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嫡女 052.若有來世

作者 ︰ 柒草

他回去冷王府的時候,已是傍晚,黃昏的橘紅打在臉上,拉長那本就欣長的身骨。初晴經過幾次疼痛面色有些蒼白,她坐在桌前,瞅著跟前布好的菜發呆,這些日子,她消瘦好多。

千冷寒在門口小站會,提步進去,她側過頭,那一眼,直落入他眼鋒深處,夕陽染得她一張俏臉徘紅。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這把目光。

「去哪兒了?」

她要支身起來,千冷寒過去按住她肩膀,「出去走了走。」

「噢。」

他斜下來的暗影把她嬌瘦的身子攏入,影子放下,他坐到她跟旁,四目相處,初晴總覺得這對眸子隱著什麼。

他讓婢女送來碗白開水,「頭還疼麼?」

初晴搖搖頭,看著他端著那碗水壓在唇邊試水溫。

「不疼。」

「不疼就好。」

他笑了笑,拉過她玉手攤開,在她掌心放了顆藥丸,初晴不解的端望他,千冷寒推水到她跟前,朱唇噙起抹笑意。

「晴晴,你愛本王麼?」

初晴稍震,鳳眼滿是探尋,她發現他一瞬不瞬看著她,那眼神近乎貪婪。

初晴軟下眼角,「愛!」

他勾深唇角,強逼回那襲滾燙,「本王,也愛你。」

今晚的他,好傷感。

他拿起筷子,掃了眼滿桌的菜,還是引不起食欲,只是夾了他最不愛吃的菜放入嘴里,味同嚼蠟。

之後,他再沒看過她一眼,初晴睨住手頭那粒藥丸,依他這意思,是讓她吃下對吧?

她眼瞼蕩了蕩,見他幾乎是狼吞虎咽,初晴也沒做多想,合著水把藥一並吞下,闖到喉間,竟苦的她鳳眼蒙上層冰薄。

他給的,她也不問。

今晚這趟飯,吃得好安靜,只听筷碗相撞,卻在嗅不到誰話里的蹤跡。

飯後,侍女忙著撤走剩菜,千冷寒望著天空那輪被雲掩去一半的明月,一對眸子愈發深曜而幽邃。

「晴晴,為本王彈首曲吧。」

初晴審視他杵在窗前的背影,出聲應了句,他也有好久都不曾听到她的琴聲了。

小柔送來古琴,這把琴不曾變過,當初的寒王府,是它的主人擲出的優美旋律,然後一點點浸入他那顆冰冷的心。原來,空空的左心房,真能奇跡般的生還。

架好琴,初晴端坐上去,一把奼紫嫣紅的身影在燭光前,青蔥五指劃過指尖,曲,還是原來的曲,他合上鳳眼,百听不厭。

淺風自他俊臉刮過,如刀刃般疼,他始終背對著她,地上的影子再長,也不能同她交融。

留什麼,也留不住時間,這是個不同尋常的晚,同之前暮暮朝朝有天壤之別,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甚至,一點眷戀都不敢有。

他神色平淡,一張寡冷的臉看不出復雜,初晴不是察覺不出異常,只是她知道,他不願說的事,逼問也沒用。

一曲一曲,彈者不疲,听著不倦,若芸悄然藏于外頭樹下,這個角度,她能將千冷寒每個神色攬入眼底,她不知道他跟觀花婆婆的交換條件是什麼,但她知道,她此刻的心,揪疼。

一模臉,才陡然發覺,原來上頭早已是淚流滿面,若芸泣不成聲,漠然轉身,身影逐漸在月色下散盡。

他想把這最後一絲溫存留住,記住她的芳澤,記住她的一顰一笑。

那一晚,他傾盡全力的要她,幾次以為自己會死在她身上,她忘記那是何種心境,只知道某些東西,似乎在一點一點,從她身體抽離,她恍惚看見,有個男人,在罔山之巔對她放肆大笑,那種眼神她不認得,那種痛,卻是刻骨銘心。

是什麼,在阻礙著她?

醒來,日曬三竿,那個噩夢讓她哭濕了軟枕,昨夜的柔情還在床上孜孜不倦蕩漾,身旁的男人卻已人去樓空,床頭櫃上,白紙黑字一行蒼勁有力的字體。

‘若有來世,還能再遇,定,不負卿。’

