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婼記得,這姓郭的就是上次來傳太後懿旨的公公,她這才剛回府,莫不是這太後就按捺不住,要興風作浪了不成?
瀲灩的唇角隨即噙上一抹冰冷,顧汐婼隨即輕推開懷里的香草,卻並未轉過身去。
「王爺今兒可是在辦什麼喜事呢?」話落,郭興已然走進門來,睨了一眼滿地的鮮花和齊聚的僕人,笑得意味不明。
聞言,雪逸寒隨即正了正神色,這才轉過身去,皮笑肉不笑的道,「郭公公今日造訪王府,不知所謂何事?」哼,婼兒剛回來,就來了,趕得可真巧!
「灑家是奉皇上之命,特詔王爺即刻進宮的。」看出雪逸寒眸底的反感,郭興絲毫不以為然,依然笑得俊美,一頭銀絲和滿口白牙,直閃得人眼花。
「哦?」聞言,雪逸寒不禁疑惑挑眉,「公公可知皇上讓本王進宮所為何事?」
雪逸寒這麼一問,郭興隨即垂下了眼眸,收起笑意,「九王爺天花不得而知,皇上唯恐會傳染他人,所以下令將送去鳳城行宮靜養,臨行時,九王爺卻一直吵著要見王爺您,所以......」
「九弟得了天花?什麼時候的事?本王怎麼從未得知?」一听是雪毓卿出事,雪逸寒頓時驚駭的瞠大了眼,就連背對著的顧汐婼亦是駭然轉過身來。
看到顧汐婼,郭興面上絲毫不見驚訝之色,依舊低眉垂眸道,「九王爺染上天花已經好長一些時日了,太醫也一直在盡心醫治,這已經是宮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只是王爺因為王妃的事情......少有進宮,所以才不得而知罷了。」
郭興的話猶如一記悶棒,當頭敲得雪逸寒一陣搖晃。
顧汐婼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逸寒,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們還是趕快進宮看看毓卿的情況吧?」
「嗯。」經顧汐婼這一提醒,雪逸寒這才回過神來,隨即吩咐道,「張管家,備馬車!」
「呃?這位是?」明知眼前的人就是應該死于大火的顧汐婼,但郭興卻蹙眉裝起了糊涂。
「婼兒正是本王大難不死,大火中幸得貴人所救,逃出生天的王妃。」絲毫不浪費唇舌,雪逸寒一把摟住顧汐婼的腰,簡單直接的介紹道。
听罷,郭興眉角一揚,隨即躬身就是一禮,「奴才恭喜王爺。」王眼讓身。
「進宮要緊,郭公公,請吧。」話落,雪逸寒已然帶著顧汐婼徑自疾步走出門去。
再次與雪逸寒攜手走在這皇宮之中,確實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上次,他們人前恩愛,人後互掐,貌合神離,而這一次,他們的眼里心里都住著彼此,而這宮里,更有著他們共同的牽掛。
雪毓卿的寢宮在落櫻宮,這里,曾是他母妃的寢宮,母妃過世後,他就一直沒有搬離過。此時的落櫻宮寂靜的似乎能听到風吹落葉的聲響,房門緊閉,竟沒有一個人伺候。這里,儼然成了皇宮的禁地,嚴重隔離區,就連那郭興,也是禁足在宮苑之外。
兩人一到門前,顧汐婼隨即在裙裾上撕下兩塊布條,一塊遞給雪逸寒,「把口鼻掩上,這天花雖然不似瘟疫恐怖,但,防範于未然。」
接過她遞上的布條,雪逸寒微愣了愣,但還是依言做了。待兩人都蒙好了口鼻,顧汐婼這才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房門推開之際,竟管兩人蒙著口鼻,迎面撲來的大股霉味兒還是燻得兩人夠嗆。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均屏住了呼吸,倒不是怕被這疾病傳染,而是這霉味兒沖的人頭暈。
「他們怎麼能這樣?如此霉氣燻天,怎麼能給病人住呢?」捂住鼻口,顧汐婼憤然的皺起了眉頭。
「我們進去看看吧。」雪逸寒亦是緊蹙著眉頭,很快適應了這股霉味兒的他,倒是不像顧汐婼那般緊捂口鼻。
「嗯。」望了雪逸寒一眼,顧汐婼隨即點了點頭,兩人這才朝內室走去。
一到內室門口,看到床上了無生氣躺著的雪毓卿,兩人都揪心怔住了。
兩人剛到內室門口,就見昏昏沉沉的雪毓卿扔在抓撓著自己的手臂和臉,那滿臉的痘疹觸目驚心。
顧不上太多,顧汐婼當即就要沖上前去,卻被雪逸寒一把拽住了皓腕,不禁茫然的回頭望他,「怎麼了?」
「你可出過天花?」看了一眼雪毓卿痛苦的樣子,雪逸寒微蹙眉問道。
「不清楚。」顧汐婼搖了搖頭,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不覺暖心一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幫我準備一盆干淨的涼水來,我們得先把身子給他擦干淨,止住他的癢,不能任他再這麼撓下去。」
