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不想在這個時候處理這些女人的事情,雖然冷亦君對這些女人的確沒有任何興趣,將來也不打算讓她們繼續留在冷雲堡,只是目前他與慕容沁雪之間的關系尚且很微妙,如果一下子便將這些女人都打發了,還不知會帶來什麼後果,故此,按照冷亦君的打算,原打算再過些時日才來解決這些女人的問題。
但是許玉兒這一番話說完,冷亦君也不禁深思起來,這些女人顯然不是會安于現狀的主兒,以往有個男人從中平衡著,或許還會暫時忍耐一下,如今他不再踏入後院,這些女人沒了盼頭,又怎會甘心在這深宅大院蹉跎青春?看來這些日子的「熱鬧」似乎並非是偶然出現,恐怕也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既然這樣,這些人繼續留下也就沒有任何益處了,莫不如就趁此機會徹底解決這些隱患,或許,打破現狀反倒會意想不到的收獲。
「玉兒說得不錯,听堡中人說,我失憶前與你們總是有些情分的,雖說我不記得你們了,卻也不好不顧念以往的情分,所以這才想著一切照舊。但是看來你們對這樣的安排並不滿意,既是如此,我也不強求。」頓了一下,冷亦君抬眼掃了跪在地上的眾女,正色說道︰「今兒個咱們便把話說開了,我如今已經不同以往,不會繼續像原來那般玩物喪志,不思進取,這後院我是不會再來了。如果有人想要離開冷雲堡,不管你是尋人另嫁,還是自立門戶,每人贈送白銀千兩;如果沒有好的出路,無處可去,也可按照現如今的份例仍舊由冷雲堡養著。三日後,將你們的打算逐一向管家呂安匯報,登記在冊。從此後,你們與冷雲堡再無干系!」
環視了鴉雀無聲的二十幾個女人一圈,冷亦君最後厲聲問道︰「你們可听清楚了?」zVXC。
二十幾個女人都低著頭不作聲,終是許玉兒鎮定些,半抬起頭抿著嘴擠出了一句︰「妾等听清楚了。」
冷亦君知道這些女人定然都已經听清楚了,也不再多說,轉身便帶了祥林祥瑞離去了。
許玉兒等人見冷亦君離開了,方才渾身無力的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悲戚的表情。
許靈兒和白飛燕來至許玉兒跟前,許靈兒焦急的說道︰「姐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白飛燕臉色蒼白的說道︰「這陣子故意鬧騰起來,爺的確是來了後院,但是卻把咱們趕了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許玉兒的臉色也帶著幾分灰敗,她沒想到冷亦君竟然真的這般絕情,原本想著人就算失憶了,難道這秉性還能徹底變了不成?故此這才與眾人商議了這計策,旨在將冷亦君引來後院,然後再伺機使些手段,將他拉回眾人身邊。但是不曾想他來了便是一番訓斥,絲毫不念往日情分,在她說出那些悲涼的話後,更是趁機將眾人全都趕出了冷雲堡,當真無情最是薄幸男!
回想起他當初為了將她和妹妹許靈兒同時娶回來,曾經一日三顧,每一次都帶給她們姐妹不同的驚喜,只為讓她們姐妹看到他的真心。來到冷雲堡之後,她看到他後院已經有了那麼多女人,一怒之下便想離去,是他每日清晨親自去采摘一束她最喜歡的山菊放在她桌上,向她表明,即便是他女人再多,他也會對她一如往昔的疼寵……
這里的每個女人都與他有著一份甜蜜的回憶,而他,不論他接回多少個新人,對每個女人也都一視同仁的寵愛如初。日子久了,大家便都明了,他生來便是個多情種,他的情與愛從不是僅僅屬于哪一個女子,而是屬于所有他喜歡的女子。于是,她們便都謹守著自己與他的那份情,心甘情願的守在冷雲堡後院的這一方天地,只為他偶爾的一次深情眷顧。
如果說她們甘于做他眾多女人之一,沒有冷雲堡第一富商的原因,那是假話,但是如果沒有他對待眾人的曾經深情,她們不會在他失憶後快半年多的時間里,仍舊守在這後院。她們這些人,雖然大多出身不好,但是卻也都是各有才情的美艷女子,否則也不會入了他的眼,所以,如果她們真的想要給自己謀個出路,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她們都不想就這麼糊里糊涂的失去他,因此,這才想方設法要再爭取一次,給他,也是給她們自己一個機會。