左心房傳來抹窒息,莫名的,初晴鳳眼覆上層朦朧,娟秀的字跡落滿傷感,她的心,空空落落。

她掀被下床,目光環視四周,不由斂緊眉宇。穿上衣服推門出去,眼前熟悉的模樣在她眼底圈出光暈,陽光自她周遭穿透,不暖。

她隨後拽住經過的侍婢,「這是寒王府?」

侍女瞅著她的神色有些復雜,「這是冷王府,晴姑娘。」

「噢。」

她垂眼,松開讓她走,心里有片地寸草不生,荒漠孤寂。

冷王府……

她徒步走出冷王府,大門口那幾個燙金字體被她甩在身後,一切似乎又回到從前,沒走幾步,她就看見不遠處依馬站著個男人,他拉著馬繩,一瞬不瞬端倪她。

初晴思忖後上前,樓諾煌出手扣緊她玉手,沒被她撥開。

「走吧。」

初晴點點頭,同他一道上馬,其實她該問他些什麼,可話到嘴旁,自是無言。

回去寒王府,帝婉君還在做月子,屋內偶有嬰孩的哭啼,一切仿若變得那樣快,初晴才恍然,她錯失了某部分記憶,卻無力去搜尋。

她的記憶,永遠留在天下會盟主成親那篇,再也翻不過去。

她的生活繞過大圈,最終回到原點,良國似乎從未有千冷寒這個人,沒人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慕容允澈登基為帝,暫且平定良國眼下的局勢,初清鴻眼見冷王離開,私下撥弄政權,箭在弦上,大有蓄勢待發之意。

是夜,她正要和門去睡,樓諾煌趁機擠進門,初晴挪眼瞪他俊臉的不懷好意。

「做什麼?」

「來看看你。」

「我要睡了。」

初晴皺眉,樓諾煌自顧坐上軟榻,看著桌上徐徐的蠟燭。

「晴兒,隨本王回南蜀國,可好?」

初晴甚是錯愕。「要回去了?」

樓諾煌點點頭,為自己斟了杯涼茶「在良國這麼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如今良國雖被慕容允澈穩定,卻也大不如前,千冷寒這一走,無疑是讓本不敢有野心之人見到曙光,帝鋒凌野心勃勃,初清鴻敢勾結朝廷官員,自是後台底子硬,同帝鋒凌絕月兌不了干系。

他們只需坐山觀虎斗,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擊得良國潰不成軍,接下來,便是他與帝鋒凌的恩恩怨怨!

「什麼時候動身?」

樓諾煌淺嘗口茶,涼意自心肺散開「本王就想听听你的意見。」

她聳聳肩,「我沒意見,什麼時候走都成。」

他笑了笑,「本王可以理解為,你是迫不及待想嫁人麼?」

「嫁誰?」

她一把暗影打上他俊臉,擦過他坐到旁側,樓諾煌落下茶碗,掃住她剪瞳的漠然「明知故問,除了本王,你還能嫁誰?」

她輕笑,也難見臉上有何色澤,笑聲散後,樓諾煌俊臉轉瞬認真起來。

「晴兒,本王是真的喜歡你,這麼多年了,難不成不對本王一點心思都不存?」

初晴沉下眼,盯著在茶碗打旋的茶葉出神。

捫心自問,她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之前的過往歷歷在目,她對他的轉變自己都覺著驚訝,原本以為某些感覺是道永遠跨不去的坎,可誰說,受到傷害就不能再有追尋幸福的權利?

千冷寒可以,她更可以,不是麼?

她皺眉,越想卻覺著越發煩悶。

「容我想想。」

「你先前已經說過這話了。」

他逸出苦笑,初晴鳳眼往上揚起,攬住他眼鋒的黯淒,貝齒輕咬唇肉。

她,的確很亂。

靜默少許,她的聲音已變為嘶啞,「我,還是想再想想。」

「那要多久?」

她別開臉,「不知道。」

「一天?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他噙起嘲諷,初晴望住自己的影子,若是能同地上的暗影那般沒有牽絆,那該有多好?

她誰都不想耽擱,興許某些事真到了該面對的時候,逃避不是問題,她得站出來說句話。

她盯著自個影子出神,「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給你準確答案。」

樓諾煌沉默後,少頃才答,「好,本王已經等了這樣久,還欠這一個月麼?」

他起身,為她壓下一片暗影「你先休息吧,本王明日再來找你。」

送走樓諾煌,初晴睡意全無,稀薄的月色透過窗戶過來,她熄掉燈,躺在床上,那盞窗戶正巧對著雕花床,一把銀月點的她眸子雪亮。

她知道,面對感情不該這樣優柔寡斷,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她對樓諾煌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太確定。

千冷寒自然已是過去式,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所以,眼前的幸福,是不是該好好把握?

她掖緊被子,背過月色,刻意驅走那一推煩緒。

翌日清晨,還不等日頭開烈,初晴早早起來,剛打開門,就在帝鋒凌高大的身子杵在跟前,也不知他來了多久,總之一張臉看起來清冽深沉。

都這樣了,她也不必同起初一般躲躲藏藏。

「皇上找我有事?」

帝鋒凌斜勾朱唇,「朕在想,應該如何稱呼你。」

想起當日御花園,再加之先前冷王府,如今又是這副樣子,她可謂身份重重,多重角色扮演。

初晴自然知道他話中意思,「皇上愛怎麼換,都成。」

她到機靈,索性推個干干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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