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通無阻,和來時大不一樣了。逸興告訴我說︰「原來那無上天是個書生,考取了功名。後來,他因為情場失意、官場失意而走上了這條路。挺可憐的,人生不得意之事太多。希望他能明白。」「是啊,每個人的命運不一樣,順其自然的好。」我看著他,望著他淡淡地笑著,「你有開導他嗎?」。他回答道︰「和他說了說話,開導又有什麼用呢。人永遠逃不出的是自己的牢。只有自己才能解救自己呀。」我點頭贊同,突然,胸口又痛了。我強忍住,可還是不停地皺眉。逸興正握住我的手︰「我們更應該珍惜現在是不是?」我點點頭,卻難以擠出一絲微笑。
逸興看出來了,關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受傷太重還沒復原?」我本能地搖搖頭,後又點點頭說︰「可能是吧,我們走慢一點,應該沒關系的。」逸興懷疑地問︰「你究竟怎麼了?我們現在都拿到三果了,後面的事就容易多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我怎麼不高興,我也擔心啊!」我不痛了,于是勉強笑了笑。
在山下,我們走到了一個小鎮。已是丑時了,本應更深人靜,可是鎮人燈火通明。想想已是上元節了,難怪那兒熱鬧。上元佳節,很多人多的地方晚上都有燈會。「我們出來多久了?竟又是上元節了。」我有些滄桑感,感嘆著。逸興回道︰「是啊,大半年了。不容易啊!」我看到遠處燈火明亮處,便說︰「逸興,那邊瞧瞧吧,去不去?」「去看看吧!」他答應了。于是我們一同向燈火人群走去。
元宵的燈很多,各種各樣的形狀,各種各樣的圖案。月已西,燈光里,我仿佛找到了失落的幸福。一片清輝已足,何必滿月當空。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四處走走看看。逸興見我不理會他,便跟著我走,亦步亦趨。看他的表情,一定在心里說︰女孩子怎麼喜歡這個,真琢磨不透。我沖他笑笑,但不說話。哪一年的元夜,淚濕透了春衫袖?何時相逢,何時重逢?總有人燈前徘徊,月下傷懷。
我駐足在一只燈下,只見那燈上一枝梅花,旁邊題著秦觀的《踏莎行》︰「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我讀那首詞,讀了兩遍,心想︰真是一個可愛的人,「驛寄梅花,魚傳尺素」,單純得可愛。
「姑娘,買一只吧,很精致的花燈。」正想著,賣燈的小販敲起了邊鼓。我望著逸興,看他的臉色。他只是笑了笑,把裝著三果的包袱遞給我。正要掏錢買下了那只花燈時,一陣風過,一個黑影閃到了我身邊,一會兒便消失了。我來不及防範,已經失去了包袱。我失聲道︰「包袱!」
「什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逸興破口道,可是才說了一句,便四處張望,卻不見人。「是什麼人呢?是一般的小偷還是盯上了三果?」他低頭仔細回想,一邊說,「那個人身上有一股異香,似乎……應該是個女人。女人……」逸事興抬起了頭,抓著我的胳膊問︰「剛才在我們身邊,是不是有一個中年女人盯著我們看了好久。」我想了想,點點頭。可是看他生氣的樣子,又有些不滿,便掙月兌了他。逸興沒察覺我的小動作,又說︰「看她的頭飾,應該是個藝ji!走,去ji館瞧瞧。」
我不情願地跟著逸興來到了最近的一個ji院,到了門口,他拉我便進。雖然過于也和天籟文彥進青樓抓過黑玫瑰,可是這一次是逸興,我卻不想進去。逸興吼道︰「你怎麼了啊!」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又吩咐道︰「你在外面等著,千萬不要離開太遠!我先進去看看。」我猛然發現自己還提著花燈,正想給那小販還回去,卻已找不到來時的路。
逸興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一直都沒出來。我站在ji館外,無聊地看男人們進進出出,看進進出出的人半醉半醒的怪異的眼神。我心里正氣著︰什麼嘛!這也怪我!既然能讓我防不勝防,就是早有準備的。遇上這樣的賊也怨我嗎?還一聲不響地就進了青樓,也不管我。定是趁機進去找姑娘了。我一面生氣,一面用腳踢地面。
等了半天,我沒見逸興出來,卻見老鴇到了門口。她拉住了說,上下打量著,仿佛要看到骨子里去。她堆著笑說︰「姑娘,是不是迷路了?」我生氣地掙月兌她,便說︰「我是來找人的。」「找誰啊?」她漫不經心地問。我心想︰既然如此,何不向她打听打听呢?于是我開口道︰「是一個體有異香的中年藝ji。」豈料那老鴇立刻就翻臉了,一把推開我說︰「女孩子家找姑娘干什麼!」說完便甩袖拉客去了。我想︰真是的,又不是我先說話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逸興仍沒出來。我心里急了,怕他出事,又怕他被那些妖艷女子迷住了。又急又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再過一會兒,他還是沒出來,我便急了,也不生氣了,只是一心擔心他的安危。于是,我溜了進去。到ji館里,我揀暗處走,免得和人照面。四處撞,四處找,我始終沒見逸興的影子。
于是我一間門一間門地撞開。一間,不是,又一間,不是。終于撞開一間房,看見了逸興。可是,他懷里卻坐著一個女人,正給他遞酒。再掃一眼,他身邊還有兩個女人在勸酒。逸興似笑非笑,半醉半醒,和那些青樓的常客沒什麼兩樣。接著我才意識到了琴聲,原來,在一旁的角落里,還有一個中年女人在彈琴唱曲。我瞪了她一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三個陪酒的姑娘見有人闖進來,又看著我這副表情,便說︰「喲,大爺才來一會兒,夫人就找來了。真是夫妻情深呢!」我氣極了,走過去推開那幾個姑娘便大叫著︰「逸興,你無恥!」逸興卻說︰「你怎麼來了?這不是不來嗎?快出去,到外面等。」他使著眼色,硬生生地要我出去。我只是心里窩火,也顧不上細想他的眼色,轉身就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