但是,如今看來,她們是徹底輸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會拿著一朵帶露的山菊沖著她溫柔一笑的翩翩公子,她再也听不到他深情的喚她「玉兒」的聲音……
或許,真的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飽含哀傷的眼神一一看過癱坐在地上的二十幾個女人,許玉兒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哀戚的輕聲說道︰「姐妹們,爺——已經不是當初的爺了,我們該離開了……」
眾女這次卻並沒有齊聲痛哭,反倒出奇一致的沉默下來,不知是在回憶自己與冷亦君當初的那份情,還是在哀悼她們不可知的未來……
冷亦君遣散後院二十幾個姨娘的事情,終歸是驚動了冷老夫人和冷雲楓。冷老夫人本想留著這些女人為冷雲堡開枝散葉,但是不曾想冷亦君竟然親自開口趕人,她心中雖然不願,但是也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與冷亦君鬧得不愉快,便在問明情由之後隨了他的意。冷雲楓倒是私下問了冷亦君,是否是慕容沁雪的主意,冷亦君便如實說了,此事是他的意思,與慕容沁雪無關。
即便是冷亦君這樣說了,冷雲堡卻仍是有些風言風語傳了出來,說是堡主的公主嬌妻容不得他後院的二十幾個姨娘,先是將堡主霸在她的柳園不許他去後院,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將人都趕了出去。
這樣的傳言三不五時便會通過蓮若或者綠翹傳入慕容沁雪耳中,每每氣得兩個丫頭憤恨不已之時,慕容沁雪卻仍舊氣定神閑,穩坐如山。
「公主!您怎麼都不說句話呢?!這些人是越傳越離譜了!今兒個奴婢竟然還听到,有人說駙馬如今都被您逼得快做了和尚了,說您是龍鼎國最厲害的妒婦!還說……」
「好了!」慕容沁雪實在受不了蓮若的聒噪,索性打斷了她的話,無奈的說道︰「蓮若,即便是如此,你又讓本宮說什麼呢?本宮又沒有做過這些事,清者自清,何必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呢。」
「公主,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如果只是偶爾說說也就罷了,現如今這冷雲堡上下幾百人,一多半都在議論這事兒,恐怕就算您不打算與他們一般見識,這事兒也不會善了的。」綠翹雖不似蓮若那般焦躁,話中卻帶出了更多的擔憂。
慕容沁雪頓了一下,將手中的醫書放下,略一思量,淡笑著說道︰「你這話不錯,既然有人要借著此事與本宮過過招,那本宮倒也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否則豈不是讓人小看了去!」
說完便對著綠翹和蓮若低語了幾句,兩個丫頭邊听邊點頭,末了雙雙露出笑容,蓮若更是贊嘆道︰「公主真是好計謀!奴婢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慕容沁雪卻並沒有笑,只是輕嘆一聲道︰「這些伎倆在宮里看得多了,本以為離開了人吃人的皇宮,就不用整日里面對這些,誰知道不過是從一個大染缸換到一個小染缸罷了。人啊,終究是逃不開命運的枷鎖,誰都不能免俗……」
主僕三人都很是感慨,一時間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少爺!您怎麼站在外面,天氣涼了,還是進屋去吧!」翠荷的聲音自門外傳了進來,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慕容沁雪眼神一閃,心想也不知冷亦君在外面站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了她們主僕三人的對話,又一細想,即便是听到又能怎樣,這事兒還不是他惹出來的?她沒說找他算賬就算是不錯了,他總不能還倒打一耙,來尋她的晦氣吧!
