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之殤 第四十五節 柳暗花明

作者 ︰ 韶華秋

一整天,我都在村子里轉悠,到各家各戶走走,卻只敢遠遠地看看,不敢打破人們無望卻仍然平靜的生活。又是一個人間地獄!疫病發生了,人們所要承受的痛苦遠比多年前的旱災多得多。干旱,人們生命受到危脅,痛苦,卻還有可以與痛苦抗爭的體力和心力。可是現在呢?人們沒有勇力也沒有力量與疾病作斗爭。同樣的天災,人們甚至沒有一個祈求的對象。不知所措,得過且過,這是大多數人的生存狀態。我的心一直痛著,有時候,看著病人,听著病人的申吟和他們親人的哭聲,我甚至想替他們承受這份痛苦。我終于體會到族長的心情,可我還是遠無法想像他心里的苦。緊皺的眉無法放開,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我自己也感覺到一陣陣的空虛。

傍晚時分,我站在門口,看遠處,等逸興。我也懷疑過,懷疑他是不是離開了,再不回來了。我無從怨恨,因為三果化成了灰,疫病沒法治,惡龍也沒法斗了。即使離開,他也要面對獨戰惡龍的挑戰,我又怎麼能恨他呢?我有什麼理由讓他留在這個隨時都可能染上疫病的地方?可是,我還是堅持等著,含著淚。心中總有期盼,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支持我,幫助我,我們共同完成使命。

望眼欲穿,天色暗了,可是仍然等不到燕歸來。正準備轉身回屋,我突然發現兩個黑點出現在斜陽下。我顧不了許多,狂喜地跑過去——真的是逸興!走近一看,才知真是兩個黑點,除了逸興,還有謝凌雲謝公子前些日子剛剛遇上的那個大夫。他們怎麼會到一塊兒的?為什麼凌雲會來?想著這些,我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

走近了,逸興只是朝我笑了笑。謝凌雲卻揮手道︰「紫篁,別來無恙啊!」我點點頭,卻說︰「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別來無恙嗎?」。他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我們都笑了笑,氣氛輕松了些。逸興扶著我,悄悄對我說︰「凌雲兄還是個小神醫呢?過去只知他是大夫,沒想到年紀輕輕卻醫術高明。我到鎮上踫到了他,他是主動要求來這里的。他的話點醒了我——也許,真正的救人良方不是三果,而是大夫,是藥。」听逸興這樣一說,我也恍然大悟了︰是啊,我為什麼會只相信三果的神奇力量而忘了我們自己的力量呢?雖是疫病,雖然許多大夫都無可奈何,可是,那並不意味著就無藥可醫,無方可治。

我走到謝凌雲身邊,撲通一聲就跪在了他面前︰「謝公子!我們全族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中了!拜托你,一定要醫好他們!一定要厄制病情擴大!一定!」謝凌雲似乎被我這一跪感染了,忙攙我起來︰「我會盡力的!我一定不會再讓人死去!你不要這樣。」逸興也扶起我︰「你就不要再給凌雲兄施加壓力了!我們共同努力,一定會有辦法的。你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我點點頭,便引他們到了族長家中。

逸興向族長介紹了凌雲,我們又向凌雲說明了一些基本情況。看到我們這幾個年輕人,族長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我仍然忐忑不安,我害怕,我想,不僅是族長,連我也再禁不起失敗和絕望的打擊了。族長忙里忙外的,十分熱情。凌雲面對此情此景,也顯得局促起來,商量了好一會兒,他對族長說︰「能不能讓我今天晚上去病人家中看一看呢?」我立時明白了︰不接近病人,就不能對癥下藥。想著又不禁自責起來︰怎麼回來這麼久都沒到鄉親們的家中看看呢?我只顧著愧疚了,連這最基本的常識也記不得了。是啊,不能慌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冷靜,就一定會能想出辦法。

沒有再多停留,我們一同出發了,去探病情。去的第一戶是族長家附近的一對老夫婦,他們都患了病。一路上,我就問開了︰「凌雲,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逸興怎麼會在我們鎮上遇到你?」「我到姨父家來了。因為當大夫,總是閑不住,沒事到鎮上逛,就踫到逸興兄了。」凌雲雖然很自然地說著,可是我仍然覺得他在有意隱瞞什麼。沒來得及多想,畢竟現在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見到了那對夫婦,只見他們已經全身浮腫,臉色蒼白。凌雲看了看,又把了脈,檢查了瞳仁。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好一會兒,凌雲才開口說︰「其實他們身體已無大礙,應該已經病愈了。只是現在他們吃的少,才會身體衰弱的。」「不可能啊!他們真的得過疫病,和其他人病情一樣。」族長大吃一驚說。「也許他們得過疫病,也許一開始就沒有,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可是他們現在的確未患疫病。現在,他們只要好好調理就行了。」「真的嗎?也就是說疫病也是可以治好的?甚至都不用藥,就可能自然病情好轉?」我高興極了,心里燃起了希望。逸興問道︰「老人家,您有請大夫看過病嗎?還記不記得大夫開的什麼藥?」老婦人點點頭說︰「一開始請了不少大夫,可都沒辦法,開的也都只是調理身體的藥。後來,我們干脆就不管了。」我喜不自勝地說,「我去給老人做飯!你們繼續想辦法!」于是我便鑽到了他們家的破舊廚房,開始做飯了。

凌雲開了補身體的藥,又和老人聊了一會兒。我也做好了飯。陪了老人一會兒,我們就離開了。我們離開時,老人一直在門口張望,不停地說︰「謝謝神醫!謝謝神醫!謝謝紫篁姑娘!謝謝族長!」我問逸興︰「怎麼回事?你們弄清楚了嗎?什麼藥可以治病呢?」逸興看著我著急的樣子,只是笑著,不說話。凌雲說︰「逸興兄,不如你和紫篁一同去找老夫婦所說的草藥吧。我和族長同去看看其他病人。」我還不知所以然,就被逸興拉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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