巫馬夕的心情也越來越糟糕。他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睡,不得不借助瞑寐意境來催眠自己。然而夢中也非淨土,無數破碎的畫面與情緒,交織成一個個壓抑而悲慘的夢境,幾乎令人窒息,每次夢醒,都發現自己汗濕重衫。
他全副精力投入到桃花和晚鐘的改編之中,沒日沒夜地用研究來麻醉自己。
二月五日,溝連大會的前一天。
凌晨五點巫馬夕便醒了,睜開眼看著無邊的黑暗,只覺得這一刻身體與心靈都疲憊得難以承受,思緒如萬億蛆蟲在無序地亂鑽,有發酵般的聲音在腦海中彌散。
他起床,沖了冷水澡,上了天台,乘著藏邊雕起飛,漫無目的地盤旋在黑暗的天空。東邊的天際浮現出一抹青白,這似乎為他指明了方向,調轉方向,向著那一絲微光急掠而去。
一路疾飛數十里,寒風吹面如鋼刀。
待到地平線上跳出一抹赤紅,他的思緒總算沉澱下來了。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了一些,朝著大形殿上空飛去。飛行高度越來越高,等飛到大形殿上空時,已經接近了厚重的雲層,距離地面數千米,靠著瞳鏡遠遠地觀察大形殿的地形與格局。
從這麼高的天空往下看,整個大形殿渺小得可憐,亭台樓閣如小孩的玩具模型,樹木是一個個墨綠色的小點,而行走的人們,微不足道得甚至會被忽略。
巫馬夕不敢將高度隨意拉低,藏邊雕這麼大的體形,突兀地出現在天空,實在是有些惹眼。溝連大會在即,大形殿內已有許多高手入住,說不定就會有某位宗師看出蹊蹺。況且他早有了大形殿的詳細地圖,此行只不過是為了驗證其準確性,同時加深對大形殿格局的整體印象,以免關鍵時刻在里邊繞暈了頭。
藏邊雕在天空緩緩盤旋,偶爾將高度稍為拉低,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半隱在雲層中。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觀察,對勞缺所給的地形圖作了一些細微的修改,他心中對大形殿的地形已經基本心里有數了。
勞缺標出的那處動手地點被他重點觀察過,是一片平整的岩石空地,旁邊豎著一方絕壁,絕壁上垂下一條縴秀的瀑布,墜入空地北側的小水潭中,隨即又從小水潭溢出,繞著空地流了半圈,注入了旁邊小溪,最終注入了林子外邊的人工湖。
絕壁、清流、綠林,這就是空地周圍的三大要素。
巫馬夕計算了一下,不會對陣引的布置造成太大影響。
在回到廣尚住處之前,巫馬夕先去了一趟城外,在一座小鎮上找到一座境祖廟,將巫咒傳承以及一些重要典籍收入隱字象戒,藏在境祖塑像之中。
直到中午,巫馬夕才回到了廣尚住處。
吃完飯後,他開始對殺人計劃進行最後的完善,之後,又開始整理關于溫雨新病情的資料,將近傍晚,這些收尾工作才算是結束。隨後又開始寫信,寫完之後用信封仔細封好。
將這一切都做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透過窗,能看到遠處的幾盞燈火,閃爍在濃重的黑暗中,像是螢火蟲般。
吃罷晚飯,巫馬夕對溫雨新道︰「明天我就要離開了,可能沒辦法再幫你了。」
溫雨新無助地看著他,燈光照著她的眼,里邊有著深深的恐懼。
巫馬夕將研究資料以及那封信交給她,道︰「查氏文蒼原宗師的外孫女衡如意,是我的,朋友。你將這封信和這些資料交給她,她會幫你繼續治療的。」
溫雨新默默地將東西接過去,手指有些微微顫抖,道︰「你是要去參加溝連大會嗎?」
「我曾經跟你說過,溝連大會會發生一些事情。」巫馬夕的眼神有些悲傷,「我師父台隱,兩年前被大形殿的人害死在西曲城,這筆帳應該算算了。」