不過,不管他的初衷為何,他將那二十幾個女人遣散出去,倒是讓她心里舒服了許多,以她的身份立場,雖然看那些女人不順眼,卻也不能開口將她們趕出去,畢竟她還是要在冷雲堡立足,總不能初來乍到就被人安上個妒婦的大帽子,雖說如今他替她將此事做了,也多少波及到了她,但是畢竟不是她親自做的,即便說出去,她也會理直氣壯。
其實以她公主之尊,就算真的將皇家的規矩拿出來一說,那些女人一樣會被趕出去,但是她卻並不想以勢壓人,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與那皇宮斷了關系,如果不出意外,她這一生就將在冷雲堡終老了,所以能不用牽涉到皇家的事情,她盡可能不去踫觸,也免得日後授人以柄。
蓮若和綠翹听到翠荷的聲音,忙來到門口打起簾子,冷亦君正站在門外,見此情形,順勢便抬腳進了門,蓮若和綠翹借口下去備茶點,忙不迭退了下去。
「今兒個一早忙著去處理些事情,沒能與公主踫面。公主昨夜歇息得可還好?」冷亦君微笑著問道。
「本宮歇息的很好,多謝駙馬掛心。天氣涼了,駙馬也記得多添些衣衫,莫要凍著才是。雖說如今傷處已好,但是筋骨之傷,最忌寒冷時節受凍,若是保養不好,寒氣入骨,恐會落得終身病痛。」此時已經過了立秋,天氣愈加涼了,慕容沁雪這幾日就想找個時機同他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今兒個倒是踫巧了。
冷亦君的心中一暖,面上神情也愈加柔和起來,彎起嘴角笑道︰「能得公主如此關心,我即便是真的落得終身病痛,也值了!」
「盡說些混話!我同你說的可是頂頂要緊的話,你莫要大意,否則最後受罪的是自己!今年冬天是你傷後經的第一個冬天,一定要多加注意。我听翠荷說,冷雲堡後山有一眼溫泉,最是適合你這樣的傷後休養。我這幾日正在查閱醫書,準備給你開幾個內服的調養方子,再配合著溫泉泡浴,如果不出所料,再經過一個夏天,你這傷就徹底恢復了!」
一說起岐黃之術來,慕容沁雪便會異常的認真,冷亦君這段時間早已領教過了,先前不過是玩笑話而已,此時見她急了,自是不敢再亂說,只是一听說又要服藥,不禁面露苦色,皺著眉道︰「還要喝藥?!不喝……不成麼?」
自打大婚之日受傷後,他幾乎是喝了足有四個月的藥,每天都要喝上三大碗,也難怪他說起喝藥便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
慕容沁雪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眉眼俱是笑意的戲謔道︰「男子漢大丈夫,難道竟然還怕喝藥不成?駙馬可莫要讓人小瞧了啊!」
「能博公主一笑,便是被人小瞧,倒也值了!」冷亦君雙眼飽含柔情的看著慕容沁雪並不太常見的笑容,輕輕說道。
慕容沁雪雙頰登時騰地一下緋紅了起來,難怪這人失憶前能將那麼多的美麗女子收入後院,原來是因為有這花言巧語的本事!這還是失憶後呢,若是失憶前,怕是不知怎樣的舌燦蓮花呢!
一想起那群女人來,慕容沁雪便顧不得害羞,狠狠瞪了冷亦君一眼,咬牙道︰「怪不得你這後院那麼熱鬧,這樣的花言巧語,不知說給多少人听過了吧!」
「公主這可是真的冤枉我了!先不說那些女人都是我失憶前認識的,單就是我失憶後,對那些女人我可真是從不曾親近過的,我每日都在柳園就寢,公主可是都知道的。何況,如今我更是將人都遣送出了冷雲堡,這樣做雖並非是為了刻意向公主證明什麼,但是卻表明了我的態度,便是我真的對那些女人沒有興趣。所以,公主可不能錯怪于我啊!」
冷亦君的語氣是萬分委屈,听得慕容沁雪心中倒也舒坦了一些,隨即又想到先前她讓蓮若和綠翹要做的事情,便緩了神色,看著冷亦君正色說道︰「說起這事,你當初還是應該先同我商量一下的。如今你倒是清淨了,但是這本不是我做的事情,卻被人算在了我的頭上,平白給我招惹了無妄之災不說,沒的卻讓我壞了名聲,實在是惱人的很!」
冷亦君將慕容沁雪跟前的茶杯拿起來喝了一口,解釋道︰「這事也實屬突然,我本是奉了女乃女乃的令,去安撫一下,沒成想這些女人卻愈發的不安分,我想著既然不打算再與她們有什麼牽扯,又何必徒留隱患?何況她們也都是青春年華,留在這里不過是蹉跎歲月而已,倒不如打發了出去,也落得個彼此清靜。」頓了一下,將茶杯順手放下,淡淡一笑繼續道︰「堡內的傳言,這幾日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我以為,公主在宮中多年,這點子事情對于公主來說,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公主特意同我說起這個來……可是有什麼需要我辦的?」