深深的望了顧汐婼一眼,雪逸寒隨即點頭,轉身而去。
雪逸寒一走,顧汐婼就疾步沖到了床前,拉住了雪毓卿不停撓撓著的雙手,「卿兒,忍一忍,不能再撓了,听話,啊?」
「癢......癢......母妃,卿兒還癢......」雖然高燒的迷迷糊糊,可雪毓卿依然微弱的掙扎著,虛弱而痛苦的囈語直揪疼著顧汐婼的心。
「卿兒听話,三嫂和你三哥都來看你了,我們會幫你的,很快就不會癢了,不能再撓了,知道嗎?」雖然知道雪毓卿根本听不清自己的話,可顧汐婼還是不停的安撫著。
撩起他的衣袖,顧汐婼隨即解下面上的布條,湊嘴上去給他呼呼吹著冷氣,企圖減輕他一絲絲的痛苦。
「婼兒,水來了!」雪逸寒一回來就看到顧汐婼在對著雪毓卿的手臂吹氣,不禁心中一暖,可同時,卻也擔心她會被傳染,「婼兒,若是沒得過天花的人,這麼靠近很容易被感染的。」說著,雪逸寒已然端著水走進屋來。
「你把水放下就好。」雪逸寒擔心顧汐婼,而顧汐婼同樣也擔憂他,眼看他欲走近,忙喝止他道。
「可是......」
「我先開一副中藥,你記下來,然後讓人速去太醫院抓來。」為了不讓雪逸寒靠近,顧汐婼只能差遣他跑腿,「另外,你去找皇上,讓他撤銷送卿兒去鳳城行宮的旨意,讓他給我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醫治卿兒的。」
「想不到婼兒還懂醫術。」點了點頭,雪逸寒算是應允,隨即將水放到了桌上。
「我哪懂什麼醫術?只是湊巧知道治愈這個的方法而已。」搖了搖頭,顧汐婼隨即才接著說道,「苦參、蒼術、艾葉、黃松......」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藥,真的能治療天花麼?」天花相當于絕癥,若真的就這幾味普通藥材就能治愈,那太醫們怎麼都束手無策?對此,雪逸寒不覺有些懷疑。
「這些確實是很普通的藥草,但具有止癢的功效,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幫他止癢,防止他撓破痘瘡,感染。」見雪逸寒有所懷疑,顧汐婼不禁露出一絲不快,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為了讓他安心,她只得耐心解釋,「另外,你讓太醫加點催發出痘的藥,讓他的痘痘能夠全發出來,只要熬到退燒,便是過了此劫。」以前有听老人們說,出水痘得讓其全部發出來,要是積在體內,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好。」听顧汐婼此番詳細解說,雪逸寒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那我這就去。」
「等等!」雪逸寒正要轉身,顧汐婼卻突兀想起一件要事,連忙叫住了他,「如果皇上不肯給我們幾日期限,你就告訴他用艾草薰屋子,可以防止病菌傳染......」zVXC。
「你放心吧,就算是拼上這項上人頭,我也勢必爭取到這幾日之期。」點頭保證,雪逸寒這才風急火燎的轉身而去。
雪逸寒離開,顧汐婼也沒閑著,當即起身到桌前,把水給端到床頭,隨即便動手解開了雪毓卿的衣裳,用擰濕的巾帕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拭著身子,每擦一下,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弄破了他的痘痘。
隨著涼水擦拭全身,雪毓卿的情緒總算逐漸安穩了下來。見他不再撓,顧汐婼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最後擰了濕巾帕冷敷在雪毓卿的額頭,顧汐婼這才坐在一旁有了喘息的機會。
剛想抬手抹汗,卻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洗手,可現在這里就自己一個人,離開又放心不下......
也不知道這身體的主人以前有沒有出過天花,要是自己也感染上了,那還怎麼照顧卿兒呢?看看床上的雪毓卿,再看看自己的雙手,一時間,顧汐婼好不為難起來。
「阿嚏——」
正為難著,卻突兀一個噴嚏,出于本能反應,顧汐婼當即便抬手揉了揉鼻子,然而剛揉了兩下就愕然震住。完了!沒有洗手!不會被傳染吧?
「哎喲!菩薩保佑!希望這身體的主人已經出過天花了,千萬千萬別讓我給傳染上啊?」話說,這出天花非但九死一生,而且稍有不慎,還極可能會留下痘疤,會毀容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