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了一點聲響,我這才想到玉茗還醉著。我們一看,玉茗仍躺在床上,這會不知怎麼的又吐起來。天籟過去給他擦了擦嘴,又喂解酒茶。我也幫忙,把被他吐得又髒又臭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天籟坐在玉茗的床邊,對我說︰「紫篁,我就留在這兒照顧玉茗了。逸興是個大男人,肯定做不了這樣的事。你和他先到我們的房中休息吧。」我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天籟,忽然覺得她成熟穩重了許多。
我和逸興都出去了。我並不想睡,三果到手了,心里有些急,想早日回到家鄉,想早日完成心願。我問逸興道︰「完成了我們的使命之後我們怎麼辦?」逸興看著我,又不敢看我的眼楮,他笑一笑說︰「不是說好了嗎?我們一起去闖蕩。」我搖搖頭︰「我是想,完成了使命,我們是不是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人活著,一生,或長或短,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活著嗎?」。逸興用手撫模著我的頭發,輕聲說︰「紫篁,不可以想這麼多的。有些事,雖然你不知道,但是並不一定沒有意義。活著就一定會有使命和責任,不必刻意尋求,只要心中不忘就好了。」我不表態,心里仍然迷惑。逸興突然說︰「你回去休息吧,我去找那個無上天說說話。」我起初吃了一驚,一會兒又點點頭,便準備自己回房了。
還沒走到房里,一個大胡子跑了過來,對我說︰「姑娘,四位與老大比武,一定受了內傷,元氣大傷。這是我們玉峰上特制的蜂蜜,加到玉峰制有的高山雲霧茶,對恢復元氣有幫助。」我將信將疑,還是接了過來。那人又說︰「姑娘不必疑心,其實我們老大從不殺害對手,尤其是他所敬重的對手。更何況,是打敗了他的對手呢?」我還是不怎麼相信他的話,但相信他們不會暗地下毒。那人轉身要走,我又問︰「你們老大究竟是什麼人?」他回頭說︰「說到底也只是苦命人。所有人都是。」我不解了,喃喃自語︰「所有人,苦命人……」
猛然想到玉茗還醉著,傷得最重,應該讓他先服蜂蜜。我走到門口,推門要進,門才開了一半,我便停住了。屋內,天籟正坐在玉茗的床邊,握著他的手。玉茗還醉著,不省人世的樣子。他緊緊抓著天籟的手,糊里糊涂的,還說著胡話。可是細听又不是胡話,他斷斷續續地說︰「……小時候,我們常常在一塊兒玩……你總是調皮,摔過多少次啊……傷,你的傷好了嗎……你不要哭,不要難過……文彥雖然離開了,你仍然愛他對不對……還有我啊……我現在說還遲不遲?……我只要看著你笑就夠了,你不要哭……」天籟含著淚望著他,低語道︰「不可能了,玉茗,回不去了。我們都不是小時候的自己了,不可能了……」她滿臉的悲淒,也許是在為玉茗而難過,也許是在思念文彥。
我輕輕地退了一步,合上了門。天籟竟然一直沒有發覺我的存在。我感嘆著︰「每個人都是充滿矛盾的啊,天籟,麗君,殊殊……」突然,逸興在我背後說︰「怎麼提起她們來了?」轉過身,笑道︰「沒事啊。」「你怎麼沒進去?不是要送東西嗎?」。逸興看著我手里的東西,問道。我低頭看了看,便說︰「那個無上天差人送來了蜂蜜,說對治內傷有好處。剛才準備給玉茗送過去,可是,看到天籟那副模樣,我就不忍心進去了。」逸興說︰「是啊,麗君和天籟身為信使也有自己的使命,就不要為她們感慨了。就像我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樣。」我點點頭。
我正欲開口,逸興搶先道︰「現在我們已經取得三果了,現在心里更著急。我們要快些回去,遲一天族人就要多受一天苦。」我點點頭︰「我也想離開了。可是玉茗還沒醒,這兩天恐怕也醒不了……」逸興說︰「我們給他們留封信吧,雖然這樣不好。他們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可是,我們也真的不能久留了。我看玉茗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他當時醉了,反而沒有在後面受琴聲的摧殘。而且有他在,也不怕天籟再惹禍。我們連夜走吧?」我點頭稱是。逸興又說︰「先去你的家鄉,疫病的危害更大。我家鄉的人恐怕已經搬的搬逃的逃了,但是我不能讓它成為荒蕪之地。想一想,離家多時了,也不知道現在成什麼樣子了。」逸興一時忘情,我走路不小心絆了腳,他忙扶住我,這才回過神來,又說︰「所以,先去你那里,再到我家鄉去。事情辦完之後,如果你想安居,我們就找個地方住下來,如果你還想闖蕩,我們就再出去。」我笑著點點頭,突然覺得一陣眩暈︰莫不是又毒發了吧?我還有沒有命撐到我們完成使命啊!
回房之後,我收拾東西,逸興寫了一封信。我悄悄地把信放在了天籟的門口,連同蜂蜜。逸興還是向無上天辭行了。于是,我們連夜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