慕容沁雪看著冷亦君就那樣自然的拿起她的杯子喝茶,臉上便有些發燒,那可是她用過的,這男人怎麼會這般孟浪呢?且不說二人尚未圓房,即便是多年的夫妻,這樣親密的舉止也是不合宜的,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類似的小動作,冷亦君不知做了多少,就好像他們是相處多年感情親密的賢伉儷一般,常常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如同小鹿亂撞,而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談笑自如。
或許,就算失憶了,這骨子里的性子多少也會留下一些吧。這些日子,她沒少听說他在失憶前有多麼得女人緣,雖然並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就是這僅存的一點子跡象,都能讓她這個平日里頗為冷情的女子有所動容,足可說明他在女人方面的實力了。
而且,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發現在很多事情上他們都能不約而同的想到一處去,即便二人不是夫妻,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
所以,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她便靠近冷亦君,將同蓮若和綠翹說的話再次說了一遍,又說了要他幫忙的事情。
冷亦君听完她的話,呵呵笑道︰「我就說這點子事情難不倒公主,只是為何這惡人卻是要我來做?」
「這本就是你惹出來的亂子,自然就要你來做惡人,現如今我的名聲已經夠遭了,難道還讓我惡上加惡不成?」慕容沁雪看著冷亦君涼涼說道。
「好好好!我這也算是自作自受,為了挽回公主賢良的名聲,說不得本駙馬就得扮一回黑臉了。」冷亦君私下里與慕容沁雪相處時,總是表現得很隨性,與他在外面和他人面前的冷厲不一樣,只是慕容沁雪還不曾真正見識過而已。
蓮若和綠翹恰在此時將新茶和糕點拿了上來,慕容沁雪趁機將冷亦君喝過的杯子換了下去,至少這樣共用一杯的親密行為,她目前還做不到。
「這茶,公主還喝得慣嗎?」冷亦君也似是並沒有注意到一般,泰然自若的拿起蓮若新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狀似無意般問道。
慕容沁雪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品過後方才點頭道︰「的確是好茶!香氣馥郁,入口微甜,口感醇厚,可謂是齒頰留香,堪稱一品!」
「呵呵,公主確是懂茶之人。這是自風馳運來的茶,名為‘大紅袍’,是茶中狀元。我與康爺就在合作做這個生意。」冷亦君將茶杯放在桌上,隨口說道。
慕容沁雪正在喝茶的手一頓,抬眼看了冷亦君一眼,緩緩將茶杯放下,素手輕抬,青蔥般的玉指摩擦著骨瓷白的杯蓋邊緣,淡淡說道︰「駙馬是想要將這‘大紅袍’送入內務府去?」
冷亦君眼中露出贊賞的神色,彎了嘴角道︰「公主果真是聰穎過人,不錯,這‘大紅袍’本身是茶中聖品,足可以擔得貢茶之名,而且這茶在龍鼎國內鮮能見到,物以稀為貴,又是自風馳遠道運來,這價格自然也就便宜不了。所以,尋常人家自是難以消受得起,只有尊貴的天家貴冑們,方能享用。」
慕容沁雪的嘴角露出一抹譏笑,涼涼道︰「駙馬難道忘了?你現在也是這尊貴的天家貴冑之一了!不過,駙馬若是想要讓我幫這個忙,怕是就找錯人了。我在皇宮的處境,你也不是不知道,而父皇想必也不會關注這些小事,所以,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公主說這樣的話,尚且言之過早。這個忙,公主還真就幫得上!」冷亦君的語氣有著志在必得的自信。
「駙馬也不必繞彎子,就直接說說要我做什麼吧。」
「據我所知,內務府這幾年一直由你的大皇兄,也就是太子慕容允麒掌管,但是這采購茶葉的小事卻也並不用驚動到他。內務府平日里主事的,是副總管安德福。而這個安德福,與太監總管劉大福卻是拜把兄弟,這一點,公主不會不知吧?」事但樣出。
話說到此時,慕容沁雪似乎也知道冷亦君要她做什麼了,但是,盡管她得過劉大福的幾次提點,卻從未直接與他打過交道,她一直都不清楚劉大福與六皇兄慕容允緹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牽扯,所以若是貿然去讓劉大福,他能否答應呢?
慕容沁雪猶豫著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冷亦君卻是淡淡一笑,頗有深意的道︰「公主,劉大福可是皇上身邊貼身的太監總管,一般人可坐不到這個位置上。既然劉大福能夠讓你知曉六皇子與他的關系,想必也就存了讓你有事便找他的心。所以,沒準兒你去找他,他非但不會著惱,反倒高興得很呢!」
慕容沁雪雖說聰明過人,但是畢竟接觸最多的是後宮女人之間的手段,對于外面這些權斗、商戰,也就知之甚微了,所以,此時听到冷亦君的話便有些不解,也不知他說得到底能有幾分把握