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雖是死物,可在世人的意識認知中他便是殺人之物,所以便被賦予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煞氣,尤其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兵刃所蘊含的煞氣更是濃烈,傳聞之中那些屠殺過仙佛神魔的上古殺器,便是無人控制,也能憑借自身所蘊含的氣息震懾一方天地。
史人乙這把刀顯然殺過不少人,揮刀之間甚至都透著一股濃烈的血氣!
刀兵所帶的煞氣與武者氣血的陽剛之氣凝聚成一線,這一刀仿佛有撕裂人心魄的力量。
鋒芒熾盛簡直所向披靡,觸及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被撕扯開來,刀鋒的四周甚至影射出了原本真實的空間。要知楊玄如今神魂以至觸景之境,所構築的幻境已經遠非昔日可比,可在這一刀之下仍舊露出了破綻,可見這一刀凶狠到了什麼地步。
錚!一聲震顫人心尖嘯陡然響起!
嗤!緊接著刀鋒從青石牆面上劃過,爆出一團張牙舞爪的火星,鐵腥氣隨著滾燙的空氣彌散開來,半尺厚的青石牆面直接被犁出一道恐怖的溝壑。隨即強橫無比的沖力以點成線,又從一線溝壑迅速擴展到整面牆體,裂痕在一瞬間鋪陳開來。
臨街的肉鋪轟然倒塌,幻境頓時坍塌去一角,雖然還未全破,但是卻已經足夠分辨出楊玄的真身了。
史人乙腳下猛地一踏,整個人從碎石瓦礫中穿出,飄在他身前的浮塵一瞬間被壓縮到了一起,就好像他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層隔絕視線的紗簾,而後便見一抹刀光從迷芒的透出,朝著三丈之外的楊玄直刺而去,撲殺之勢如瘋虎一般。
三丈距離在這一刀面前簡直與一張薄紙無太多差別。
然而楊玄始終未動,他緊縮的瞳孔愈來愈細微,目光宛如冷冽的針芒,最終在這生死停留的一刻豁然張開,無窮無盡的怒火從他眼眸中渲泄而出。在他識海佛國之中,那一個連通梵天夜界的窟窿像是被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狠狠撕了一記,頓時擴散到半面天空一般大小,原本一片光明的世界終于有了黑夜,然而界限卻又是如此的涇渭分明,讓人不禁覺得震撼。
在那光明環繞的一片夜空之中,仿佛拉開了一場永無終日的戰爭畫卷,恍如繁星的夜叉、羅剎在夜幕中廝殺,失敗者的身軀隨著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梵天夜界便是一個只有殺戮的世界,為殺而生,為殺而死,只是卻不知道這方奇妙的世界到底在這天地間的何處,便是楊玄如今佛國之中的所撕扯出來的這個窟窿,其實也只是一種投影罷了,卻不能真正的往來其中。
隨著洞窟的擴大,梵天夜界在他佛國中呈現出來的投影也越來越遼闊,而後在那如煙如塵的戰團中,終于出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景致,卻是一只橫貫于天地的大腳,漆黑如墨,殺戮的氣息源源不斷從這只腳上散發出來,然後孕育成一尊尊夜叉、羅剎。
這一刻,熊靈終于完成了最後一步的轉化,渾身鱗甲的顏色愈發的深沉,臉頰、雙肩、四肢、後背都生出一層層猙獰的骨刺。
與此同時,老槐樹街巷之中,史人乙一刀逐漸逼近。
楊玄猛然一吼,心中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升騰至極點,渾身汗毛乍起,怒發沖冠,仿佛有一股黑沉沉的煙霧從他體內沖出。
而後又如一陣風似的朝前卷去,黑煙在半空之中凝聚成夜叉之形,面目猙獰、渾身骨刺突起,一股讓人顫栗的殺意從他的軀體里透出來。
佛家八部天龍護里的法夜叉再次現世!或許遺忘的太過久遠,竟然被人當作了時間最恐怖的惡魔。史顏勝用近乎呆滯的目光看著那騰在半空中的丑陋怪物,胸腔里的心髒似乎都讓這股殺意驚的不敢跳動,沉悶的世界里只听的見汗液在皮膚上滾動的聲音。
夜叉身形如同鬼魅,介乎于虛實之間,離地半丈飄著,竟然一點不受大地力量的束縛。他雙手與人近似,只是五指卻如鷹爪一般遒勁而鋒利。只見其一爪迎著那刀鋒猛抓上去,指甲與刀身廝磨發出一聲讓人心驚肉跳的嚓聲,竟然濺出了火星。