溫雨新神情有些悲傷,道︰「我也曾想過,在溝連大會時沖進會場,當著眾多前輩的面,揭露大形殿的罪行。每當桃花發作的越厲害,這種想法就越強烈。不是為了報仇,只是為了逃避桃花帶給我的絕望。」她嘆了口氣,看著巫馬夕,一雙漂亮的眼楮中帶著憐惜,「我覺得你參加溝連大會,跟我的心情有點像。」
巫馬夕的眼中浮過一絲迷茫,隨即冷冷道︰「你想得太多了。」他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去,留下一串冷冰的聲音,「你還是多想想怎樣盡快趕去西南,現在這個晚鐘幫不了你多久,短則一兩個月,多則三五個月,桃花又會泛濫成災,到時你想死都晚了。」
出門之後,巫馬夕去找了一趟魯未了,詢問之下,西南仍然沒有回音。巫馬夕便囑托了他另外一件事,托他想辦法,幫助溫雨新去荊棘三角。
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後,巫馬夕孤獨地走上了西曲城的大街。
由于溝連大會的原因,街市比往常要熱鬧得多。
巫馬夕靜靜地走著,很放松,他沒有刻意地將自己隔離,卻莫名其妙地被熱鬧孤立。
他靜靜站在街頭,看著南方的天空,眼神迷離而孤獨。
……
千萬里外的查氏,一間簡單卻又華貴的境室,暖色的境燈照著淺棕色的家具。
滿頭白發的文蒼原坐在書桌後邊,燈光斜照過來,讓他的表情顯得陰郁嚴肅。他看著眼前身形柔弱的如意,語氣嚴厲地道︰「不行!」
如意懇求道︰「求您了,外公。」
站在旁邊的文橫幫腔道︰「如意都悶在家里兩年了,去西北散散心也好。谷魈瞳不是正在舉辦溝連大會麼,正好去長長見識!」
「你給我閉嘴!」文蒼原向兒子吼了一句,向如意柔聲勸道︰「西北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又冷又干,又苦又窮,哪是人活的地方?就是個大漢也吃不消,何況是你這個身體。你要是真想出門,等天氣暖和一些,外公讓人帶你去中原玩,那才是繁華之地呢。」
如意微微抿嘴,堅決地道︰「我一定要去的。」
「因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去?」
如意看著文蒼原,道︰「外公不知道為什麼嗎?」
文蒼原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覺,道︰「我怎麼會知道?」
「兩天前,魯未了從西北送來消息,說他就在西北。」
文蒼原聞言,滿臉怒容地看著旁邊的文橫,道︰「你跟她說的是不是?」
文橫「嘿嘿」干笑,模了模鼻子,道︰「您也知道,我這人,腸子直,藏不住事。」
文蒼原狠狠瞪了他一眼,勸如意道︰「那小子在西北,又沒人綁著他,想回來自己就回來了,干嘛要去找他?」
如意眼神有些憐惜,道︰「他這些日子一定過得很辛苦,我要去找他。」
「那小子就那麼好?」文蒼原看著她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出身低賤還在其次,坑蒙拐騙樣樣精通,兩年前出事,一句話不說,撇下你就跑。這種混帳,有什麼好找的?」
「外公!」如意聲音大了一些,直視著文蒼原的眼楮,「他是有很多不足,但是他一直都很努力。我覺得,兩年前他離開,不是他撇下了我,而是他把自己放逐了。」
從如意的眼中,文蒼原看到了堅決,非常徹底的堅決,這種堅決讓文蒼原只覺得胸中一團火在燒,一轉頭看到在旁邊偷笑的文橫,抄起硯台便砸了過去,罵道︰「王八蛋,二十年前幫著自己妹妹私奔,二十年後又來禍害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