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橫躺的兩匹寶黃駒已經徹底廢了,其中一匹直接被撞碎了胸膛,線條柔和的肌腱以一種難看的角度向下塌陷著,口鼻中往外淌著血沫,斷氣只是一時半刻的事情。而另外一匹沒有承受正面的沖撞力,但是下場也絕對可稱淒慘,橫飛出去的一瞬間前蹄卡在了石縫里,而後被硬生生的別斷,斷裂的腿骨從皮下刺出,鮮血涂抹的到處都是,簡直不堪入目。
兩人背靠巨石痛苦的喘息,面面相視只是無言,似乎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自己不願承認的驚恐
方才那種摧枯拉朽的沖撞已經完全碾碎了兩人心中勇氣,當他們現在回想起來都依舊忍不住顫栗,那黑衣黑馬,那揮之不去的冷漠眼神就像一只冰冷雙手慢慢的扼住了兩人的喉嚨,遍體的疼痛也帶著絲絲入骨涼意。而後一切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之中,雖然僥幸撿了一條性命,但是兩人心中卻更添陰霾,無論如何也難以將剛才那個冷漠的人影與心慈手軟四個字掛鉤。
疲憊的喘息,痛苦的申吟,都被無限的拉長,以至于變得有些沉重,因此遠處傳來的那一陣窸窣的摩擦聲便顯得如此清晰。
兩人迷茫的瞳孔之中倒影出了修蛇那鮮血淋灕的頭顱,在那空洞的黑色眼球上也同樣折射著卑微者的模樣,兩人臉上的驚恐逐漸轉變成了崩潰,然而只持續了一個短暫的間隙,便被混濁的漿液所遮掩,而後將頭顱埋進了那猙獰的石堆之中。
修蛇從模糊的血肉上碾過,鮮血混著泥土在他身上胡亂的涂抹,成了斑斕的花紋,看上去異常的恐怖。
楊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那兩個無關緊要的青袍護衛身上,他的目標是史慶瑞,這位史家宗堂執裁對他的威脅甚至比楊靖還要大,畢竟楊靖還要受制于家族,而史慶瑞完全不必考慮這些,他殺了人大不了離開朔方,誰也奈何不得他,這讓楊玄如鯁在喉,不除之不快。
雖然有石林的遮掩,但是方才那一次凶猛的踫撞已經驚動了附近之人,楊玄也不再隱匿身形。
墨染仿佛一根利箭從錯綜復雜的疊嶂似的山岩中躍起,一人一騎化作一道筆直的黑風朝著史慶瑞所在的方向沖刺而去,堅硬的馬蹄在岩石上踐踏,發出讓人心驚肉跳的鏗鏘之聲,殺意狂卷,馬上之人面容冷漠毫無感情,如同帶著一個面具。
在剛才一聲悶響傳來之時,史慶瑞便已經驅馬躍上一方低矮的岩石,視線環繞一圈,便被那鏗鏘的蹄聲所吸引,看見那黑衣黑馬的裝束不去多想,反手抓過鐵弓搭箭開弦一氣呵成,那九石弦力的穿雲弓被他拉成滿月,弓弦嘶啞之聲隔著老遠都如此清晰。
楊玄腰間長劍同時出鞘,雙腳如鐵鏈一般緊緊箍住墨染的腰身。
的一聲弦響,漆黑的鐵箭爆射而出,挾裹著濃烈如焰的先天精氣朝著楊玄覆壓而來,空氣都發出了嗡嗡的震顫,似乎在這一箭之下都開始驚恐的顫栗。楊玄雙目赫然緊縮,瞳孔之中一片寧靜,只有那岩石之上還保持著開弓姿勢的人影。
那漆黑的鐵箭在空氣中猛烈的摩擦,牽扯出一道長長的氣浪,凶猛不可一世,箭刃所取之處便是楊玄頭顱所在。
一瞬之前,那箭還在弦上,一瞬之後,那一點黑暗已在眼前。
撲面而來的勁風吹打在楊玄臉上,讓他面目看起來有些扭曲的猙獰,他卻不曾驚慌,右手豁然一翻,長劍被他豎在身前,左手抬起抵住劍身,渾身的精氣、血液都被催發到了極致,狂野而暴戾的灌注雙手之上。
錚!一聲高昂到讓人雙耳發聵的巨響陡然響起,鐵箭上所挾的先天精氣與長劍撞在一起,精鐵的箭桿竟然被震得扭曲了,沿著劍脊的斜面橫飛出去,撕裂了更遠處的空氣,最後打在了一處凸起的岩石之上,砸的碎石亂迸,那一根鐵箭徹底成了一團廢鐵。
