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心疼地扶過我說︰「紫篁,你休息吧。不要再想了,等你養好了病我再慢慢告訴你。你只要知道你爹娘都是好人就夠了。」他說著就要出去。我欲拉住族長,卻拉了個空,只得說︰「族長,您說完好嗎?我沒事的,我只是想听听而已。」可是,族長還是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關上了門。我只好躺下歇息,心里卻不能不想族長剛才說的話。
一會兒,門又吱呀一聲開了。我喜道︰「是逸興嗎?」。可是沒人應。我又說︰「族長啊?」可是那人卻開口說︰「紫篁,你好些了嗎?」。這個聲音不是逸興的聲音,又比族長的聲音年輕了許多。一听到,我就覺得很熟悉。可是一時之間,我又想不出。我起身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那是知行哥啊!我一直想向族長問他的,沒想到還沒問出口,他就出現在我面前了。他竟然沒有離開,這半年了,他一直陪著族長。他是族長唯一的安慰了。幸好還有他,幸好。
「紫篁,吃點東西吧。」知行坐到床前的凳子上,看著我,一會兒又把視線移開了。「你,一直陪著族長嗎?」。我吞吞吐吐地問。「是啊,哥哥姐姐都走了,我不能留爹一個人啊。」知行傻傻地笑了笑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解救族人的方法回來的。」「哥哥姐姐都沒回來過嗎?」。我問。「大姐和姐夫回來過,要接爹出去。爹不願意。其他都沒有回來過。」知行的臉上有點傷感。「可是我卻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我低下頭,不敢看他,心里又急又惱。「你別急別急啊!」知行按住了我。我這才冷靜了,安靜地坐著,吃知行送來的東西。
「知行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關于我娘親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他不回答。「怎麼了,怎麼突然問這個?」知行似乎不願意回答。「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們娘兒倆注定要為這村落死去,卻還要受到詛咒和唾罵。是我們帶來的劫數啊!」我假裝生氣,把我自己都還沒明白的事亂說一通。「紫篁,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知行倒生氣了,他站起來,高聲說,「是的,就算所有人對不起你們全家,可是,我爹從來沒有!我們一直都是相信你們的,維護你們的。你何必用傷害自己來傷我們的心呢?」他頓了頓見我沒什麼反應又軟下來,小聲地說︰「紫篁,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給你講一講。」我點點頭。
「其實,師父是本村人,年輕的時候,他離鄉學藝,遠走他鄉,一去二十年。我爹和他是兒時玩伴,竹馬之交。听爹說,師父後來回來了,帶著年輕美貌的師母回家鄉來。當時,所有人都不知師母是玉簫傳人,因為師母從不顯露武功和法術。但是,師父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爹,因為我爹是族長,師父認為有必要讓他知道。玉簫傳人都是孤獨一生,而且最後死于非命的。他們的靈力在玉簫之中,通過玉簫代代流傳。師母是個例外,是一個向玉簫傳人的命運挑戰的人。這都是听爹說的,那時候我太小,什麼也不知道。」
我听了知行這番話,拿起玉簫,仔細端詳著,問道︰「就是這支玉簫嗎?是我娘留下來的?」知行點頭道︰「是的。後來,幾年之後,這兒發生了百年不遇的旱災。接連幾個月毒日當空,不降一滴雨。大地龜裂,河水斷流,湖泊干涸,滴水貴如油。人們受不了這樣的大災難,紛紛背井離鄉,可是,好多都在沒有走出這地界之前缺水而死。我爹是一籌莫展,眼看著族人受苦,卻無能為力。他只能幫助村里人逃離這個人間地獄。後來,師母找到了我爹,帶著玉簫。我爹就明白了,她要挽救我們。師母連續作法三天三夜,為我們祈雨,終于求來了雨,解救了我們所有人。可是,她卻在三天的辛苦後因為心力交瘁、元氣耗盡,溘然長逝了。」
听著這斷我已經沒有什麼記憶的往事,我突然明白了,爹曾經說過的和族長所說的,以及其他人的誤解,我都明白了。我喃喃地說︰「我娘是不是名叫蘭琴?」知行點點頭,眼里卻是疑惑。我大哭起來︰「我明白了,終于明白了。原來,我所臆想的從未見過面的師傅就是我娘,原來我爹的紅顏知己也是我娘,原來我爹因為我動了玉簫而生氣是怕我背負起和娘一樣的命運,原來他們都沒有說假話只是我什麼也不知道而已。」我抱著玉簫,努力從它里面找出死去的娘親的影子,努力回想,卻什麼也記不起。知行慌了,不知所措,只好將我攬入懷中。
「師母去世之後,師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可是,他仍然努力經營著武館。我就是在那之後才拜師的。我一直記得,師父是一個堅強的人,師母是個和善的人,而你,繼承他們的特點。紫篁,不要再自責了,也不要再悲傷了。你是我們的希望,也是我們的驕傲。」
我陷入了沉思︰難道真的是命?難道真的要我用生命去交換,才能除去這疫病?爹爹不希望我走玉簫之路,是為了我好。他最愛的人也是我娘,卻被我錯恨過,還覺得他心里有別人,是個薄情之人。真傻!可是,他愛這片土地,那麼,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願。我暗自下定了決心,便輕輕放開了知行,努力撐著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