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上一點藥吧。我這里有藥。」散鈞不由分說將我拉到了小屋之中。我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等他拿藥出來。「我還以為是什麼藥呢,原來就是草藥。」我笑了笑,不屑一顧,「我還不如去鎮上找個大夫開個方子呢。不過也對,你們在這里怎麼會有刀傷劍傷呢?」「這些藥更好,不會有疤痕。」他搗碎了草藥,給我敷上了。「那麼我就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直到養好傷了?我可沒地方去了。這里也還不錯。」我四處轉了轉,又看著散鈞。他點頭同意了。其實我只是心中忐忑,怕時間久了散鏘會找到我,怕面對。
于是我在這里住下了,開始只是住在第一天晚上住的小客房中,後來散鈞為我搭建了一座小屋,我便住到自己的房子中去了。住了好幾天,我才問散鈞︰「為什麼這里要叫仙履山?」散鈞指著一個山頭說︰「你看那塊石頭,能看清嗎?」。我看見了一塊石頭,只有一半在山頭,一半伸了出來,像是人插上去的。那巨石,看上去的確有點形似鞋子,不過,它看起來更像船,兩頭都是尖尖的。「看見了。就是它像鞋子嗎?」。「不是的。」散鈞說,「相傳這里曾是一片澤國。一個仙人乘船來此,遇上風浪,他飛上雲端,卻把一只鞋子落在了水里,仙履便成了這座山,而那船就是那塊巨石。」「真奇怪。」我說,「船比鞋子還小。」「船只是凡物,而鞋子是仙物啊」我笑出聲來︰「我看那神仙挺糊涂的,怎麼竟把鞋子都丟了?」「我也中知道。」散鈞笑道,「人們這樣傳說而已。」「也許真的是神物才造就了這麼美的風景呢。」我看著窗外的湖水,心亦如湖水般平靜。平靜的日子又是好幾天。
「甄罄」窗外是散鈞叫我的聲音。「什麼事兒?」我問道,開了門。「給你。」散鈞把木桶遞給了我,我一看,木桶里有兩尾魚。「原來是魚啊你怎麼有閑情釣魚了?」我收下了魚,一邊問。散鈞並不答話,轉身便要走。我叫道︰「等等」散鈞回過頭來,滿眼疑問。「我今天采了一點山菌,加上你釣的魚,差不多能請你吃頓飯了。」我說,「一定要來哦。不然我吃不完的。」散鈞點頭答應了。
殊殊不在,散鈞自己做飯實在太勉強。我的手藝雖然不好,不過也自信比他強。散鈞過來了,帶著一個壇子。「是酒嗎?」。我問,「哪兒來的酒?」散鈞說︰「我和殊殊釀的,原本準備今年中秋……可惜不能了。」「你是要給我餞行嗎?」。我笑問道,「這麼快就下逐客令了。」「我見你這些天忙忙碌碌的,好像要把所有的事做完一般。難道你不是準備悄悄走嗎?」。我點點頭︰「是啊。我也是怕以後請不了你了才決定今天請你來吃飯的。」我笑了笑,看著窗外花已謝多時的桃花林,心里真是不舍,可是,沒有辦法。「我是漂泊的命。」我說,「我如果定下來可能會被發現啊。會給你帶來麻煩的。還是早一點走好了。不過,我說不定哪一天又回來看看呢。」「隨時恭候。」散鈞道。
散鈞一邊吃飯一邊喝著酒。我不喝酒,因為我還是喜歡清醒,雖然醉可以逃避一些事。「喝一點吧?以後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就算你回來,可能也沒有酒了。」散鈞笑著。我點頭稱是︰「好吧。喝一點。」散鈞給我倒了一杯酒,杯子不小,又是滿滿一杯。我舉起來喝了一小口。「怎麼能像你這樣喝呢?」散鈞自己斟滿了酒,一口飲下。我又喝了一點。散鈞已經喝了不少了,微露醉意。他抓過我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喝難得這般暢快,怎麼能這樣喝?一口……見底……」我想︰是啊,出來以後還是第一次這麼愉快呢。我豪情滿懷,便一口飲盡了。新釀的酒雖不醇香,卻後勁十足。我喝了一點,便覺得喉中如火燒。
「再來。」散鈞又給我斟了酒。我接過來便喝,喝得多了,竟沒有覺得不舒服了。于是,我們一杯一杯地喝著,又吃著菜下酒,更加開懷了。恍惚間,我看見杯盤狼藉。我伏在了桌上,輕輕地哼起了《洞庭水》。半睡半醒中,我覺得有人在拉我。「干什麼呢。」我推開了他。「看,月亮。」散鈞拉著我一同看天上半滿的月亮。我帶著醉意和散鏘一同走到外面的湖邊。月在天,也在水中,我看著水,散鈞看著天空。「殊殊。」散鈞對著月亮叫著。「散鏘。」我也輕聲叫著,淚水已淚落入水中。我轉身看散鈞,突然清醒了。也不知道散鈞有沒有清醒,只是覺得兩個寂寞受傷的人即使是懷抱著相同的情感也無法安慰彼此。這世上,從來只有快樂可以共享,寂寞只屬于一個人吧。
散鈞醉臥湖邊,我拉拉他,他也不動。我走進他的屋內,拿來一件衣服給他披上。我坐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能醉何嘗不是幸運呢?而我卻不能啊。我拿來了剩下的酒,月光下,就直接抱著壇子喝起來。酒難醉人,真正讓人醉的心。也許,我從來都清醒著,只知道怎樣清醒,不知世上大多數人還有一種狀態,那便是醉,像夢一般,醉進夢里。我坐了下來,仰頭再喝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