這一箭之中蘊含了濃烈的先天精氣,哪怕局限于穿雲弓九石的弦力,也絕對堪稱恐怖,楊玄雖然用劍橫檔身前擋住了那無所不破的銳氣,然而那股凶悍的沖擊力仍讓楊玄猛地向後傾塌而去,幾乎倒在了馬背上,抵住劍脊那的手掌更是被被崩出了血痕。
楊玄毫不在乎手上的痛楚,重心前傾翻身坐穩,整個人貓著腰,長劍持于手中,雙目中綻放出嗜血的神采。
墨染仿佛一道凶殘的黑光朝著史慶瑞撲殺過去,一人一騎都透露著一種瘋狂的沉默,似是被厲鬼附體了一般。那高低不平、遠近不一的巨大岩石在它腳下如若平地一般,鏗鏘的蹄聲如鐵錘砸地,且如暴雨一般密集。
楊玄握劍之手青筋暴起,劍刃不住的嗡鳴,似有一種嗜血的渴望。
四五十丈距離轉瞬過半,楊玄眼楮都快眯成了一條細縫,然而就在此時,石林下方突然出現一抹赤紅的身影,也在巨石之上來回騰躍前進,速度竟然不輸墨染,冷冽的蹄聲自天邊而來,越來越近,蘊含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楊玄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卻沒想到林洪先此時出來攪局,心中騰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今天他殺了這麼多人當然不止撩撥林洪先這麼簡單,納蘭雲松的死只是偶然,如果他不出現在楊玄的必經之路上,那他也不會自食惡果慘死凶獸毒牙之下,他最終的目的還是剪除史慶瑞這個大威脅,沒有達成這一步那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
所以他很憤怒,有種功虧一簣的感覺。
「只能等以後的機會了。」楊玄深深的呼吸一口,心神漸漸從墨染識海中退去,讓速度放緩了下來。然後將長劍插回鞘中,慢慢吐著胸中那帶著絲絲血腥味的淤氣,一面平息著心里失敗情緒和被攪局的怒火,他暫時還不能和林洪先徹底決裂。原因比較復雜,他自己一時半會都說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林小緣的關系,兩人不能站在不死不休的局面上,也有可能是心里還對林洪先有些忌憚。
嘶!嘶!一陣陰沉沉的吐息聲突然傳入楊玄耳中,頓時激起了他已經逐漸平靜的心境。
楊玄目光隨聲斜掃一記,頓時驚駭,方才只將殺心凝聚在了史慶瑞身上,卻忘了去管那修蛇的蹤跡,卻沒想到這畜生如何繞了近道竟然出現在了他前面,一顆血跡斑斕的頭顱就像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一般,嘴角淌著猩紅的粘液,全是渾濁的鮮血。毫無生機的雙眼中密布著血線,彷如一面破損的鏡子,隔著老遠都能看見自己的身影被那鮮血分割開來,恐怖之意襲上心頭。
「小心!」楊玄在心中猛地大喊一聲,神魂意念沖進墨染識海之中,同時猛拽韁繩。
一聲驚恐而憤怒的嘶鳴陡然響起,墨染雙蹄凌空亂蹬幾下,竟然將奔跑的勢頭硬生生遏制了下去,沒有稀里糊涂的一頭闖進那畜生的攻擊範圍之中,只是那修蛇早是鎖住楊玄身上的氣味,乃是有備而來,斷然不可能讓這一人一騎輕易逃月兌。
———————————————————————————————
推薦一部朋友的書,都市曖昧流的,名字雖然比較鄉土,內容不錯,曾經出過簡體實體,而且是和天下霸唱合輯的,功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