史人乙手中的刀與之前迎仙樓里賣出的那把都尉佩刀如出一轍,都是朝廷工部秘技鍛造的牡丹鐵,已經達到了玄兵的層次,刀身的韌性與硬度都遠超世俗中所謂的百煉精鋼,便是方才一刀砍倒那半尺厚的石牆也沒能留下一絲缺口。
然而此時卻被那介乎虛實之間的一爪在刀身上留下了五道穿透性的劃痕。刀身上的煞氣被一掃而空,變的與廢鐵一般。
史人乙雙目霎時間緊縮,顯然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僅此一瞬間的分神,夜叉從空中飛撲而下,一爪探出,快如流光,冰冷的指尖輕易的刺透他的身軀,強橫的沖撞力直接讓他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一場毫無懸念的撲殺,猙獰的骨刺在他的胸膛上撕扯出了一個恐怖的窟窿,而後將他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鮮血從他身體下流出,未能擴散開來,又被地面上驚駭鋪陳的裂痕所吞噬。那一爪,不緊穿透了他的身軀,更將這堅實的地面都震得下陷了三寸。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立馬離開雍州,我立馬就滾,一輩子不踏足這里……救命啊……」史顏勝此刻終于被擊潰了心中最後一道防線,歇斯底里的哭喊著,連易髓境後期的史人乙都這般被輕而易舉的殺死了,他還能拿什麼去抵抗?
楊玄站在黑暗之中,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木頭。
他心念一動,護法夜叉緩緩將手從那胸膛里抽了出來,頓時鮮血汨汨的往外翻涌,連地上的裂痕都被灌滿,沿著青石板街的縫隙流入了街邊的污水溝里,而他手上卻是滴血不染,本來就是介乎于虛實之間的魔神,又哪能被這污穢所沾染。
望著那悄無聲息緩緩走來的丑陋夜叉,史顏勝已經連逃跑的勇氣都喪失殆盡,臉上的肥肉已經沒了緊繃的質感,松松垮垮的,蒼白的顏色就想好躺在案板上的豬肉,眼瞼微顫,眸子上布滿了一層霧蒙蒙的水光,也不知道是滾落進去的冷汗,還是別的什麼。
夜叉猙獰的五指帶著絕望的氣息朝著史顏勝的腦袋上抓去,動作緩慢而優雅,就像玩弄手心里的獵物。
似乎一切都再無懸念,然而就在此時,史顏勝身前一尺之地忽然綻放出一片亮堂堂的金光,刺的讓人幾乎睜不開雙眼,陰暗潮濕的老槐樹巷被映的縴毫畢現,連那黑 的地面此時也顯得金碧輝煌。那一縷縷金光彌漫開來,楊玄在這巷子里布置的幻境就好像強光之下的竹紙,變得透明了,便連那凶極一時的夜叉此刻也被這力量完全阻擋在外,在那薄薄一層流光之前,寸步難進。
那一層金色的光,也不知為何物,竟有不可思議的神力。
楊玄從未見過這種奇異而浩瀚的力量,比楊黎施展出來的先天精氣更加強橫,猶如螢火與皓月的差別。
而且金光之中透著一股靈性,有說不明的玄妙。
靈氣!楊玄豁然明悟,這竟然是傳說中天地靈氣,這史顏勝身上竟然有有御氣境高手留下的一道靈氣。然而這道靈氣到底以何種方式而存在,想來便是運用了經卷之中所說的符手段,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件法寶,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哈哈,你殺不了我,我爹給我身上留下一道護身符。」史顏勝呆滯的神色中突然出現一抹狂喜。
夜叉被這層金光層層逼退,一息之間便被逼出了三尺之地,楊玄已經漸漸歸附于平靜的臉色慢慢流露出一絲陰寒,他太過不甘心,可這層薄薄的金光仿佛一道堅不可摧的隔牆,阻擋了他那快要將自己都焚毀的怒火。
如果今夜功虧一簣,便不僅僅是怒火反噬那般簡單。就算他能從走火入魔之中活下來,也將面臨史家無窮無盡的糾纏。而且他如今剛剛成為楊家的宗堂議事,一旦對方藉此發難,自己辛辛苦苦拼來的一切都可能會被剝奪。一旦失去了這層身份,再面對里里外外的怒火,恐怕今後整個朔方城里也再難有他立錐之地,而林小緣的事情再在也無能為力了。
這一切都因為這道該死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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