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天快亮的時候,我還是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身邊已經失去了他的蹤影。若非仍殘留身體里的痛,我不會相信昨天晚上見到了他。如果真的只是場夢就好了。床褥上的斑斑血跡觸目驚心,我只好將被子攤開在床上,擋住了血跡。我笑了笑,就像他還在時一樣。打開窗,放進來新鮮的空氣,這一天,天清日朗。
出去一看,璃姐姐正為早餐忙碌著。「難得你今天起得這麼晚。」璃姐姐笑著問,「昨晚挺熱的,睡得好嗎?」。我笑著點點頭︰「我想沐浴。」「嗯。你自己去吧,別太久,等你吃飯呢。」璃姐姐看著我走出去,又加了一句,「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呢?」我點點頭,心里很愉快。
泡在大木桶中,熱水浸著我的每一寸肌膚,暢快極了。我深吸一口氣,笑著,想他——是不是我想你了,你就會來了?溫暖的水氣彌漫在屋子里,一切都顯得那樣平靜。我的身體已不再疼痛了,只是有些乏了,而水的溫度正好催人入眠,我不禁小睡了一會兒。昨夜沒有夢,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可是這一會兒,我竟然夢見了他,夢見我和他正在山崖上看日出,霞光將天空染成紅色,紅色天空下,只有我和他。
「罄兒你還好嗎?」。一個聲音將我驚醒。我忙道︰「我在啊?你們先吃飯吧,我還想多泡一會兒。」「都快一個時辰了。我給你加點熱水吧。」是慶生哥,他就在門外。我慌亂地說︰「好吧。」听著慶生哥進來的聲音,我突然有一絲慌亂的感覺。的背對著他,任他試了試不溫,倒了些許熱水進來。「里面怪悶的。早些出來啊。」慶生哥說著。我點點頭。
「罄兒,對不起。」慶生哥突然說。我心里一驚,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淡淡地答道,「沒關系啊!我沒事。」「前些日子村里的事……總之讓你受委屈了。我和你璃姐姐都很心疼……」慶生哥竟有些吞吞吐吐。我心里一酸,有點想哭的感覺,卻還是說︰「沒關系,我都知道。璃姐姐身子重了,你要多照顧她。村里的事……其實我也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會盡力的。」慶生哥輕輕地出去了,留下一聲嘆息。
我出去了,涼爽的空氣撲面而來。我覺得又一陣快——也許,我喜歡沐浴不是喜歡水的溫暖,而是沐浴之後那一剎那的清新。我不覺笑了︰好了,還有好多事要我去做呢。現在好了……
「罄兒今天特別高興呢。」爹娘見我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都喜了。璃姐姐似乎累了,也是,她的寶寶已經五個月大了,現在她可是更累了。慶生哥也開口笑了,每次我一笑,他就偷偷看我一眼,然後自己也跟著笑。我見怪不怪了,過去他就這樣子,我還笑他傻來著。
我又去找了子明哥,勸說他。可是仍沒有用,反而用一番話將的說服了。我想著︰果然做什麼事都不容易呢。我得回去想想,再說點什麼可以勸服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是一個月過去了,天更熱了。一個月里,我每天都除了幫著慶生種地,幫著璃姐姐做家務,再侍弄一下花草,就是去找子明哥,和他爭論。一天兩天還是樂趣了,可是日子久了,習慣了,卻又隱隱覺得空虛。想到他,想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果真是不可跨越的?
璃姐姐對我有些生疏了,不怪她,她現在對慶生哥都生疏了,心里只有孩子。可是璃姐姐都常常提及我的終身大事,雖然我一再申明我還太小不考慮,她還是常常說。我也覺得無奈了︰璃姐姐竟也像那三姑六婆一般喜歡做為人牽紅線的事了!人果然在變呢。
無人的時候心里就悶悶的,不是天氣的原因,是他。他終究還是有舍不下的,他終究還是離開我了,我能怎麼樣呢?除了等待和想念,什麼也做不了。也許他根本就是在騙我,也許他永遠都……什麼也許,那是一定了。緣起是那麼快,緣盡也是那麼匆匆,還沒有擁有,便已經失去。這便是繆道長曾經說過的宿命吧。命,甄罄怎麼會被這樣一個字困住一生呢?想著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