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受了傷,傷得很重。郎中來看過了,我才知道有多嚴重。用過藥之後,我才明白十指連心並非虛言。其實小的時候,我常常會被一些軟軟的小刺所扎,當時不覺得,過一段時間竟會隱隱作痛。並不是難以忍受,可是,我總會覺得很不舒服,做什麼也不好。真的刺是軟的刺,不會流血,卻會讓人一直心神不寧。每到那時候,不知用什麼藥好,又不願看大夫,便拿一根針,輕輕地扎疼痛最集中的部位,扎下去,會很疼,可是又會覺得很舒適。如果是大夫用針,扎準了部位,病人會發出「啊」或者「是」的聲音,故而稱為啊是穴。突然想起過去的那種感受,竟覺得相似了。
手還在痛著,什麼也做不了。可是,璃姐姐和慶生哥並沒有閑著。他們用僅存的農具耕種,也種下了我帶回來的種子。璃姐姐安心地等著那些種子發芽,一同等著她的孩子降生。慶生哥並不用短工,而是親自下地,試用這些過去從未用過的農具。我也想幫幫忙,可是那手如同廢掉了一般,重活兒做不了。我只能偶爾幫著璃姐姐給種子澆澆水。
閑來無事,我到地里去找慶生哥。他見了我便問︰「你的手好些了嗎?」。我點點頭,笑一笑說︰「好些了,只要再過幾天,就可以幫你干活兒了。」慶生哥的眼神十分柔和,一如往昔,只是從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淡淡的憂傷——也許是我看錯了,他總是那麼平靜,如波瀾不驚的湖水,而平靜如他看起來就像憂傷。
「罄兒,這些農具是你自己做的嗎?你什麼時候也有這般本事了?」慶生哥說出了心中疑問。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天工談》是我離開他們之後才研習的,而且繆道長叮囑我不要輕易對別人說,否則會惹禍。我自然是不說了,雖說慶生哥和璃姐姐是好朋友。「我從繆道長那里得到了一本書,專講制各種器件的。沒想到還能用得上。對了,這些東西好用嗎?我最初做完之後也用過,不過我沒什麼感覺。」我不慌不忙地錯開了話題。「挺好的。你添加的這些東西可以讓我省不少力氣呢。如果真的能夠讓所有人都用上,不知會少多少辛苦。」慶生哥說著又皺起了眉,想來是憂心村里的現狀了。
「罄兒,在外面的日子過得好嗎?」。慶生哥突然問道。我點點頭,有些惶恐︰「好是好,不過在外面所有事都要自己去做,還是很累的。」說著有種莫名的傷感,我嘆了口氣道︰「自然是沒有你和璃姐姐好了。雖然你們要接手全村的事,也很辛苦,不過兩個人在一起就算苦也是甜了!」說罷我看著慶生哥吃吃地笑。慶生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罄兒,在外面這麼些日子,你有沒有……」慶生哥剛準備問些什麼,璃姐姐過來了,我便奔過去。
「璃姐姐,你怎麼滿頭大汗的!小心傷了肚子里的小寶寶。」我過去扶了她,「是來找慶生哥的?」說著故作恍然地一笑。璃姐姐笑一笑︰「是找你的,跟我來!」她倒故作神秘了。跟著璃姐姐回到家里,到後園一看,我突然眼楮一亮︰「發芽了!」我高興地圍著璃姐姐蹦起來。「唉喲,好了好了,別再跳了。快看看!」我仔細看著那小小的芽,樂得直點頭︰「真好!你看啊,小芽兒綠綠的,可惜我忘了這是什麼種子了,也不知它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的。」我說著,心里充滿希望。璃姐姐便說︰「沒關系,等它長成了,就自然知道它是什麼了。現在啊,它叫‘希望’。」我忙點頭稱是。
「你剛才在和慶生說什麼呢,談得那麼開心。」璃姐姐問道。「慶生哥問我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我就告訴他,自然是沒有你們小倆口夫唱婦隨的日子好了!沒想到他還會害羞呢!」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你也真是的,都這麼大了,還是孩子心性。」璃姐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自己玩兒吧。我身子有些不爽,想睡一會兒。如果有事就叫醒我。」姐姐回房了,留下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我還來不及說什麼,見她走了便不再開口。我不禁想︰是不是我們之間陌生了?是我多心了嗎?
「罄姑娘,去看看吧,村北的地里……出事了!」一個短工見到我立刻嚷道。「噓——你小聲點,璃姐姐累了剛睡下,別吵醒她!」那短工點點頭便出去了。我心里卻急了︰慶生哥這會兒還在南邊的地里呢,怎麼北邊又出事了?我急急地跑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